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信》第24/42页


阿息笑着捶他一拳叫他坏蛋,涨红着脸埋进了他的臂弯:“阿泽,就算我们以后结婚有了新的家,也不要卖掉这房子好不好。”

“嗯。”方伟泽环紧阿息,闻着她发丝散出的清香,安然瞌上了眼皮,“我们留着它,一辈子都不卖。”她微微有了睡意,迷迷糊糊地应了一声,方伟泽掠去她耳边的发丝,久久地凝望,不由自主地吻了她的耳垂,他愿用一世的光阴守护这种宁静与餍足,他始终清晰记得这画面,这份轻且暖的触感和令他心动的柔软,记了很多年。

方伟泽的手指缓缓拂过锦盒上的金线花纹,盒子上是成片的朱红,比玫瑰樱花的颜色还要绚烂几分,鲜艳几许,不留余地地燃到了他的眼,锦盒内是一块金黄方布,上头放着一块翡翠玉,样式别致,玲珑剔透,在水晶吊灯下周围一圈泛着薄薄的一层光,像日出西边的那层薄薄微曦,朦朦胧胧,他抬起头,将盒子推还到阿息面前:“我说过,一辈子不离身。”

阿息扒拉着手中的卤肉饭强牵出一缕笑:“谢谢你还记得,真的很感谢,可是这个玉坠更适合那把钥匙。”

“我们就不能好好吃个饭?”

阿息倒笑了:“我还没准备好,就像当初没准备你会离开一样。”这句话像尖针一下子扎到了方伟泽的敏感神经,呼吸窒堵,心突然疼痛而剧烈地抽跳着,阿息抬起眼眸,视线触及他的一瞬顿住了,不知道是不是喝的太随意,他的嘴角边缘沾上了暗红色酒液,锃亮的水晶灯下看来十分明显,与他得体衣着儒雅从容的形象相悖,略显滑稽。阿息不知该做何表情,尴尬地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方伟泽好似失了魂,坐在位子上一动不动,只是目光复杂地看着阿息,欲言又止的模样。阿息有些恼火,索性翻起来了包包里的纸巾,手肘碰到桌上的餐具,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不少人均被引得回过头来。

欧阳婷转回身子,看着对面手指细长,眼神散淡的男子,柔柔地笑了:“没见过男朋友面前这么野蛮的。”

纪远航抿一口咖啡,神色突然严肃起来:“李小姐,那不是她男朋友。”

“我姓欧阳,”她不自然地掩掩鼻子,嗓音透着不悦,“纪董可是多忘事。”

纪远航笑,找到个最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手指压额,烟雾在指尖缭绕:“对于不敢兴趣的东西我从来不费脑子。”

方伟泽回过神,语气很低落:“阿息,我有很多话想对你说。”

她摇摇头,不再多说什么,拿过手提包,起身离开了座位。

终究是变了,从前的方伟泽是绝对不会到这种地方来奢侈的,他让阿息觉得陌生,或者陌生的是自己,她一直停在过去回不来。

阿息一秒钟也不想留在这里,她走得太急,忽略了脚下的阶梯,高跟鞋一崴,整个人跌坐在地,由于没上好拉链包里的东西全部散了出来,零零散散落在脚下,要多狼狈有多狼狈,餐厅里的耳语和笑声盖过了她的唏嘘,就算给她一个蚂蚁洞藏身也好,可这间高档的餐厅连个地缝都没有。她就知道这地方跟她犯冲,阿息抖抖生疼的手臂,忍不住咬紧了唇,脚踝处传来丝丝的疼,刚才那一下扭伤了筋骨,她站起身,一阵抽痛突然由脚踝处传来,重新跌到地上前一双手及时搀住了她的腰,一道阴影覆盖在她的身上,阿息瞪大眼睛,目光顺着对方的手,对上他那好整以暇的笑脸,竟然是纪远航!

“纪先生你什么意思,她是谁。”欧阳婷有些气急败坏,全然不顾淑女形象,这个女人摔倒时他竟然丢下她过来了,简直过分之极。

纪远航扶起阿息的身子,双手握着她的肩膀一本正经:“暗恋着之一,不过暗恋未遂,前些日子按捺不住告白了。”他清楚地感应到阿息的身体一颤,眼神移向了欧阳婷身后的人,嘴角略翘,弯出一枚淡雅的笑容。纪远航微微颔首,伏下身来替阿息收拾残局,然后紧紧地将她搂在怀中,轻拍她的背,绅士地带着呆滞的阿息走下楼。

阿息走得艰难,却只是皱着眉头不出一声闷哼,身体重心不由自主偏到了纪远航身上,她的心“嘭嘭”直跳,但还是努力平静下来,他发火时的模样自己还记得清清楚楚,他说过不想再见到她,现在这样,是预谋等会修理她吗?街灯斜射在地面上打出长长的影子,市区中心的车流似一条条流动的光河,她不动声色地瞥一眼纪远航的侧脸,忽地把目光收回,挣开他环在腰间的手,步履踉跄,离他到一个安全距离,直直地盯着他。

纪远航噗哧就笑了:“阮秘书。”

阿息没好气:“你穿越了?我记得你说过不想再见到我已经辞退我了。”

“现在不就想见了?回去吧,我需要你的帮忙,而且,”他饶有兴味地挑高了眉,眼睛深邃狭长,脸上是一副欠揍的似笑非笑,“没有我,你会饿死的。”

“放心,就算饿死也不会到你门口乞讨。”

纪远航双手插兜,悠悠然跟在一瘸一拐的阿息身后,讥诮道:“也是,旧情人的钱养活你绰绰有余。”

阿息停下脚步,就差把包包丢到他脸上去,她侧过头睨眼餐厅大门口眼神怔忡的方伟泽打开了车门:“还不上车?”

方伟泽一怔,径直朝车子的方向过去,到纪远航身边时停下了脚步,他微微一笑,递过骨节分明的手掌:“纪董,您好。”

纪远航冷冷梭巡他一遍,然后视线一落,嘴角轻佻地勾起一个华丽的弧度:“方总监的手应该痊愈了吧,那还用司机吗?真是辛苦你带伤工作了。”

“哪里,”方伟泽缩回手,温润如玉的脸庞上渲染着看不透的淡然,“能为华兴效力是我的荣幸。”他轻巧地避开了他的问题,倒是阿息觉察到剑拔弩张的气氛再也看不下去,索性插了进来:“你的手不是拿刀叉还成问题吗?快点上车吧。”

纪远航揶揄:“你那脚就能开车?”

阿息瞪他一眼:“不用你管。”一踩油门倏地跑远了,留下纪远航对着空气中扬起的粉尘皱起了眉,紧竖的眉心,几乎在他额上切出一道深刻的切痕,昏黄的街灯拖拉出他的影子,在青石板上剪成了一圈薄薄的黑影,街对面的五彩霓虹闪闪烁烁,像是不停弹奏的五彩琴键,夺目却寂寥。

第十八章

近处高架桥昏黄的路灯从他头顶掠过,远处是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窗外的行人、街景、广告牌向后退去,车内微弱冷淡的光晕,将阿息白xi削瘦的脸映照成浅浅的蛋黄色,淡漠又冷静,方伟泽坐在车里却如履薄冰,总感觉心里有什么东西被抽紧了。

车里很静,静得仿佛让人停止呼吸,有一种一触即发的沉闷,阿息一直抿着嘴唇不说话,方伟泽坐在她旁边,向窗外空洞的望着,半晌,他突然问:“他说的告白是真的吗?”

阿息略有迟疑地点头,方伟泽的心一瞬间如同坍塌的城墙,猝不及防,訇然倒下,巨大的墙石化成了满天的石屑。记忆中那总是依恋着他,只要他回首就一定会在身边看见的阿息,已经不在他的身边,他们之间筑起了距离的鸿沟,高墙,那段距离,他怕自己跨越不过。

阿息微不可闻地笑了笑:“我不知道自己还可以喜欢上别人,两年的时间,好多东西都改变了。”她停好车,将钥匙还到他手里,拢拢肩上的包,“谢谢你的晚餐,再见。”

她的笑容又轻又淡,无关爱情,就像和一个最普通的朋友告别一样,月光照着阿息的脸,有一层莹莹的光,她透明地象会随时消失,方伟泽心底涌上无尽的凄凉,阿息转身的一霎那,他忽然伸出手去,一下抓住她的手,很干脆的将她按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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