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苗小姐减肥日记》第59/63页


苗苗抬头往外看,有个男人背对着她们站在门外面,手插在口袋里,脖子上围着围巾,外面的天还是冷的,越是晚越是冷,玻璃窗上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苗苗伸手擦掉这层雾,这个背影她认得出,那是程先生,不知道等了多久,离得这么近,这里又这么繁华,旁边就是派出所,他也还要出来接她。
苗苗微微低下头,鼻子有点酸楚,外面这么冷,她抬头问这个咖啡馆的女孩儿:“你们还有刚烤好的饼干吗?”

第85章 平板支撑三十分钟

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下午出炉的饼干早都卖完了,小姑娘自己烤的饼干,材料用的好,饼干烤得又香又酥,定时出炉,远的近的都过来买,很是抢手。
小姑娘摇摇头:“没有啦,卖完啦。”店里最后一块栗子蛋糕也被小编辑买走了,要吃饼干只有明天早点来买。
苗苗结了帐,小编辑抢着付了,小编辑还在实习期,苗苗的绘本投稿被她一眼挑了出来,走了提案送这上去,被领导她的编辑挡了两次,说这个故事没有萌点也没有噱头,看三十年代的人谈恋爱,怎么会比现在的青春校园更火爆。
是小编辑推荐了又推荐,把这个当作是新题材来推,之前APP肯收其实是广撒网多捞鱼,谁知道哪一个会火呢,就是趁着你不火的时候先签全版权,等放上去有火的潜质了,再给点榜单推荐位,打广告做宣传,这一切都要看点击量。
两个人还没谈完,但时间确实太晚了,小编辑推推眼镜:“苗老师考虑考虑,要是我们时间配合默契,一定能赶在图书展之前的,要是你同意,可以先签合同,先拿预付款。”
苗苗还要想一想,最好能回去再问问学姐,她跟小编辑告别,走出门的时候程先生就等在门口,伸手接过苗苗的包,这一点跟上海男人一样无师自通,大约刻在基因里。
小编辑大包小包跟出来,才推开玻璃门就轻轻“哇”一声:“苗老师,这是你男朋友啊?”苗苗看上去是很温柔的女孩子,王编辑看到的时候觉得果然是这样的姑娘能画得出这样的爱情故事。
程先生好看的有点过头,是那种老式的好看,套一句特别俗的话,光是站在那儿就让觉得现世安稳,小编辑还有点沉浸在苗苗的画里,程先生站在路灯下,旁边又都是老房子,还真有点穿越老上海滩的味道。
小编辑看到帅哥难免激动,八卦了一下:“书里的苗明斋先生,跟您男朋友真像啊。”是气质上的相像,她不说,苗苗还没有注意,夜色路灯下看他,还真跟爷爷有点像。
“你好,我是她丈夫。”程先生慢悠悠的说完,伸手把苗苗手拉过去揣在他的大衣口袋里,在口袋里磨磨她的手指头。
这两个可能是谈的太开心了,他发了一条消息给苗苗,苗苗没回复,所以才出来找她,到了门口就看见落地玻璃里坐着的苗苗眼睛都在发光,她在办公室里一直都是沉默的,干好自己份内的工作,还从来没看见她这么有精神过。
苗苗跟王编辑告别,和程先生手牵着手往幸福里去,苗苗一边走路一边出神,全职画绘本有没有出路,她一时拿不定主意,于是她决定问问程先生的意见:“如果我辞职先画绘本呢?”
她不可能一直请长假,就算是看程先生的面子,她也不会提出这样过分的要求,一册绘本加上故事大概估计是一百页左右,跟这家出版社原来出版过的作品差不多,一页图一页文字,最少也得有六十张图。
一个月要画二十张,还不包括修改的时间,等于两天就得出一张来,这样的工作量太大了,又要工作又要画画,两者兼顾是不可能的。
再往前走一点,有卖烘山芋烤玉米的,苗苗下班就先赶到咖啡馆去,到现在还没吃过东西,程先生走过去称一个,卖烘山芋的正要收摊推车回家,没想到还能做个末班生意。
“挑一个软一点甜一点的。”程先生和和气气。
卖烘山芋的男人笑起来:“都甜,我用的都是红心的。”打开盖子从铁桶里掏出一个来,拿在手上掂一掂,也不过秤了:“这一个给你,五块钱。”
拿塑料袋套起来,交到苗苗的手上,才刚出炉的山芋有点烫手,可冷风里却很能暖和人,天气马上就要热起来了,上海的春天极短,这些卖烘山芋的爆爆米花的跟着春风一起消失不见,等到来年秋叶落了,再一个个冒出来扎根街头。
夏天的凉皮冬天的烘山芋,苗苗今年还都没吃过,手上捂着烘山芋,鼻子里已经闻到了香甜味儿,苗苗皮薄手怕烫,根本握不住,程先生拿过去剥掉一层皮,露出烘烤的金黄的山芋肉送到她嘴边,苗苗吹了又吹,咬上一口,嘴巴里还在呼气。
一口烘山芋咽下去,从喉咙口一直热到胃里,苗苗咽了一口又咬一口,程先生一只手拿着烘山芋一只手勾着她的肩,走到幸福里的大门口,山芋已经吃掉一大半。
苗苗被剩下的几口烘山芋一直拐到二十九号门口,程先生都已经打开门了,苗苗也确实要工作一会,小编辑也要加班,两个人先把出几册,一册里讲几件事给确定下来,如果不是苗苗根本没有写脚本的经验,也没必要这么赶了。
苗苗脱掉大衣,工作室的空调已经打开了,里面暖烘烘的,苗苗先把自己那几张手稿拿出来,再跟她今天看到的做对比。
程先生泡了茶来,放下托盘才回答苗苗的问题:“都已经给你准备了工作室,你怎么选择都好,我都会支持你。”
苗苗打开电脑,开始写辞职信,她原来绝对不敢这么大胆,大伯娘还在呢,连问都没问过一声,就打这种主意,可是她现在确实敢了。
苗苗先联系了小编辑,她把合同的电子版本给苗苗看过,首印八千册,如果卖的好再加印,口袋本的成本低,定价也不会高,这样走精口路线卖的价格也能往下调,要是做大开本,光是纸张钱就不得了。
最后报了一数字给苗苗,预付款能先拿百分之三十,到交了稿再给全款,小编辑把这一条条写的都很细,苗苗把里面的条款拿出来问问学姐,学姐建议她签,多少小画手,一开始还倒不到这个价格。
苗苗又算一算自己的存款,和签了合同之后能拿到的预付款,半年不工作还能养活得起自己,于是苗苗写好了辞职信,签上名,第二天去交给主编。
说要走就立马要走,苗苗破釜沉舟,艾比跟露西却傻了眼,刚刚才转正,工资给的还不低,像苗苗这样在本地有房子的小姑娘,拿这个工资生活的也算舒服,怎么突然就要辞职了。
别人还来问她们,知道她们跟苗苗的关系好,问她们是不是辞职当太太了:“舒服是她舒服哦,才来上班多久,就当老板娘了,以后日子多少好,逛逛街美美容,再养只狗。”
艾比一点没客气:“你说那是穿旗袍抱狗的姨太太,苗苗有正事做呢。”她知道苗苗画画的事,去英国之前请了半个月的假就是在忙这个。
苗苗一说要出本子,她马上知道是出绘本了,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既然有更好的地方去,也没什么好可惜的,马上定了一只蛋糕,下午就送到办公室来,大家一起切了蛋糕,就算散了伙。
除了艾比和露西,也没人相信苗苗辞职之后还有工作做,放着清福不享,干嘛还奋斗,现在外面生存这么艰难,苗苗这一种简直烧高香,上辈子撞钟撞到的。
苗苗知道背后别人怎么议论,连红房子堕胎都能说出来,还有什么不能说的,艾比原来自己是八卦当中一份子,现在也听不下去了,拍一拍苗苗的肩:“等你出了本子寄回来,我要当着她们的面拆快递。”
苗苗切了一块奶油核桃蛋糕,这一家给的核桃特别足,她正好要补补脑,咬了一大口核桃点点头:“好啊,到时候寄给你。”
苗苗在公司里干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签掉了绘本的合同,把合同快递出去,等她打包带东西回家的时候程先生出现了,让她先带必须品回去,别的东西他来搬。
两个人一起搬东西,办公室里同事的目光飞来飞去,更加不相信苗苗是找到别的工作了,现在想想红房子,说不定就是怀孕了,要回去安胎养宝宝的。
苗苗知道解释了也没用,像艾比说的,只有等出了绘本才真能让她们相信,一个个打过招呼,到副主编那里的时候,小老头很伤感,苗苗出来实习就跟着他,拍拍她:“还是要干点活,你年纪还轻,不能脱离社会。”
苗苗知道副主编是真心为她好,把要出绘本已经签约的事情告诉他,小老头这下很高兴:“出版了给我也寄一本,我手下带的人,也出了个画家。”
苗苗有点脸红,不敢承认自己是画家,抱着包走的时候,副主编送她到门口,拉开了嗓门:“记得哦,出版了一定要给我寄一本啊。”艾比又一次找到组织,跟副主编两个一搭一唱,不管人家信不信,说总归已经说出去。
苗苗抱着东西坐到车上,这才想起来还没跟大伯娘讲,她这回准备自己开口,不要程先生当在她前面,这本来就是她自己下了决定。
苗苗以为大伯娘要发火的,轻轻敲开门,大伯娘正在看着电视剥瓜子,手上还抱着喵小姐,自从养过它半个月,大伯娘到哪里都不肯放它,苗苗上一班去,她就上去开门把喵小姐抱下来,顺道还要替苗苗收拾收拾房间。
谁知道大伯娘听了消息看看她:“小程知道了伐?”
苗苗点点头,大伯娘又剥开一个瓜子仁,给喵小姐闻一闻,它不吃,于是自己吃掉了:“那就行了呀,你又不是没事做,自由职业者嘛。”
苗苗一愣一愣的,倒是大伯娘吃完了瓜子跟她说:“你奶奶娘家的亲戚找到了,打了电话过来,说要来上海,到时候大家一起吃个饭。”

第86章 平板支撑三十分钟

报纸登了一个月,还以为不会有回音了,没想到这时候电话打了过来。香港那边都已经有了第四代,哪里还知道当年上海的旧事,要不是家里老人看到了旧照片,怎么也没想到还在上海的家人还会找过来。
登报纸的时候只说血缘亲友盼望一见,没说苗奶奶已经去世很多年,其实梁家的两位老人也早已经过世了,苗奶奶的哥哥两年前也走了,现在还在的是苗奶奶的嫂嫂。
电话打到大伯的手机上,开口是慢悠悠的上海话,抖着声音问:“是安琪吗?”知道苗奶奶已经不在了,那边长久的停顿一下,大伯一向不会说话,就干脆等着那头先说话。
那边再开口的时候先介绍一下,说是安琪的嫂嫂,自从梁家解放前去了香港,跟安琪就再也没见过,她记忆里的小姑子梁安琪还是十八岁时候的旧日模样。
老太太慢慢说了许多话,上海话里偶尔也夹几句广东方言,她竟还知道自家小姑跟苗明斋的事,问一问苗家人如何,听说确实结婚了,她就心满意足的叹口气,可又都已经不在了,接着又是许久不说话。
听说了梁家小洋楼的事情,一定要回来看一看,离开故土快要七十年,分别了也近七十年,再没有想到还会有安琪的消息。
这位宋女士今年已经八十五岁,要是梁安琪还在,跟她就是同年,问明白苗家有子有孙女,她竟然笑一笑,问大伯说:“安琪明斋两个这么喜欢小姑娘,怎么没有生一个女儿。”
大伯自己都是领养的,只是在电话里不好说出来,既然是那边要回来,就由他们负责接待,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是第一次回上海,家里晚辈不同意,她怎么也不肯,回来一趟少一趟。
定下时间立即就要过来,年纪太大怎么好做飞机,可是老人家硬要回来,说要是儿子女儿不送她过来,她自己坐船坐飞机,一定要回来。
当年走的时候就是坐船,梁家宋家和苗家三家人家的东西放了大半船,两个小辈一门心思留下来建设新中国,到临时开船了跳下船去,等家人发现的时候,船都已经开了一半。
现在回忆起来还叫人唏嘘,大伯听了这么一段旧事,回来就跟大伯娘说,大伯娘磕着瓜子摸着猫:“那时候的人思想觉悟高,要么爸爸妈妈都是党员呢。”
后来那点事也就不必说,大浪潮之下哪里有特例,只是那边问得紧,大伯只好先敷衍过去,说爸爸妈妈都是生病走的。
苗苗听见大伯娘这么说,好像跟奶奶又接近一点,那些旧信件是往昔的温柔时光,从这些片段里面去感受奶奶的生活,不知道在宋女士的口中,奶奶会是怎么样的人。
联系的事情交给了苗苗,大伯也不会网上订酒店,苗苗联系的也是香港的第三代,年纪比苗苗大的多,苗苗要叫堂姐,时间联系敲定了,替她们先定了一个礼拜的酒店。
大伯跟着又发愁,也不知道那边条件怎么样,现在的人早已经不迷信港奥台,内地日子好过了,大伯一家在上海也算是条件好,也确实是要想想怎么招待人家。
外滩总要看一看,一边算是变化小的,另一边的变化吓死人,看看东方明珠,再吃吃本帮菜,几条老马路逛一逛,再看一看老房子,其实现在也没什么好看的,手续还没办完。
里面这点住户不拿到赔偿金不会走,赔偿金给多少,还得两家人合起来商量,大伯香烟抽了一根又一根,跟大伯娘说:“这个房子我想给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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