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深不知处全集完结》第88/101页


  “对了一半。”雅子道:“戎主,祭巫,大夫,三个人做主,有了批条,才能开始准备要孩子。”
  我呆了呆,不太理解。
  雅子解释道:“你没有发现,这里基本上没有小孩吗?”
  我一听来了精神,道:“早就发现了。”然后坐近她,低声道:“不过,我知道是有特定的地方给他们住的。”
  雅子点头,表情怪怪地道:“你这么鬼鬼祟祟的说话做什么,这又不是什么不能说的。”
  我更呆了,这不是秘密?可是特定的地方养小孩好像没多少人知道。
  雅子似乎明白了什么,拍了拍额头道:“我差点忘了,没有在这里结婚时,对这事都不了解,就像没有生过孩子,永远体会不了做母亲的心情一样。不过这对于结了婚的女子,真不是什么秘密。”
  “那说来给我听听,没事吧?”我小心的问。
  “嘿,有什么事!你是破格,就算我不说,你到了祭殿学习时也会知道的。”
  是吗?我讶然。
  这时,翎端着一壶茶和杯子走了过来,把它们得意的放到我们面前,一脸邀功请赏般的瞅着雅子。雅子软软地笑道:“果然是小男子汉,茶泡得真不错,很香,你该忙什么就忙什么吧,我和庄破格聊会儿天。”
  翎却不走,耸了耸肩,直接坐到我的对面,自斟起茶来。我无奈的望向雅子。
  “没事,反正这事对于他来说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雅子不以为然的给我倒茶。
  翎好奇:“你们说的是什么事?”
  雅子道:“就是生孩子的事,庄歆不知道这是有规定的。”
  翎瞅了我一眼道:“还是破格呢,还在贵邸学习完毕了,这事都没打听出来,女人像你这么笨得还真是稀少!”我气得瞪他。只听他又道:“算了,本少爷我慈善,就告诉你吧。我们族里孩子的出生是讲究吉日的,所以没到特定的吉日是不允许怀上孩子的,不然就会引起神罚。”
  “就这样?那么如果不小心怀上了,就要被打掉吗?”我惊讶于这个种族的愚昧。
  雅子对翎道:“你哥哥让你帮整理那些文书你整理好了?”
  翎怪叫一声,呼的一下,风一样的跑了,无影无踪。
  雅子回头对我道:“翎说得不太对,具体原因是为了控制人口。”
  我张大嘴巴,结舌道:“这里也搞计划生育?!”
  雅子白我一眼,道:“你这么理解也可以。我老公对我说是因为这里的资源有限,也有上古遗流下来的习性,比如上古时期他们为了迁徙方便,一般都规定人口不超过五百人。所以如果人数超出了,迁徙时就不管一些人,比如病残的,比如怀孕的,要知道那时候是群落生活,如果离开了一个种族,很容易死掉,为此他们自己为了自保,就会很小心很默契的维持着人口的平衡,在想要孩子时,都会问过族长或祭巫可不可以要,他们的人口基本准则是‘宁少不易多’。慢慢地,这个狐戎族就形成了现在的生育政策。”
  我还是有些不太明白,于是问:“这人口怎么控制,难道没有意外怀上的?怀上了孩子怎么办?”忽然想起暗阁里的女子们说,女孩出生会被活活掐死。我打了一个颤,不会也是这样吧!
  雅子道:“基本没有意外,上古时期没有避孕措施,如果怀上了孩子,就吃药不要呐,如果吃药没用还是生下来了,就想办法让孩子流掉,或者出生时就弄死呐!”
  我浑身一抖,果然如此!
  “不过现在不是这样了。”雅子道:“狐戎族现在的医学技术可以说很历害,你知道,他们都是男人吧,所以他们成年后就要打一种针,可以抑制体内精/子的生成,从而不会给女子怀孕,就像我们小时候要‘种斗’防止出麻疹之类的那样,所以他们的人口才那么平稳,每年都会进行一次人口普查,看看有否少男丁,如果少了,就可以允许一对夫妻开始生养孩子,男方去医生那儿消除打针的效果就可以了。”
  我终于明白为什么艳若或青岁做那事的时候都不弄避孕措施,原来是打了“预防针”!我嘴角抽搐!果然是一个强大又古怪的族群。
  我问:“男丁少是指什么?”
  雅子道:“不知你是否知道,狐戎族的男子活不长,只能活到五十五岁左右,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可能是上古基因的变异从而遗传下来的问题,就如同侏儒也是基因突变一样,所以每年总会有人去世的,这时候,戎主就会根据申请生育的名单,以时间早晚来批准让哪对夫妻先生养孩子。”
  我无语,半晌道:“如果一对年青的夫妻,由于意外,一方去世了,那不是永远也没有属于他们的孩子了?”
  雅子叹:“是这样的。”
  我道:“那男的五十五时逝世了,妻子怎么办?那时妻子也是五十多岁的人了吧?”
  雅子道:“也有一个地方专门让这些四十岁以上的女子居住的,一般从事接生,带孩子的工作。”
  我汗颜:“如果一对夫妻到四十岁还轮不到可以生养孩子,那怎么办?”
  雅子道:“基本没出现这样的情况,好像三十五岁之前,基本都能有一个孩子了。”
  我道:“这个平衡点又怎么来?”
  雅子道:“这……估计是狐戎族的人口也不多吧,你自己也看到了,这里里外外的,面孔似乎都见过,可见他们有一千人就不错了。呃,当然,暗地里也还有些我们看不到的人,但总的来说,人口并不多。”
  我恍悟:“所以他们拐骗女子进来也有一个平衡点,不会超出男子的数量,基本上能配上对,不合格的就送到贵邸作女贡,然后缺了的人数再去城市拐一批进来填补!”
  雅子打了个响指,“就是这样的!这也不是啥秘密,律闺里的女奴规范就有提到。”
  我迷惑:“这个规范,女子也能学?”
  雅子道:“女奴中会有人可能被选为破格的,自然都学,学得好的,各方面也优秀的就做破格啰。”
  我惭愧:“看来我在律闺的确没学什么,难怪都不懂。”
  雅子道:“怪不得你,你离开律闺,不是说是意外嘛!”
  我长叹。
  告别雅子,心情有些沉重,说不出为什么,总觉得这个人口生育上有一个疑点。那些老人,总觉得去世得并不简单,如果执着于过分的宗教文化,那么为了一直保持狐戎族的年轻,老人的生命就是一个障碍,并且成为多余!
  我打了个冷颤。
  希望,只是我的猜想。
  [戎律之习]
  律闺的学习枯燥而死板,那些传统的手工艺按理我也是要学的,但是由于女奴被转为破格后就不必再学这些,所以我幸运的只需学习各种规范的律法。
  我知道在狐戎,女子的等级划分很精细,但是没想到破格的衣服和绳结的色彩有等阶划分,却不知原来绳结还隐含着不同的意寓,其实这本不是什么大秘密,古老的传统手工艺里,不同的绳结都有不同的含义,就是城市里的绳结编法也有描述每一种结饰的含义,只是我一直没有过多接触,才会忽略掉。
  如今在律闺得到了学习,终于明白了最初艳若带我来狐戎时,亲手从那精美的匣子选出一款绳结给我系上时,为什么凌风会有那种讶异的表情,以及后来遇到的人,看到我的绳结也是同样的意味深长,当初我以为是初到狐戎就得到绳穗的级别令他们觉得不可思议,却不知他们其实惊讶的是我绳饰上编织的款式,那是一种最精细最繁复的编法,所以要让那个结形上下左右的均称并不容易。狐戎族男子愿意花这么大的心思编成一个结,全是因为它是订情之物,带表求婚与情意,就如同古代女子抛绣球选夫君,或者男子赠送梳子给女子代表求婚的意思一样。
  在律闺学习,也知道了针罚,这古老又折磨人的刑罚,在狐戎算是最低惩罚之一了,当初艳若语出严词,执意先动手给我处以针罚,只是因为如果慢一拍,我的下场将被岚夜他们贬为奴籍,并且还会承受更严重的惩罚,毕竟在狐戎里,女子得罪戎贵,量刑是由那些戎贵来定的。当时艳若一再的提醒我去按他们的意愿行事,我却为了仁爱而拒绝,才不得不让他用刑,以此来压下了岚夜他们的不满。
  而破格的主人如果固执的要为破格得罪了戎贵之事而私自用刑罚来结束一场纠纷,那么此主人就是公开表示,这样的过错,他会分担一半。也就是说,艳若当时虽给我执行了针罚,而他也同样受到了所谓“包庇罪”的刑罚,那就是——走热炭。
  走热炭,顾名思义就是在发红的炭火上行走,古老的狐戎之意便是:要包庇,就要有勇气走上包庇之路,走热炭,神之裁决,族之警示。不能快走,只能慢走,五米的热炭,一步一个脚印,步步是血印,走过了,神恕,族恕。走不过,就倒在那里被烧死吧,反正狐戎族不缺男人,少一个贩首,会有更多的人争着来当。
  艳若,他是没有武功的啊,没有武功是怎么走过那些炽热的红炭。
  我坐在律闺的教室里,听着每一种刑罚,独独这一个让我心头颤栗,一直到授课结束都没有停止。我才明白,为什么那天我针罚后,是凌风送我回了窑洞而不是艳若,而我病的时候,艳若也能耐心的避而不见,依他的个性,我是祭巫之人选,我发烧成那样,他定是要来看一下情况才对,结果却是烧退后才出现,而且也只是小坐了一会,定是脚下踱步艰难,所以看望我后,便匆匆离开。我也明白了他为什么狠心的让雅子她们不准帮助我,因为这是我自找的,他为我受了罪,依他的个性怎么可能看到我安然生活,他疼痛,自然也得我陪着他一起疼痛才对,这才是艳若的风格!
  那么,后来我被女贡陷害,岚夜带我走,他明明在街角看到我却没有阻止,一个是因为他的确想让我提前熟悉贵邸的情况,一个是因为他的伤势还没好吧!所以他只能让岚夜来教导我,才有了那个租议协定,但他又不放心,也就才有了羽魄的出现。
  我走在玉兰花树下,遇到了凌风,我问他我所理解的真相,得到了证实。
  我轻叹:“凌风,为什么当时不说,现在却又说出来了呢?”
  凌风微笑:“因为你是要竞选祭巫的人,自然要多加磨练,那些什么仁爱会让你迈不出那一步。你当时对艳若有情,更是一种牵绊,若我告诉你那些,会让你对艳若存有期盼,觉得不管事情发展到什么状况,他都会出手帮你——虽然实事上的确如此!但是让你知道了,只会对你有害,消磨你的意志,你就不会像今天这样坚毅而冷静地站在这里!”
  我默然。也许是会这样,但也许也不会。那一条路我没有走过,所以不清楚会是怎么样一种结局。但是现在,这样的真相,让我全身一阵一阵的抽痛,这是怎么状况呢,本来说好当艳若是透明的,不会再对他动情,却在我能正常面对艳若时,又让我这般难过和心痛。
  心痛就心痛吧,艳若终是不能再爱的,不要为这些事情动摇,心一定要冷,城市一定要回!
  我闭上眼,缩到床角,自我麻木,自我催眠,自我提醒。
  黑夜到来的时候,我在月光下漫步,仅限于在窑洞门外四五米的地方来回地走,我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走,只是觉得似乎这样走来走去,心里忽然就平静了很多。于是想起看电视或者一些小说描述一个人惶惑不安时,通常都有这么一个片断,看来这样的确是有些真实效果的,不然为什么总会有这种表现方式。而现在,我也在如此。
  月亮慢慢变得迷朦,成了一个弧弦,像古老的乐器:箜篌。
  远远的,我看到他走来,白色的锦袍在月光下那彩色的绳穗轻轻缓摆,如散了一地碎樱,步步生花的美。他向我走来,嘴角含笑,越走越近,然后站在离我一尺的距离,轻声道:“歆,没想到你会散晚步,我们真是有默契。”
  一瞬间,我泪流满面。
  他一脸惊谎,“怎么了?我只是想来看看你。”
  我双手捂住脸,泪水止也止不住。我知道我为什么要在夜里走来走去的散步,因为心止不住,因为还是情不自禁的想念了,所以才会那么无措而惶恐,才会在月光下如迷路的小孩。当他出现,我以为看到了方向,却发现,原来只是如海市蜃楼般的假想。当他开口说的第一句话,我就知道他非艳若,而是——庄辰。
  我捂住脸,无声的流泪,感觉到指尖的温暖顺着指缝滑下,原来再怎么自欺欺人,也是无用。就一句话,我一眼就能分辨出他们谁是谁。就如炫所说的:薇安永远能一眼分辨出他和青奕。所以,我和薇安的爱一样深刻,只一眼就能分辨真假的深刻。

当前:第88/10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