《苏东坡断案传奇全集.com》第160/191页


花慈露忙道:“公爷且听花某说完。花某虽迷恋画屏,但还是懂得是非,绝不会为他做这等伤天害理的卑鄙勾当。花某当即便拒绝了他,画屏很是生气,拂袖而去,不理花某了。花某也未在意。不想到得今晨,忽然闻知说佳佳姑娘被人杀了,花某顿时惊恐万分,万不曾料想这女人竟如此凶狠歹毒。待到太守大人率众入得玉壶冰阁楼查勘命案。花某心上心下,不知是否该首告。若知情不报,万一被官府查得,甚是不利,花某便打定主意,速速离开黄州,以免惹祸上身,不曾料想你等公爷赶在花某之前了。花某所知情形,便是这些,绝无半点隐瞒。”

颜未微微点头,道:“我等权且信你,不过你当随我等前去见太守徐大人,细细禀明前后,以便尽快侦破命案,缉拿真凶,也可为你洗脱干系。”花慈露唯喏。苏仁问道:“既然花员外拒绝了画屏,想必画屏又另觅了他人。依花员外之见,画屏或会去找谁?”花慈露摇摇头,想了想,迟疑道:“或许是他自己行动。”颜未令花五郎先回槿妍园,又告诫他万不可将此事说出半点。花慈露也叮嘱一番,花五郎如鸡啄米般连连点头。

颜未、苏仁与花慈露赶往玉壶冰阁楼,此时阿谁街热闹非凡,众说纷纭,都在议论两桩事,一是五湖茶馆被官府查封;二是月下坊佳佳姑娘被杀。颜未恐花慈露引人注目,在巷弄中寻了个熟人的小店坐下,让苏仁去禀告苏公。苏仁到得花场,把守的公差上前阻拦,为首公差识得苏仁,急忙令手下让路,苏仁入得阁楼,径直来见徐君猷、苏公。

且说徐君猷、苏公二人询问了贾曲宗、冯汜并帮闲的众书生后,又令归路遥取来玉楼春、玉京瑶阁楼的客簿,翻阅查找,并依照红桃所述,到得玉楼春后院,进入画屏与神秘男子密谋的厢房。客簿记着客人唤做刘二,预付了五两银子房钱,但此刻房中无人。

苏公细细察看一番,却发现那床榻下有一小包物什,急忙拾了起来,黄纸包裹,呈方形状,约莫一寸余宽。徐君猷见得,急忙过来,询问道:“这是何物?”苏公小心拆开纸包,却是些许粉末,置于鼻前,轻轻嗅了嗅,道:“乃是迷魂药。”徐君猷道:“看来凶手确是这刘二。”苏公又环视四下,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痕迹。徐君猷吩咐一名公差暗中监视此房。

回到玉壶冰堂中,有人报苏仁回来了,徐君猷急忙放下客簿,唤苏仁进来。不待苏仁施礼,徐君猷急切问道:“苏爷可有发现?”苏仁便将花慈露相关情形粗略相告。听到紧要处,徐君猷忍不住插话询问,苏公听得出神,一言不发。苏仁说完,徐君猷皱眉思忖,喃喃道:“这花慈露所言究竟是真是假?”

苏公幽然道:“莫非大人忘却了红桃?”一语点醒徐君猷,徐君猷笑道:“此番可着红桃辨听花慈露的声音,他是否是房中是神秘男子,还是另有其人。”苏公点头。因着花场外人多眼杂,徐君猷令苏公引红桃自玉楼春阁楼后门出去,绕道与颜未会合。苏公建议,红桃姑娘当乔装改扮一番,以免被人认出,暴露行踪。徐君猷点头,急忙令人将红桃唤来,不多时,红桃姑娘到来,身着一件绛紫色襦裙,徐君猷吩咐一番,红桃便依照此计,着黑色装束乔装改扮成一名随行书童。

苏公三人绕道而行,来到巷弄小店,会合了颜未。苏仁、红桃站在一旁。颜未令花慈露将相关情形复述一遍,苏公听罢,问道:“花员外在玉楼春定有厢房,却不知是哪间?”花慈露道:“是阁楼第二层楼字号第三间。”苏公点头,先前查看客簿,没有见有“花慈露”,但有“花心”者,正是玉楼春楼字号第三间,应是他的化名。如此推想,那个所谓的刘二或许也是化名。苏公瞥眼望了一下红桃,红桃微微摇头,言下之意:花慈露不是房中的神秘男子。

苏公颇有些失望,转念一想:画屏为击败佳佳从而夺取梅花仙子之位,他思量出阴险计谋,实施者首先想到的便是花慈露,初十夜里寻他商议,却不曾想花慈露拒绝了他。无奈之下,只得另择他人,或许就是那“刘二”。依红桃所述推测,当夜,画屏便与“刘二”商议了对策,待到昨日午饭时刻,画屏复又约见“刘二”,再三嘱咐,成功与否,便在昨夜。事成之后,刘二不见了踪影。细想前后,足见画屏这女子工于心计,善于利用被他迷惑的男子,心中早已思量了两手准备,第一为花慈露,第二为“刘二”。为了避开嫌疑、摆脱干系,他又以月事为借口,恳请主评允许丫鬟倩儿夜间陪伴,昨夜早早睡下,如此便有了证人,足以证明案发之时他已睡了,反倒是红桃、春晴、月香三人无以证明是否在现场,自然成了怀疑目标。

苏公望着惶恐委屈的花慈露,心中不免可怜他,但同时又为他庆幸,若是依从了画屏,恐怕此刻枷锁已经上了他的身。苏公捋着胡须,问道:“花员外,你既拒绝了画屏,他又会去找何人呢?”花慈露皱着眉头,摇了摇头,道:“这女人城府甚深,从没有与我提起过其他人。”苏公问道:“适才你说过,来黄州那日,你曾尾随画屏及一个男子,可还记得那男子宅院所在?”花慈露连连点头。苏公道:“烦劳花员外引我等前去,如何?”花慈露为摆脱干系,自然情愿,当即答应。

苏公五人出了巷弄小店,花慈露头前引路。一路之上,花慈露满口后悔话,又责怪画屏如何如何无情。颜未、苏仁跟在他身后,不时问他些往事。苏公、红桃走在后面,苏公问道:“红桃姑娘平日里与佳佳可有往来?”红桃摇摇头,颇有些痛心,哀叹道:“我等风尘女子,整日里与客人陪酒作乐,少有见面。上一次见到佳佳,兀自是在上巳节那日春游。此番再见面,不想却是诀别了。”苏公叹息道:“人生如梦,何促何延,到头来终是一座坟茔。只可惜佳佳如此妙龄年华,过早离开人世。却不知他可否有意中情人?”红桃摇了摇头,叹道:“不曾听他说及。不过那石昶水公子对佳佳甚好,颇有些情义。”

苏公苦笑一声,叹息道:“好一个有情义。”红桃不解苏公话语之意,又不便问,只是瞪着一双眸子,露出迷茫之情,又有一丝忧伤痛苦。苏公又叹道:“名利之下,丑态百出,不想这评花榜竟生出这多事来,恁的可叹。世人又怎知,名利有如利刃两侧,可以伤人,也可以伤己。”红桃闻听,叹道:“苏大人说的是,佳佳一心只想着那梅花仙子,却不曾想反丢了性命。”

苏公淡然一笑,道:“红桃姑娘岂非也是为了梅花仙子而来的?”红桃苦笑一声,道:“若非妈妈逼我,我是不肯来的,至于头魁梅花仙子,佳佳本已十拿九稳,不曾想那画屏竟会下如此毒手。”苏公叹道:“昨夜院中四人,唯他有一个证人,你等反而脱不了嫌疑。”红桃道:“这画屏恁的狡猾,竟偷得月香的刻刀行凶杀人,意图嫁祸月香。幸亏有苏大人在,方才没有冤枉好人。苏大人定会将他真面目揭开。”

约莫半个多时辰,五人来得一处宅院前,花慈露示意众人,便是这里。苏公令苏仁上前打探,苏仁近得院门前,将拳头捶门。不多时,院门开启,一个老者探出身来,迷着一双昏花老眼,疑惑的打量苏仁。苏仁大声道:“借问一声,刘爷可在?”那老者莫名其妙,反问道:“哪个刘爷?这里没有姓刘的。”苏仁不免意外,疑惑道:“刘爷怎的不在这里?你这老者是何人?”那老者一愣,急忙辩解道:“这是朱春涧家宅,我是老家人朱竹,你定是找错人家了。”

苏仁拱手道:“断然不会错的,我是受水云间的画屏姑娘之托,来朱爷家给刘爷送口信的。”那老家人朱竹连连摆手,道:“我已说过,这里没有姓刘的,你往别处去寻吧。”正待关门,忽又想起甚么,问道:“你说的是水云间的画屏姑娘?”苏仁连连点头,笑道:“你或许不认得刘爷,但你家朱爷一定知道的。请问朱爷可在家中?”那老家人朱竹听了苏仁言语,觉得有些道理,点点头,又疑惑道:“我家老爷适才已随岳爷等到水云间去了。”苏仁一愣,疑惑道:“朱爷到水云间去了?还有岳爷?我怎的没有见着?”那老家人朱竹道:“定是走的不同道,因此错过了。”苏仁连连点头,急忙谢过老家人,拱手道别。

苏仁在拐角见了苏公等人,将前后说了。那红桃闻听“朱春涧”,脸上闪过一丝诧异,蹙眉思索着甚么。颜未道:“既如此,我等速速赶往水云间。”苏公点头,瞥眼望红桃,那红桃终究是温柔乡中弱不禁风的女人,如此来回赶路,脸色苍白,甚是疲倦。苏公怜惜,令他先回玉壶冰阁楼。红桃先行回去,不题。

且说苏公四人赶到水云间,花慈露是水云间的常客,颇有人缘,很快便打探到朱春涧在寻梅轩内。花慈露引着苏公三人依曲廊而行,来到寻梅轩外。那寻梅轩内有十余株桃树,此时刻结满了桃子,桃林中有青瓦白墙房,又有一座四角凉亭。凉亭处传来言语声,颜未做了一个禁声的手势,借着桃林的遮挡,蹑手蹑足摸将过去。

这时刻,听得凉亭处有人笑道:“今年花榜梅花仙子端是画屏小姐无疑了。”又有人笑道:“此事全倚仗岳爷。”先前那人笑道:“我不过是奉命行事罢了,要谢的话,还是谢我家老爷吧。”又有人连声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又有人道:“来来来,且饮一杯。”从他等言语推测,应有四五人。

苏公看了看苏仁、颜未,低声道:“我等且先出去。”正说话间,忽自曲廊过来了一名丫鬟,端着果品,猛然见着桃树后四人,不由尖声惊叫起来,引得凉亭内有人警觉,一名三十余岁的白袍男子跑将过来,望着颜未等人,厉声呵斥道:“你等是何人?”

颜未正待回话,那白袍男子望见花慈露,脸上露出一丝嘲笑,道:“原来是花掌柜,你邀来一帮人在此做甚?画屏姑娘不在,可往玉壶冰阁楼去寻他。花掌柜气势汹汹,莫不是来寻我的?”

苏公听得明白,此人定是那朱春涧。花慈露脸色难看,一阵红一阵白,一时竟想不出甚么话语反驳。苏公捋须笑道:“想必你就是朱春涧朱爷吧?”朱春涧望着苏公,满是蔑视,道:“是呀,又如何?”

苏公冷笑道:“画屏姑娘若夺得花魁,是我家花老爷的功劳,与你等何干?”那朱春涧闻听,哈哈大笑,指手画脚道:“你等无知小人,知晓甚么?我劝你等快快滚蛋,若惹得老子性起,打你个哭爹叫娘。”

苏公淡然一笑,道:“如此说来,朱爷想必知晓许多了。敢问朱爷,刘二是何人?”朱春涧闻听,脸色顿变,惊诧道:“甚么刘二?你是何人?”苏公笑道:“原来朱爷不知刘二,如此说来,朱爷也不知道昨夜之事了。”朱春涧闻听,脸色大变,高呼道:“岳爷,岳爷。”不多时,自凉亭跑来四条汉子,气势汹汹,近得前来。

苏仁看那四人,心中一动,急忙近得苏公身旁,附耳细说。苏公听得,微微点头。朱春涧在一个中年人耳旁说着甚么,那人脸上露出一丝惊讶神色,望着苏公,问道:“你等究竟是何人?”

苏公淡然一笑,道:“阁下恁的健忘,我等早已见过面了。”那人愣愣的望着苏公,有些莫名其妙。苏公笑道:“颜爷,你可还记得他四个?”颜未也愣住了,望着对方四人。几乎同时,那人与颜未猛然醒悟:原来是昨日在七步香酒楼争抢座位之人!

那人脸色铁青,冷笑道:“原来是你等!今日既然到此,岳某便要留下你等了,好好招待一番。刘二爷,你知道如何待客吗?”那姓岳的身旁一个精壮男子冷笑应声,脸上露出一丝凶恶。

苏公听得真切,心中暗道:原来真有个刘二,我还当是个化名。苏公捋须笑道:“却不知你等要如何留客?”那刘二冷笑一声,做了个手势,另外两条汉子快速分开,左右包抄,截住了退路。苏仁冷笑一声,低声道:“颜爷,前面留与你,后面却是我的。”颜未点头。花慈露脸色惨白,战战兢兢。苏公捋须笑道:“二位休要害怕,且静观其战。”

那刘二冷笑一声,忽自腰间摸出一把短刃,刃尖对准颜未,颜未沉下脸来,以静待动。那刘二猛然一挥左手,似手中有物什砸向颜未,右手快速一刀刺来,原来左手是虚招,意图迷惑颜未。颜未果然中计,稍有迟疑,苏公惊呼:“小心。”颜未惊退三步,不由恼怒,骂了一句,自腰间也抽出一把短刃,在面前划过一道弧线,猛然将短刃往那刘二面门掷去,大喝一声:“看刀!”唬得那刘二抽身便退,双手来护面门。

颜未瞧出破绽,飞身一跃,右腿对准那刘二胸口猛的一蹬。颜未手中短刃并没有掷出,原来也是虚招,但此时刻却真的当头劈下了。那刘二提防上方,却疏忽了下方。颜未一脚正中刘二胸口,刘二接连后退,终于跌坐在地上。颜未见势,挥刀刺将过来,那刘二惊恐万分,急道:“爷爷饶命!”

那厢两条汉子围住苏仁,捏着拳头,望着惊恐害怕的苏仁,冷酷笑道:“你这厮跪下来,磕头叫爷爷,便饶你狗命。”苏仁哭丧着脸,双膝颤抖,似要跪将下来。那两条汉子哈哈笑出声来。苏仁身子往下一蹲,似是跪下了,但右腿如闪电般横扫过去,面前汉子何曾料想,双腿被苏仁右腿扫中,身子一歪,直挺挺倒在地上,不待反应过来,苏仁早扑将过来,对准那汉子鼻梁狠狠一拳,这一拳打得这汉子痛得半死,眼冒金星,鼻血喷将出来。另一汉子未曾料到苏仁身法如此之快,竟愣愣的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待苏仁走了过来,这汉子急忙抽出一把短刃,比划着,口中叫嚣道:“休怪老子心狠手辣了。”说罢,一刀刺来。苏仁眼急手快,一闪身,猛然出手抓住汉子手腕,反手一扭,顺势夺过汉子手中短刃,飞起一脚,踢中汉子屁股,那汉子扑倒在地。

苏仁飞身上前,踩住那汉子后背,将短刃抵在他的脖颈后方,唬得汉子惊恐道:“爷爷饶命。”那被打鼻梁的汉子满脸鲜血,爬将起来,勃然大怒,顺势从地上拾过一块青石,狠狠朝苏仁砸去。花慈露见得,不由惊呼起来。苏仁知不妙,猛一闪身,那青石正砸在地上汉子的后背,痛得地上惨叫一声,几将晕死。

苏仁回身过来,扑向那汉子,那汉子见势不妙,急忙抽出一把短刃,想抵御苏仁。苏仁将手中短刃横在面前,逼视着那汉子,满脸杀气道:“你这厮,想死还是想活?痛快一言,若想死,就此一刀。若想活,跪下来。”那汉子见苏仁如此凶狠,心中早已胆怯,又见得那厢刘二被擒,更是胆怯,唬愣愣站立片刻,待苏仁威吓一声,急忙抛了短刃,跪地求饶。

苏公见颜未、苏仁取胜,幽然一笑,捋着胡须,望着那朱春涧、岳爷。朱春涧惊诧不已,急忙望那岳爷。那岳爷脸色铁青,低声道:“你等究竟何人?可知我等厉害?如若识相,还是及时收手为上,免得到时后悔晚了。”苏公淡然一笑,道:“你这厮好大的口气,到底是公门中人,将我等平民百姓视为草芥。可惜呀可惜,可惜此地不是麻城县,不是陈祥仪陈县令辖地。”那岳爷脸色顿变,低声道:“既知我是陈大人手下,此时收手,尤未为晚,我尚可放过你等。”

苏公冷笑一声,道:“你肯放过我等?哼哼,只怕我不肯放过你等。”那岳爷闻听,勃然怒道:“你这撮鸟,不知死活,我定要将你等刁民办个殴打官吏、滋事叛乱之罪,将你等施以重法。”

苏公冷笑一声,呵斥道:“我大宋天下,便是因你等污吏赃官,利用圣上赋予之职权,横行霸道,暴戾恣睢,胡作非为,逆施不法,以至百姓道路以目,苦不堪言。我倒想见识一下你所说的陈大人,他身为堂堂麻城县令,擅离职守,率一班乌合之众来到这风月勾栏,所为何事?”那岳爷冷笑道:“我等乃是为了公干。”言罢,扭头便走,苏公见状,道:“颜爷,休要走了这厮,快且拿下。”

当前:第160/19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