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之孽》第94/122页
“咱村里人就是图个能娶上一房媳妇,图个有啥吃就可以了。俺跟你爹也日渐的老了,希望能早一点抱上孙子。”
“你娘说她是个大学生,将来生个儿子保准聪明,可今天这是啥事呢。”
“娘……”
“咋了?钱都扔出去了,还不让说两句?”
“她,吃了吗?”黑旦爹悄声问黑旦。
“没有,她不让送。”
“管她呢,饿了她自己知道找吃的。”
“你懂个屁!”
冬天的天很短暂。下午五点左右太阳便没了,接着便是夜里冷风呼呼地刮着,象小日本扫荡一样,扫来扫去的。败落的枝叶被风卷着,丝毫不能掌握自己的平衡,在一个避风的角落里停了下来,又不时地打转。干瘪的树枝相互磨擦着,嘎吱嘎吱地响,真让人担心一不留神会折断掉了下来。
雪莲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我来到这世界上,就是为了受苦而来的吗?就是甘愿做一个不能掌握自己命运的人吗?不行,明天我就告诉他,我要跟他离婚!”
天一亮,她就起来了,出奇地好好梳洗了一番。
“起来了?”黑旦也很奇怪,
“怎么今天象变了一个人似的?”他纳闷。
“要吃饭吗?”
“吃。”
“那,俺弄去。”说完,他忙跑了出去。
收拾完碗筷,他将要出去的时候,她叫住了他:
“黑旦,我想跟你好好谈谈……”
“俺知道,你又要走了。”
她愣住了……
他憨厚地看着她……
“其实……其实,俺也是知道的,咱们根本不般配的。”黑旦的声音极其的低,他尽量把话说得温柔些。
“是吗?”她惊讶地回应了一句,说出来了,又觉得不妥当。
“是的,我要走了,并且,并且我要堂堂正正地走出去。”说到这里,她深深地出了口气,没有再看他一眼。她早就盼望着那一天的到来。
“俺早就知道有这么一天……”他沙哑地说。她愣住了。
“你知道?那你还坚持跟我结婚!”她有些不解。
“俺娘也是一时的糊涂,俺早觉得这婚事成不了的……”他靠着厨房的墙,沮丧地回答着。
“我是说,咱们,咱们实在不合适,离婚吧。”她强烈地压制着心中的复杂感情,尽量使自己平静下来,然后说。完了,看着他的反应。
他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一时结巴得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他嘴上是那么说,但是,这么多天来,他还是觉得有一种异样的东西在他的心里起伏着,犹如一条或明或暗的线索一样。
“家里的东西,我啥也不带走。那彩礼的钱,以后我会还你的,你尽管放心好了。”她要彻底地分清楚,“我只走一个人。”
“俺不图那个……”他有点凄楚地说,
“俺早知道有这么一天,娘以为结婚了就把你圈住了……”稍顿了一下,他又重复了一遍。
“我知道不是你的错,虽然咱们俩相处的时间不长,但是,我还是很相信你的。”
她看了他一眼,心里倒是有点感激。她看得出来,他是真的喜欢上了自己,虽然他总是缺乏所谓的恰当的表达词语。他的关爱,是典型的村里人的那种爱,没有城市人爱情的浮华,他只要跟她好,然后一起种地,吃苦,生儿,育女,养老,送终。他即使不能把爱理解到诗人那种细微的程度,抽象的地步,但,一个“情”字,还是能让这个脸色有点黝黑的农村壮劳力,从内心的深处,把一丝牵肠挂肚的东西,缓慢地升腾到他的脸上,使人在黝黑的脸上发现一丝红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