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田千顷全集》第378/394页
江凌望了望天。
见下人们都见了礼领了赏,江凌却坐在那里默不作声,袁嬷嬷上前一声,轻声道:『姑娘,你得给他们训训话,立立威。』
江凌挑了一下眉毛,扫了众人一眼,轻声开口:『我只说一点,谨守本份,好好做事,我自不会亏待于你们。』说到这里,她顿住了话头,低下头轻呷一口茶。
大家都以为她还要『但是』,俱都静静地等在那里,一动不动。
然后等了半天,江凌却再也没有出声。袁嬷嬷忍不住,轻唤道:『姑娘……』
江凌却好像才反应过来似的,莫名的看了袁嬷嬷一眼,道:『我说完了。』
『啊?』不光是袁嬷嬷,全部的下人全都一怔。
这就完了?
就这么一脸平和、语调温柔、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就完了?
诧异之际,那些胆大没规矩的,还抬起头来看了江凌一眼。
江凌的目光扫过那两个大丫头,见她们规规矩矩地低着头,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端起茶喝了一口,柔柔地轻声道:『嗯,完了,都散了吧。』
『是。』众人应了一声,诧异着,疑惑着,慢慢有序地往外走去。
『姑娘……』袁嬷嬷见江凌全然不按理出牌,不由心里有些着急。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见江凌站了起来,急上一步,扶住她的手,道:『东西都已归置好了,姑娘是否先沐浴?』
『嗯。』江凌应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去。余光里看到姹紫嫣红仍站在原地,并没有离开。想到自己进来时她们原就呆在这屋里,歪着头若有所思。
屋子里的布置,简洁明快,清幽淡雅,很是符合她的喜好。江凌正打量屋里的布置,身后响起了姹紫声音:『少夫人,这屋子是少爷亲手精心布置的。』
江凌转头看了她一眼,再看了看立在门口没有跟上来、却拿眼睛看着自己的嫣红,笑了一下,道:『是吗?你们也花了不少心思吧?』
姹紫甜甜一笑:『奴婢们只不过是动了动手,心思可全都是少爷花的。』
江凌微一点头,不再说话,扶着袁嬷嬷的手进了里间――她可是活腾乱跳、身强力壮的大好青年,却要由一个五、六十岁的老人扶着进房,实在是让她无语。不过袁嬷嬷说了,这叫范儿,得端着,否则便让下人们小瞧了去。
这话,让她更无语。按她的想法,哪个不服的,敢小瞧她的,打发出去就是了。敢情她还得为下人活着,为了下人的想法这么累着自己?
不过,这是兰陵公主的吩咐,袁嬷嬷不过是执行者。她也懒得为这种小事跟兰陵公主争执,扶着就扶着吧。
不出所料,里间的卧室也是按照她的喜好布置的,跟在兖州的新房差不多。江凌进了门,便放开了手,到梳妆台前坐下,入画也不用她说话,极默契地上前来为她取首饰、卸妆。江凌在镜子里看了看,倒没看到姹紫的身影,显然没有跟进来。
『姑娘,水准备好了。』袁嬷嬷上前禀道。
江凌看了看用屏风隔出来的地方,点头道:『你们都出去吧。』
袁嬷嬷迟疑了一下:『老奴在外面伺候着姑娘。』
江凌知道她有话要说,倒也没再坚持。入画和雨竹一声不吭地退了出去。
听得屏风里的水响,袁嬷嬷道:『姑娘,您刚才为何……』
江凌知道她指的是什么,笑了一下道:『我可不耐烦跟这些下人斗心眼。我这么一弱,那些胸怀异心或偷奸耍滑的便抑制不住冒出头来,不正好让咱们抓住?将她们打发出去一劳永逸,岂不是好?』
袁嬷嬷一噎。她在宫里也好,后来跟兰陵公主去窦家也罢,那些妇人们,在宅子里无不是背地里玩阴的?哪里会像江凌这样,行事一股子匪气?这么直来直往的,痛倒是痛快了,可也落人口实不是?
她欲要张口再说,江凌却不给她开口的机会:『嬷嬷,秦家人什么脾性,我清楚;我什么脾性,他们也清楚。咱儿用不着装名门淑女,让人看了没意思。』说完将话风一转,『你刚才可看清楚了那两个大丫头,她们……可还是处子?』
袁嬷嬷点了点头:『刚才那几个丫头,老奴都仔细看过,她们都还是没破过身的姑娘。』
江凌放了心:『那就好。』
如果那些丫头不是处子,她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刚与秦忆确定关系时,她曾对自己说,如果他有了通房丫头,自己一定不要他。可后来,她尽量地让自己别想这个问题,更不会拿它去问秦忆。她知道,如果为了这么一点事放弃秦忆,她要想再找一个合适的人嫁,实在是太难太难了。古代男子都早婚,十五、六岁成亲的比比皆是。让她嫁个小屁孩儿,绝对不行;可二十来岁没成亲的,简直凤毛麟角。就算有,也不可能人品好、能力强、喜欢她又让她喜欢。能遇上秦忆,已是上天对她的眷顾。所以她一直劝自己,要求别那么完美。
但这件事,终归是一根刺,扎在她的心里,总不舒服。这会儿,终于可以放下来了。这些丫头,他以前不会碰;现在有了她,就更不会碰了吧?
袁嬷嬷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心里的话说出了口:『姑娘,因为姑爷跟你有婚约,所以秦将军一直管束着他,不让他纳妾收通房。不过,你们成了亲,或许就不同了。妾秦将军和秦夫人是答应了您不会让姑爷纳妾,但这通房丫头……』她看了屏风一眼,似乎想透过屏风看一看江凌此时的脸色,『这件事,您还得防着。老奴这段时间,会好好观察这院子里的丫头的。那些枉想着爬上主子床的狐媚子,得找个由头打发出去。』
见江凌在里面不作声,她忍不住,又道:『老奴不是怀疑姑爷对您的感情。但男人,要是不通人事便算了;可一旦初尝欢愉,要想管住自己,便不那么容易。这种事,还是防着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