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全集.com》第59/191页


苏公轻推门扇,只见得房内床上躺着一人,浑身鲜血,地上又有一人,亦是浑身鲜血,早已没了动静。向韶望见,惊恐万分,双股颤颤,哆嗦道:“……他二人……死了?”严微笑道:“向掌柜且唤他二人一唤,若可醒来。”向韶惊恐万分,哆嗦道:“如此怎生是好?小二,速去报官。”店小二颤栗应声,跌跌撞撞去了。苏公正欲入房,向韶急忙上前拦阻,道:“客爷且慢,此凶杀命案当由官府端公来查,休坏了现场。”

苏公只得止步,道:“向掌柜所言甚是。”细细观望,却见房内有一左一右两张木床,一桌四椅,左床上尸首乃是白面书生,侧面而睡,面向门口,故此望得清楚,其面平静,只是脖颈早已被人割断。想必那时刻睡得正香,被凶手一刀割断脖颈,故而无丝毫苦楚。地上尸首正是那黄脸汉子,面容狰狞,满身污血。被褥抛于地上,乱作一团。苏公目寻那青布包袱,哪里还有踪影?

向韶惊魂未定,原来自开店以来,已近二十年,从未有过此般凶杀命案。今一夜却两条人命,他这店家怎生脱得了干系?即便勘查出凶手来,若传将出去,往后谁人还敢在此留宿?向韶愈想愈疑:莫非元凶便是余下这四名客爷?

约莫一顿饭时刻,那店小二转回来,高声呼唤。向韶闻得,甚是诧异,急忙出来,怒叱道:“怎的无端回来了?”店小二急道:“县令大人便在后面。”向韶甚是疑惑。原来店小二行不多远,远远见得一伙人,当先一名书生,约莫三十,身高七尺,青布长袍,足着一双旧布鞋,手握一册卷籍,谈笑风生,指指点点,其后跟着官吏公差衙役。店小二料想是官府公人,急忙上前相拦,道:“小人有命案相告。”众衙役皆惊,那书生细细打量小二,道:“你可是前方酒家伙计?”小二诧异,连声道:“正是。”而后便将命案细细禀告。这书生非是他人,正是德清县令东方雨。

店小二引东方雨等人来得酒家前,向韶急忙出来相迎,东方雨面容平淡,道:“你便是酒家掌柜?”向韶连连点头,拱手道:“回大人话,小人正是掌柜向韶。”东方雨道:“死者何人?”向韶道:“乃是两名投宿的客人,昨夜黄昏来投店,不想今日一早竟无端死了,乃是被杀。”东方雨道:“他二人唤作甚名?”向韶吱唔道:“小人不曾询问。只是入店时他等曾问及芭蕉庄,想必是往芭蕉庄去。”

东方雨疑道:“芭蕉庄便在前方不远,既是往投,为何却投宿你店?”向韶吱唔道:“小人不知。”东方雨道:“你店中伙计、客人共几人?”向韶道:“小人店中只小人夫妻与两名伙计共四人,投宿客人除死者外另有三男一女四人。”东方雨道:“如此言来,昨夜共有十人在店中。”向韶连连点头。东方雨道:“此外八人可在?”向韶点头道:“皆在店内。”东方雨道:“尸首何在?”向韶道:“在东厢客房。”东方雨道:“何人发现命案?”向韶道:“乃是一位投宿客人。”东方雨道:“昨日夜间,你可曾闻得甚异常动静?”向韶思忖道:“小人不曾闻得。”东方雨问罢,遂令向韶引往东厢客房。

苏公四人正站立院中,东方雨见得,问向韶道:“此四位便是投宿客人?”向韶唯喏。苏公见着东方雨,急忙偏头一侧,唯恐被他认出。东方雨道:“他四人与死者来投店,孰先孰后?”向韶道:“他四人在先。”东方雨似有所思,不再问话,近得东厢客房,细细察看廊基、门槛、门扇。苏公立在众人中,翘首察看,不免赞叹:这东方雨果然是精明之人。而后轻推门扇,探头望内,见得两具尸首,俯身察看房内地面,而后唤班头石潭跟随其后,一步一前入得房内。其余人等尽留在门外。苏公挤在门旁,探头张望。

只见东方雨近得前去,俯身看那地上尸首,似有所思,道:“石班头,你且来看此人。”石潭俯身望去,不觉一惊,道:“怎生是他?”原来这黄脸汉子乃是德清县城中一个惯偷,唤做牛寿通,曾因偷盗被官府抓过多次。东方雨问道:“石班头可识得另一尸首?”石潭望那白面书生尸首,细细辨认,摇头道:“不曾见过。”东方雨淡然道:“非是他人,乃是德清城雨湖斋主人冷冰凝。”石潭蹙眉道:“他二人怎生无端死在此处?”东方雨思忖,道:“且细细查勘尸首,或有发现?”

石潭搜索尸首衣裳,自牛寿通身上摸出一锭银子与十数个铜钱,另有一把短刀、火折子等物;自冷冰凝身上摸出三锭银子与三吊铜钱,又有两张钱契、一把短刀。石潭诧异,道:“大人,怎的他二人皆暗藏凶刃?”东方雨拿过一柄短刀,用水摸了摸刃锋,道:“如此推想,他二人乃是有备而来。”石潭讥讽道:“可惜刀未出鞘,他二人便被对手所杀。”东方雨思忖道:“冷冰凝被割断咽喉,牛寿通胸口连中三四刀,皆是致命伤,足见那凶手心狠手快,未曾有丝毫拖泥带水。”石潭点点头。

东方雨道:“凶手必是趁他二人熟睡之际,摸将进来,先一刀割断冷冰凝咽喉,而后去杀牛寿通。或是那牛寿通迷糊中闻得响动,正待翻身来看,那凶手扑将过去,一刀搠中胸口。牛寿通不及呼叫,滚落下床。那凶手唯恐他不死,又搠了几刀,方才罢手。”石潭道:“依大人之见,那凶手是何来历?”东方雨思忖道:“死者身上银两不曾搜去,可见凶手非是为了谋财。本县以为:冷冰凝、牛寿通因何至此,方是本案关键所在。他二人或为赴约而来、或为某事而来。此事非同小可,故此遭人暗算。”石潭低声道:“或许那凶手此刻便在店中。”

东方雨思忖,点点头,道:“不无可能。”石潭低声道:“卑职细细察看:那四名住店客人神色平淡,甚是可疑。且他等与死者同居一院,为何夜间不曾察觉命案?怎至今晨却先发觉命案?”东方雨摇摇头,道:“他四人非是凶手。”石潭疑惑,道:“大人何以知之?”东方雨低声道:“那四人中留长须者非是他人,乃是湖州知州苏轼苏大人。”石潭惊诧不已,道:“大人可曾看得清楚?”东方雨道:“入店时,我便一眼认出他来。只是他有意遮掩身份,故此不曾相认。”石潭道:“若非他四人,莫非是此店家人不成?”东方雨思忖道:“目今不可妄言。”

东方雨勘验了尸首,而后唤店主向韶入得房中,令他细细察看,问道:“他二人来时可曾携带甚物?”向韶细细看过,想起了那青布包袱,便如实道来。东方雨似有所思,而后退身出房,却不望苏公一眼,着令石潭即刻返回德清县城,吩咐他如此这般行事。石潭领命,匆匆离去。苏公立于众人身后,偷眼观望。

东方雨令众人暂且退避院外,单余下苏公四人,只道有紧要话语相问。待众人出院,东方雨拱手笑道:“不知苏大人驾临德清,卑职有失远迎,万望见谅。”苏公不觉一愣,暗道:原来早已被他识出。遂迎上前来,道:“不知东方大人有何发现?”东方雨道:“卑职正欲询问大人其情。”严微冷笑道:“莫非县令怀疑我等是那杀人凶手不成?”东方雨淡然道:“但凡昨夜在此者,皆有嫌疑。”苏公笑道:“却不知东方大人欲问甚么?”东方雨道:“卑职敢问大人,昨日夜间可曾闻得异常声响?”苏公点头道:“确曾闻得些微响动,且见得一条黑影出室,可惜让那厮逃脱,不曾擒得。”东方雨似有所思,道:“估摸是甚时辰?”苏公道:“约莫子牌时分。”东方雨道:“那厮是甚模样?”严微冷笑道:“子牌时分,怎生见得那厮模样?”东方雨淡然一笑,道:“仁兄言之有理。却不知那厮如何逃出院去?”严微道:“那厮自此入后院,而后翻墙而过,入得店后一片树林,便不见了身影。”东方雨道:“可曾有人接应?”严微不觉一愣,道:“不曾见得。”

东方雨笑道:“久闻苏大人断案如神,不知于此命案有何高见?”苏公笑道:“真凶便在我四人之中。”东方雨笑道:“大人说笑了。依卑职看来,那凶手乃是一个汉子,身长约莫六尺,其足外撇,身手甚快,心狠手辣,想必是绿林中人。”严微惊讶道:“大人如何知晓?”东方雨笑而不答,道:“死者其一唤作冷冰凝,乃是德清城雨湖斋主人,做些文房四宝生意;另一黄脸死者唤作牛寿通,乃是德清城一个惯偷。”

苏公暗自赞叹,道:“他等来时有一个青布包袱,想必此命案乃因那包袱而起。”东方雨道:“卑职亦如此以为,可惜不知那包袱中有甚紧要物什。”苏公道:“我等虽不知包中有何物,但那凶手却知。那凶手既是知情人,必与死者有瓜葛。”东方雨点头道:“卑职以为,那凶手或是与死者赴约之人、或是暗中跟踪之人。其杀人夺物,必是早先预谋,绝非半路剪径劫财。”苏公捋着胡须,道:“东方大人所言极是。此案还须自死者近些时日行踪追查。”东方雨道:“卑职已着令手下赶回德清城,追查冷、牛二人家眷、亲朋、仇家情形。”苏公颇为赞赏的点了点头。

东方雨又着店家向韶并伙计来问,一一询问,无有可疑。众衙役将冷冰凝、牛寿通尸首搬出酒家,停放在道旁,等待家眷前来认领。向韶见脱了干系,千恩万谢。

第二章 百年古宅

且说苏公四人欲牵马上路,东方雨追问道:“不知苏大人欲何往?”苏公道:“久闻莫干山佳名,神往不已,今欲借道前往一游。”东方雨笑道:“素闻苏大人好游赏遗迹民风,今卑职指引一处,如何?”苏公问道:“何处?”东方雨道:“便是前方的芭蕉庄。”苏公甚是诧异,道:“却不知这芭蕉庄有何怡人景象?”东方雨道:“这芭蕉庄并无甚独特之处,只二三十户蚕农,男耕女织,养蚕纺丝,喂鸡捕鱼,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悠然自得。虽非世外桃源,却有如桃源一般。尤其此处还有一处百年的古宅院。”苏公惊讶不已,道:“不想竟有这般好去处!”东方雨道:“卑职愿引大人前往。”遂令手下料理案子,且在酒店等候,只唤上押司相随。苏公闻听,兴致大发,欣然前往。

沿大道前行一里余,见得一条河流,水流平缓,曲曲折折,宽约七八丈,河上有一座麻石拱桥,桥上石刻有“通湖桥”三字,依稀可辨。东方于引众人却不沿大道过桥,而是依河左岸而行,取一条小道入一片桑林,但见桑林中有男女采摘桑叶,高声谈笑,甚是快乐。东方雨指点道:“芭蕉庄便在林后。”苏公甚是欣悦,不知怎的,忽想起冷冰凝、牛寿通之言语,不免思索,莫非他二人果真欲往芭蕉庄?却不知他等欲见何人?所为何事?

苏公等入得桑林中,但见四五名汉子拦住去路,为首一人,乃是芭蕉庄地保焦南,约莫五十岁,高声呼唤道:“你等甚人?来我庄中做甚?”东方雨近得前去,道:“焦二爷,怎的不识得我来?”焦南见得东方雨,急忙上前施礼,道:“原来是知县大人来了。”苏公见得,暗自赞许。

苏仁纳闷,与严微私语道:“这庄民言语怎的如此凶恶?”严微道:“苏爷有所不知,今乃非常时节。”苏仁不解,道:“何谓非常时节?”严微笑道:“今逢蚕月时节,蚕农皆如这般。”东方清琪诧异道:“何谓蚕月时节?”严微道:“但凡三四月间,正是江南养蚕时节,称之蚕月。此蚕月非同寻常时期,颇多忌讳,但凡科举考试、征收捐税、办案拿人等等,皆须缓办。又不喜外人来访,即便邻里亦少有往来。”东方清琪甚是好奇,道:“为何这般?”严微道:“蚕农以蚕为生,称蚕作‘宝宝’,比之婴儿,非同小可。此蚕宝宝甚是娇贵,看蚕亦多讲究,所喂桑叶,不可湿,亦不可热。所居蚕室不可暴冷、又不可暴热、不可有烟、不可有臭、不可有病,故不喜外人前来,若不知时务,蚕农必泼你一盆冷水。”苏仁、东方清琪恍然大悟。东方雨闻得,把眼来望严微,道:“不想这位相公竟颇晓养蚕之道。难得难得。”苏公笑道:“严爷端的见多识广。”严微淡然道:“我乃湖州人,焉有不知看蚕道理。”

东方雨道明来意,众蚕农嘱咐再三,方才应允众人入庄。地保焦南引众人穿过桑林,入得庄来,但见众屋舍门上贴一张长条形红纸,上有“蚕月免入”四字。庄中妇幼见着七八人,心存戒意,但见得东方雨,不免笑脸相迎。不知何故,苏仁觉得此庄中有一丝与众不同的怪异,思索多时,方才明白:原来这庄中甚是安静,既无鸡鸭,又无猫狗。即便是那孩童,亦不追打吵闹。

地保焦南引众人入得焦氏宗祠。闻听德清县令到来,族中长者纷纷来迎。那宗祠远离蚕室,乃是庄农祭祀、议事之处,共分外、中、内三堂,大小房屋共一十五间。外堂当中供奉一尊女菩萨,供桌上有馔点祭品,又有蚕妇燃上纸钱香烛,跪地膜拜。中堂所设乃是焦氏祖宗牌位,亦供有香果。又有祖宗遗训。

苏仁立于一侧,细细观望,诧异道:“原来不是救苦救难观世音菩萨,却不知是何方神圣?”苏公道:“此嫘祖也。”东方清琪道:“嫘祖又是何人?”严微道:“嫘祖本是黄帝之妃,乃蚕农始祖。”地保焦南早令人沏来热茶。众人依次坐下。东方雨方才引荐苏公,地保等闻得是湖州知州苏大人,急忙上前施礼。苏公起身回礼。而后宾主复又落座。苏公问及蚕桑赋税水利等农事,众人皆道东方大人治理有方,百姓安居乐业,诸如此类。

东方雨问道:“德清城有一雨湖斋,其掌柜冷冰凝,不知诸位可曾识得?”众人皆道不识。东方雨又问及“牛寿通”。众人亦不识得。东方雨道:“近些时日可有外人来到庄中?”地保焦南道:“小人每日巡视,不曾见得外人入庄。”东方雨道:“庄中可有异常情形?”地保焦南思忖道:“庄中亦无甚异常。大人何故问及?哦,只不过有一桩事,细细想来颇为奇怪。”东方雨道:“何事?且道来一听。”地保焦南道:“此事并不在我庄中,却在庄外。非是他处,便是庄西南和气园内。”东方雨一愣,道:“便是那处百年古宅?”焦南连连点头。东方雨令他细细道来。

地保焦南有些恍惚道:“此事说来颇有些诡秘。诸位有所不知,原来那和气园本是一所废墟,传言说是巴氏先祖所遗,所占地约三十余亩。”严微惊道:“莫非民间传言所称巴氏七世者?”地保焦南唯喏道:“正是正是。不想这位爷竟知巴氏七世!今知此事者,鲜矣。”东方清琪不解,道:“何谓巴氏七世?”有族中老者叹道:“我等亦只闻父辈言及,其中详情,亦不知晓。恍惚间当是八十年前的事情了。”地保焦南叹道:“据族中长者言,我等焦氏先祖本是巴氏邻里,后不知何故,巴氏家人竟自悄然离去,余下我焦氏先祖一家在此,繁衍至今,方有焦氏一族。”众人闻听,一知半解。

苏公暗道:原来所谓芭蕉庄非是有芭蕉,乃是姓巴、姓焦者之故。

严微道:“我尝闻家师言及,道是德清山野有巴氏者,七世同居,共男女百余人,安老怀少,和睦相处,其乐融融。”众人闻听,惊叹不已。苏仁惊道:“家有七世,端的世间罕见。”苏公叹道:“七世者,奇也。而七世同居,则奇中之奇也。”东方雨道:“可惜我等迟来了八十年。”东方清琪奇道:“如此言来,那最长者岂非有百余岁?”地保焦南然之。苏公暗自惊叹,不由想起陶渊明《桃花源记》,百余人隐居于此,怡然自得,岂非亦是那桃花源?只是此中颇多悬念,巴氏一族为何离去?又投往何方?其中缘由不得而知。

东方雨问道:“且不知这和气园中有何怪事?”地保焦南道:“这和气园因风霜雨雪之侵蚀,又无人居住,庭院中杂草丛生,早已破败不堪。”苏公诧异道:“巴氏离去,为何尊祖先人不住在这和气园中,反另辟屋舍?”地保焦南摇头道:“大人有所不知,先祖传有遗训,但凡焦氏子孙,不可住在和气园中,且园中物什,不可窃拿。”

苏公似有所思。有一族中长者叹道:“我焦氏先祖还有遗训:好好看护邻里屋舍,待巴氏回来。只可惜待得时日久了,却不见巴氏后人回来。而我焦氏子孙,渐渐忘却先祖遗训,不免有人暗中偷盗园中有用之物,以为己用。”地保焦南唏嘘道:“此亦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了,至得今日,那园中早无可用之物,空余些残垣断壁罢了。且杂树繁衍、杂草丛生,常有狗兔鼠蛇出没,甚少有人入园去。只是那和气园旁有十余株桑树,待到蚕月时节,庄中人便采摘桑叶。遮莫五六日前,小人浑家及小儿前去采摘桑叶,小儿年少贪玩,竟自一人入得园去。”言到此,焦南停顿下来,竟满脸惊恐之色。

东方清琪见他此般神色,不由惊诧,追问道:“甚事如此可怕?”焦南惶恐道:“小儿入得园内,不时便不见了踪影。小人浑家兀自懵懂,竟未留心。待到觉察,高声呼喊,未闻小儿回答。小人浑家急忙入得园去,四下找寻。那园内宅院颇多,小人浑家入得一院中,忽见得一条黑影,一闪之间便不见了,小人浑家唬得半死:原来这和气园中有鬼!”众人闻听,皆脸色大变。唯有苏公、东方雨、严微面不改色。

焦南颤栗道:“小人浑家尖叫不已。园外采桑族人闻得,纷纷入得园来,寻得小人浑家,又四下找寻小儿,不多时,在一破屋内寻得小儿。小儿倒在地上,人事不醒,抱出屋来,掐其人中,又冷水泼面,方才醒来,问他前后,小儿并不曾到屋内玩耍,也不知何故便昏倒了。”苏仁惊道:“此园中必有蹊跷。”焦南连连点头,道:“待众人将小人浑家、小儿搀扶出园,忽闻得园中一声怪叫,那声甚是凄厉,似非人声。众人皆惊恐不已,回得庄来,告知族老。住老遂召集数十名男子,持刀握棍,寻得园内,四下搜寻,并无怪异。小人引几人寻至一院,那院中有左右厢房,只是门窗屋檩早已全无,忽见得那破壁上赫然流着血!”东方清琪虽是侠女,颇有胆色,闻得此言,亦不免惊恐。

东方雨淡然道:“此血何来?”焦南道:“小人等战战兢兢上得前去,却见那墙上血离地约莫七八尺,顺墙流下。小人等唬得半死,环视四下,除却杂草,并无一物。”苏仁道:“却不知那血何以上得墙去?”严微冷笑不语。焦南道:“小人等猜想,或是畜生受伤,随即召唤众人前来,细细搜寻,四周却无有血迹。”东方雨笑道:“依焦二爷之见,莫非这和气园中果真有鬼魂?”焦南颤栗道:“小人浑家明明见得鬼影,绝非眼花幻象。”

东方雨淡然一笑,道:“不知苏大人有何高见?”苏公捋须笑道:“鬼魅妖精,未免怪诞。只是此事颇为怪异,难以解释。依本府之见,不如入和气园一遭,探问究竟则个。”东方雨道:“卑职愿随苏大人前往。”焦南惊道:“万万不可。若二位大人有所失闪,小人等性命难保呀。”苏公笑道:“古人云:邪不胜正。我等火焰甚高,即便有甚鬼魅,亦不足为惧。”焦南及众族老苦苦劝阻,苏公哪里肯信,焦南无奈,只得依了,遂引苏公、东方雨等往庄西南和气园去了。众族老放心不下,遂着人召集庄中男丁,以为接应。

地保焦南引众人出得庄,过得一小山坡,便见得坡下一片茂盛树林,那和气园便隐身林中。原来那园中大树颇多,故此遮掩住残垣断壁。园墙多已坍塌,淹没在杂草灌木中。唯有那和气园门兀自立着,只是那两扇园门早已不见踪影。苏公等近得园门前,但见园门两柱岌岌可危,漆皮剥落,柱上有字迹,早已无法辨认。入得园来,却见庭院之中,尽是杂草、杂树。这和气园依坡而建,占地百余亩,分东、南、西、北四园,中部为主园,宅园间又造以景观,如亭、阁、楼、榭、轩、台、石山、水池,彼此以廊相通,廊者又有回廊、游廊、水廊、山廊等,曲折通达。无论楼阁亭廊,皆构造简朴,古拙爽洁,可惜历经八十年风雨,早已破败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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