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深不知处全集完结》第15/101页


  律闺种有大量的花树,品种多样,每走一段路都有不同的花香,但是混合在一起又出奇的清淡,没有浓郁到难闻的程度,即使我敏感的鼻子也不会打喷嚏,只觉心旷神怡。
  我所住的地方也是一个窑洞,门上挂着一个结饰,中间嵌套了一个木牌,写着:乐安闺5号;牌子下方的穗子红黄相交。进到门里,能看到八张复杂的床榻,就是古时能独立如一个房间的拔步床,再往后瞧是两张大屏风和一个小门。
  这里已经住了四位女子,年纪与我相仿,有两个坐在一起聊着什么,一个睡在床上,一个则坐在梳妆台前打扮。
  她们看到导督进来,也不回避,自然得如吃家常便饭。只是见到我时,均停下了所有的动作,眼神惊羡,并且小声议论。
  导督指着其中一张空床对我说:“这是你的床,自己收拾一下吧。”然后转头对那四位女子说:“她是新来的,这里的坐息时间和日常活动,就由你们告诉她吧,具体的细节不懂的再让她来问我。”
  四位女子点头应了声,又调转目光好奇地打量我。
  导督也不再多说,转身离开了窑洞。
  我很激动,终于碰上了神智清醒的女子,有太多的事想问,但看到她们习以为常的举止与神情,一时间又不知怎么开口了。于是走到床前摸了摸床架,很干净,没有一点积灰,估计有人天天打扫,没再多想,直接将大袋子里的日常用品和衣物放进架柜。
  “你来这里多少年了?”远处坐着的一个女子先开了口:“你叫什么?”
  我停下来,看她,一张瓜子脸,皮肤白里透红,细细的柳眉,双凤眼,一付林黛玉的长相。
  我礼貌地笑笑,“我叫庄歆,庄重的庄,歆是音字旁加个欠。几天前被拐来,你叫什么?”
  又是几束惊诧的目光。
  瓜子脸身旁的一位娃娃脸女子讶异地问:“你是新鲜女奴?”
  我听着别扭,不甘愿地点点头。
  娃娃脸一付无法置信的表情,“可是你穿白衣红裙!新鲜女奴居然就成了破格之身。”
  我不解,“破格是什么?”
  瓜子脸也讶然,“破格你都不懂?你是怎么蒙混过关的?”
  “蒙混?”我不明白,“是凌风直接带我来的。”
  一阵抽气声,她们从头到脚又打量了我一遍。
  我浑身不自在。
  瓜子脸解释:“女奴都会被改姓为狐,只有破格才可以拥有本姓氏,但是女奴要破格,必需具备三年以上的奴龄。”
  “破格究竟是什么?”我追问。
  “破格,就是脱离奴籍,纳入巫籍,贩卖时不再大众化,而是被特定的人挑选——也就是贵族。”
  我不屑,“一样是被贩卖,没什么区别。”
  “有区别。”娃娃脸认真地说:“女奴没有任何的自由,没有固定的主人,像物品一样被赠送和转卖。而破格之女有固定的主人,不管如何贩卖,也是租赁的形式,即只呆在次主人身边三个月。破格还能得到一定的自由,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人嫁出去,如果到了婚限还没嫁,她的主人有义务娶为妻。也就是说,破格之女就算以后没人要,也不怕成为女贡。”
  “女贡又是什么?”我头大,怎么总会有新的疑问。
  “女贡是女奴到了一定的年纪没办法再贩卖,而被带到固定的地方圈养起来。”瓜子脸说。
  “圈养?”我极力想象那种情景,却想不出来。
  左前方坐着梳妆的娇媚女子忍不住插嘴:“啧!圈养还是好听的,女贡就是苦力加女妓!”
  我不爽,“女奴被贩卖侍候男人和女妓又有什么分别?”
  “当然有分别。”娇媚女子转过身,白了我一眼:“流浪狗和宠物狗有区别吗?女奴再怎么被卖和挑选还是有固定的男主人的,而女贡却没有,遇到什么事,也不会有人出头帮你。
  我冷笑,“我们是人可不是狗,这个比喻真让人厌恶。在我看来女贡、女奴、破格都相差不大,都讨厌!”
  气氛一时沉闷起来。
  瓜子脸凝视着我,轻叹一口气,“你还没有身置其中,以后你就会知道这三者的区别了。”
  我找不到词来反驳,毕竟没有亲历就没有发言权。于是转移话题问她们:“你们叫什么名字呢?”
  瓜子脸微笑,“我叫狐静兰,安静的静,兰花的兰。”
  娃娃脸走到我身旁,笑嘻嘻的接口说:“我叫狐媛媛。女子旁的媛。”
  我笑着点头,转脸望向那位娇媚的女子。她冲着镜子朝我笑笑,“我叫狐雅子,典雅的雅,女子的子。”
  一直睡在床上不说话的半裸女子瞅了瞅我,打了个哈欠说:“我叫狐雪莹,雪花的雪,晶莹的莹。”
  这下,总算认识全了。
  “你们原来的姓是什么?别狐啊狐的,听得我难受。”我说。
  “不喜欢就叫我们的名好了,我们彼此也是这么叫的。”雅子说:“原来的姓这里不准提,……也没必要提了。”
  我哼,“可怜的土山族,他们全是男丁,所以非得让女人跟着同姓才心理平衡!”
  媛媛扑哧一笑,“狐戎男子是不讲究姓氏的,姓名随意而起,代表无拘无束,天下为尊。他们授给女奴狐姓,表示是狐戎族的附属品,如果女奴执意坚持旧姓,就是对族尊的藐视。”
  我恶寒。想了想又问:“这里是什么地方?你们清楚吗?”
  媛媛摇摇头,“不清楚,我们都私下称这里是狐戎寨。”
  “这里真的是一个山寨吗?”我又问。
  “我们觉得是山寨,狐戎族却不这么认为。”静兰说:“因为他们迁涉去别的山头,这里也就不是狐戎寨了,所以这里的男子都是狐戎狐戎的叫,心里并不把这里当成一个寨,顶多称为部族。”
  “那就是部落啰!”我说。心一动,原始部落?“他们有迁涉过吗?一般多少年迁涉一次?”
  静兰摇摇头,“不太懂,似乎他们有百年没有迁涉了。”
  我失望,想了想又问:“你们都是在城市被拐来的吗?多长时间了?没想过逃跑吗?”
  雅子笑起来,有些无奈和凄凉,“逃啊——谁没想过?初来时谁没有做过?可是往哪里逃?这里是原始森林,平时寨里都会出现狮子老虎什么的,一个人逃出去,死得更快。”
  我倒抽口冷气。
  雪莹躺在床上翘着二郎腿赞同地说:“是啊,都有逃跑过可是都主动回来了,还有了,也誓死反抗过,不过后来也习惯了,认命了。”
  我有些生气,“为什么要认命?为什么要习惯?你们怎么能这么快就习惯?什么习惯,哼,我看是屈服才对!”
  雅子冷哼,“知道你意志坚定不屈服,总有一天你会和我们一样忽然想通,然后接受一切。”
  我不以为然。
  静兰深深地叹气,“歆,大家说的都是真心话,逃跑和反抗真的没用,许多抱着这种思想的女子,下场都很惨。这里对女子是不用死刑的,但是却有比死刑残酷一万倍的刑罚。生不如死!”
  我呼吸一滞,身体渐渐发冷。
  “我就带你下地狱吧。反正这一次你是脱身不得了。”艳若的声音忽然回响在耳边。
  艳若!艳若!我闭起眼,感觉眼里一片酸涩。
  ——我们去哪?
  ——去地狱。
  呵,果然是去地狱,女人的地狱。
  * * * * * *
  清晨,第一声钟响是起床准备,第二声钟响是洗漱,第三声钟响则开始一天的学习;上午学礼仪与戒律,下午学技艺,晚上是常识交流。——这就是律闺的坐息时间。
  因为我是新来的,又是破格,所以可以休息三天。这闲着的时间,也了解到一些基本情况。
  律闺里的女子分为侍奴,破格,乐安。
  所谓侍奴,即奴龄在三年以上的女奴待嫁,或者准备成为女贡的待贡。待嫁的侍奴确定有男子娶为妻,就视为乐安。乐安的女子不再被贩卖。
  在狐戎,一夫一妻白头偕老,没有休妻之说,成家的男子不能再购买女奴,也禁止流连女贡,否则就要受到责罚。狐戎如此规定,一是为了避免血液混杂,二是减少不必要的争端,三是节省女奴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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