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姐减肥日记》第38/63页


秀子不再读书了,她把自己团成一个团,缩在占据了三分之一阳台的沙发上,还顺手把阳台的门给关上了。
林秀萍张开嘴,可是她也没能说出话来,没有开口只是哭,哭的时候还看着苗苗,好像有许多话说的样子。
苗苗被这种目光盯住,好半天才把眼睛移开,不知道要怎么劝她,眼前这个人仔细看了也依旧是陌生的,可苗苗又从她身上看到一点自己的模样,她的眉毛跟她的长的一样,连秀子也拥有一双这样的眉毛。
“你,好好照顾身体。”半天苗苗挤出这么一句,高层房子看得远,可是风也很大,玻璃窗户被风拍打,苗苗的声音太低,不仔细听,就听不见了。
苗苗不说话的时候,她只是无声的流泪,苗苗一开口,她的眼泪更止不住,她伸伸手,想要拉一拉苗苗,苗苗颤动了一下,于是她的手僵住不动了。
苗苗站在阳台上,度秒如年,她不知道要跟她的“妈妈”“妹妹”说些什么,她觉得尴尬难受,甚至觉得有些愤怒。
如果她现在这样懊悔伤主,为什么早些年不来看看她,苗苗从进门开始就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这里太像一个家,就算妈妈生病,屋里显得凌乱,可也能看得出来是被精心打理过的。
客厅里摆放着一架奶油白的钢琴,上面铺着细花琴罩一看就是手工彩带绣,叠着钢琴书,顶上还放着一排各式各样的玩偶,苗苗在里面看到顶着叶子的龙猫,还有骑扫帚的小女巫,她看的越多,就害怕自己产生别的感情。
母女两个第二次的会面,就卡在这一句话上,苗苗不知道还能再说些什么,林秀萍也不说话,她这一次比前一次还更伤心,哭声止都止不住,她越哭越厉害,弯下腰去。
秀子怯生生的叫了一声妈妈,她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妈妈身边,伸手抱住了她,把头埋在她的膝盖上,伸手去抚摸妈妈背的,用轻轻的软绵绵的声音安慰她:“都会好起来的。”
苗苗没有办法面对这种画面,在她没办法忍耐的时候,程先生跟田中先生进来了,程先生伸手把苗苗拉过去,田中先生把滑下轮椅的毯子拉上来盖住妻子,对苗苗说:“让她哭出来也很好。”
苗苗被程先生搂住了肩膀,她的脑子里一半是空的,不去想像还好受一些,心里堵着一块石头,上不来下不去,整个人靠在程先生的心上,才觉得有了支点。
田中先生抱着妻子安慰她的时候,林秀萍拒绝他的触碰,抬起头来,泪流满面的对着丈夫大喊大叫,苗苗听不懂日文,程先生也不懂,只有秀子,脸色慢慢发白,一步一步退到墙边,身体贴住墙,瞪着的眼睛里满是惊恐。
就是在这个时候田中哲也回来了,他几乎是冲到了秀子的身边,张开手把她抱了起来,苗苗没想他这么瘦却这么有力气,把秀子整个抱起,像拍小孩子那样拍她,把她从阳台上带走。
秀子的帽子滑上去,露出脖子和一截头皮,她的头发剪的非常短,几乎就要看到头皮,苗苗伸手捡起了毯子,把毯子给男中哲也递过去。
苗苗在她的脖子上看到一颗痣,她紧紧盯着那颗痣,几乎是条件反射的,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心跳徒然快了起来,她有些喘不过气。
苗苗有一颗一模一样的痣,在一模一样的位置,这是苗苗爸爸才有的,奶奶告诉她的,小时候替她拍背洗澡,笑眯眯的告诉她,她的爸爸也有,就长在这个位置。
苗苗无法克制住自己的惊异,她的目光不停的在秀子和林秀萍的身上转,程先生以为她难受了,跟田中先生告辞,拉着苗苗出去。
在经过房间的时候,看到田中哲也在给秀子盖被子,摸摸她的脸,低声安慰她,最后给了她一个吻,碰在额头上,秀子侧睡着闭上眼睛。
回去的一路上苗苗都默然不语,程先生也不跟她说话,让她安静一下,回到家里进了门,苗苗才发现自己走进了二十九号的小院子,她转身要回去,被程先生抱住了:“你可以呆在我这里。”
苗苗不想呆在他这,她想回去想要好好想一想,可她知道程先生是好意,拒绝的话说不出口,程先生摸摸她,很知道她的心意:“想要我陪你吗?”
苗苗摇摇头,她不想要人陪,现在不行,于是程先生答应了:“可以,你想呆在哪里都可以,我不会打拢你。”
把苗苗牵进去,去厨房泡了蜜桃乌龙茶,是苗苗喜欢的味道,他把茶壶放在客厅桌子上:“那我先上去,如果你找我,只要叫一声就可以。”
苗苗依旧不说话,程先生走过来抱抱她,让她长久的靠在自己怀里,摸她的头发耳朵,像摸喵小姐那样摸着她安抚她,苗苗伸出手去环住程先生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程先生低头吻吻她的额头:“好一点吗?”
她没有好一点,但她点了头,她不想让程先生替她担心,但程先生笑起来,伸出指节敲敲她:“你不用考虑我的感受。”她想要一个人呆着就一个人呆着,不必担心他不高兴,特别是在这种情况下。
程先生把苗苗安置在沙发上,把杯子递到她手里,想一想又从冰箱里,拿出一盒子预备在情人节当天送给苗苗的酒心巧克力,希望这个能让她觉得好一点,又问她:“你想吃什么吗?”
她想吃炸鸡,整整一个桶的那一种,再配一点炸年糕,用垃圾食品填补一下心情,于是程先生套上外套出门去:“你等等,马上买回来。”
客厅里苗苗的厚毯子,喵小姐的猫玩具,原来空荡荡的只有沙发和桌子的屋子,被满满填满了,苗苗的兔子靠垫,小黑猫的毯子,她伸手摸摸这只小黑猫,跟秀子一样的毯子。
她猛然想起为什么会觉得秀子似曾相识,秀子跟十五岁时候的她长得很像,只是秀子太细瘦了,看上去有种伶仃相,如果苗苗更瘦一点,两个人还会更相像。

第55章 有氧甩脂一小时

程先生很快买了炸鸡回来,出了幸福里一条马路上都没有炸鸡店,要往前拐个弯才有无骨大鸡排卖,他没能买到炸年糕,于是给苗苗买了大杯的珍珠奶茶,跑回家的时候苗苗窝在沙发上,整个人缩在毯子里。
满屋子的酒香气,苗苗好像喵小姐那样把胳膊抬起来埋住自己的脸,茶朵上堆着花花绿绿的锡纸,六十四支装的酒心巧克力已经空掉了一小半。
程先生难得的不能保持镇定,他看看这些包装纸,叹了一口气,他买了酒克力是想送给苗苗当情人节礼物的,拿出来想让她高兴一点,可没想到她这么快吃了这么多。
每支巧克力里装的都酒厂的原装酒,威士忌龙舌兰和伏特加,苗苗吃了二十多个,她不是睡着了,她是喝醉了。
程先生坐到沙发上,伸手拨一拨她的头发,她大概把这个当作是她小时候吃的那种糖水巧克力了,程先生有些后悔,早知道应该买日本产的,装在礼盒里的高跟鞋,那种酒比较淡。
他没想到她会吃的这么多,还这么急,苗苗手上还抓着一个,咬了一半,酒液已经被她全吸光了,剩下半个巧克力酒瓶底还被她握在手里。
脸跟耳朵都红通通的,也不说话也不打呼,胸膛一起一伏,乖乖的攥着毯子睡着了,连喝醉了也不给人添麻烦。
程先生给她调了一杯蜂蜜水,才要喂她喝水,苗苗的手机响了,显示是姐姐打过来的,程先生没有接,想回复一个消息过去,可他不知道苗苗手机的密码。
第一个打过来没有接,第二个又打了过来,程先生知道苗苗的大伯一家子都在美国,现在是美国时间的凌晨四点,这个时候能爬起来打电话,一定是有急事。
苗苗是叫不醒了,程先生只好先接起来,那边姐姐“噼里啪啦”一通说:“你怎么现在才接电话,我妈买了飞机票要回去,你看看能不能去机场接一接。”
程先生停顿一下,等苗苗姐姐说完了,他才开口:“苗苗睡着了,请问是什么时候的航班,我可以安排一下。”
这下轮到苗苗姐姐卡壳了,她没想到电话会是一个男人接起来,接起来还这么客气,程先生先自我介绍:“我是苗苗的男朋友,我姓程。”
苗苗姐姐马上反应过来,苗苗还从没跟她提过有了男朋友,看起来还很要好的样子,她顿一顿,声音轻下来:“那你知道,她妈妈来找她伐?”
程先生应一声,苗苗姐姐松口气:“这个问题有点复杂,等我妈回去吧,让苗苗先不要管,她心肠软呀。”
程先生还不知道苗苗发现了秀子脖子上的那颗痣,心情低落不仅仅是因为妈妈回来找她的缘故,但既然苗苗的姐姐不说,他也不方便探听,记下了航班号,又问需不需要订酒店,两三句话一说,苗苗姐姐对他的印象非常好。
“苗苗胆子小心肠好,那家不管提什么条件,都不要搭理。”反正还有一天,妈妈就杀到,到时候苗苗不好意思说的事,都让她来说。
程先生一向以为苗苗跟她大伯母家里相处并不好,没想到真的出了事情,大伯母竟然肯千里迢迢飞过来。
程先生捏捏苗苗的耳朵,准备给大伯娘订一个好一些的酒店,他挂掉苗苗姐姐的电话,苗苗还睡得像只小猫,程先生摸摸她的背,她梦里也有知觉,觉得舒服了,喉咙口发出模模糊糊的声响。
程先生把苗苗的头捧起来搁到自己大腿上,拿起那个她吃了一半的酒心巧克力,她连吃巧克力都是乖的。
把纸剥得完完整整,咬掉酒瓶的头,吮掉酒液,再吃酒巧力的酒瓶壳子,程先生把剩下的半个嚼掉,龙舌兰的味道,在舌头上卷一卷,觉得不够,低头吻一吻她。
苗苗唇边还沾一点酒渍,尝起来甜蜜蜜的,程先生伸出舌头舔一舔,苗苗觉得痒,脖子一缩又缩回去。
她从五点一直睡到夜里十点,程先生坐在沙发上回复邮件,替苗苗的大伯母定好酒店,再查一查航班信息,要飞二十几个小时,那边还没上飞机,等她到了,也是后天的事情了。
程先生眼看时间不早,要把苗苗抱到床上去,她身体一动醒了过来,睁开眼睛屋子里面没有点灯,还没等她坐起来,就被程先生摸摸脸:“好一点了吗?”
苗苗这才想起来自己吃酒心巧力吃醉了,一开始只是想要吃点甜的,没想到这个酒心巧克力后劲这么足,她吃的又急又多,醒过来还有点晕乎乎,程先生站起来去泡茶,把大鸡排热一热,放在托盘里替她拿过来。
蜜桃乌龙茶早已经喝完了,壶里还余下一点蜜桃香味,程先生又泡了一壶,把无骨大鸡排的纸袋打开来,香味吹到苗苗鼻子里,她坐起来,躺在男朋友怀里,咬了一口鸡排。
程先生自从到了上海,还没有吃过炸鸡,在英国吃炸鱼炸鸡太多,到了上海有短暂的不适应,然后就顺从了自己基因里天生携带的中国胃基因。
苗苗只咬了一口就不再吃了,她其实不是真的想吃炸鸡,就是特别想闻一闻炸鸡的味道,吸一口珍珠奶,整个人又倒下去。
“现在好一点吗?”程先生揉揉她的脸,这件事他没有办法帮忙,只能努力让她开心起来,苗苗点点头,一口鸡排确实让她好了一点。
程先生把苗苗姐姐来电话的事告诉她,苗苗怔住了,她没想到大伯娘会回来,一张机票两万多,就算姐姐赚得多,大伯娘也已经几年都没有回来了。
想到大伯娘的声气,苗苗就不由自主的气弱起来,大伯娘一向声名在外,不论是她的脾气还是她的精明,幸福里一条弄堂没有敌手,后来跟着女儿去美国,样样东西都仔细寄过去,里面还有一付麻将牌。
一家人没有住在华人区,要是住在华人区,那还去什么美国,大伯娘一个英文单词都不会说,硬生生教会了邻居主妇打上海麻将,再烧几个改良新小菜,糖醋猪肋排,五香熏鱼排,社区活动的时候,整个社区的煮妇都被她征服。
苗苗好几年没有见过大伯娘了,从她成年开始,已经有七八年了,倒是视频通话过,可是苗苗跟大伯娘不那么亲近,看她就像看到班主任,有点怕她,不敢说话。
大伯娘也不在意,她就算是个家庭主妇,也天天忙的脚不粘地,一来女儿怀了孕,更加没空干闲事,天天带孩子,学英文,比大伯学的快的多,早已经能交流,还去参加美国主妇的读书会。
把她肚皮里那点农场故事全讲给美国人,不光美国有农场,中国也有呀,回来就啧着嘴巴告诉女儿,原来美国人民也没见识,不如居委里弄老娘舅,太阳底下哪有新鲜事,到哪里都是一样的。
苗苗这点气弱被程先生看在眼里,他看过幸福里的很多邻居,上了年纪的阿姨个个都去跳广场舞,拎着小菜篮子来来往往,活得特别有生气,苗苗的大伯娘大概也是这样人物:“她回来大概是要做什么呢?”
程先生英国人脾气一时改不掉,就算是伯父叔叔,也不会插手别人家的事,何况大伯一家已经去了美国七八年,他们家里的亲戚只有圣诞节和中国年才会见一见。
他也没有深入接触过这样的上海阿姨,苗苗看看他,她猜测大伯娘是知道消息回来的,至于回来干什么,取决于她知道了多少。
苗苗有点害怕又有点心安,她没办法跟妈妈说些什么难听话,就算没有感情,她也一样生下她,苗苗做不到把话说得太明白,看她的样子,精神已经要崩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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