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宗师校对版作者萧莫愁》第140/215页


  问出这个问题,我发现自己还真是江湖经验极度欠缺,眼下还没怎么着呢,我倒是比这位唐老先生还着急,敢情是他有事找我,定了定神,我转身回到座位上坐下。
  唐老先生向一旁的冯老看了一眼,随之脸色一变,道:“我和冯老是几十年的交情了,所以有冯老这层关系在,我也不再卖关子,如果初七先生能帮我这个忙,那件东西我愿意双手奉上,以示感激!”
  看此人如此急切的神色,我暗暗感叹刚才还沉稳且不失威仪的举止,一下子像换了个人似的,如果这才是他真实的面目,那这个唐老先生,还真是个老狐狸,古董商里面的老妖精啊……
  不过能让一个如此有身份的人弯下身不惜说这番话,那他的这个忙,肯定不简单……有镇山之宝的线索在牵引着,我当即问道:“唐老先生有什么事不妨直说,如果我能帮上忙,一定尽力就是!”


第三章 七窍流血
  唐老先生闻言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声,顿时,我发现他似乎在这一声叹息后,竟是莫名的苍老许多,脸色极为憔悴地道:“唉!这么些年都是帮别人掌眼,但轮到自己可是掌瞎了眼睛啊……”
  所谓掌眼,乃是行话,就是买卖古董时,请高明的人替自己掌握一下尺度,以免在鉴定上有什么闪失,对于代替自己把握眼力的人,叫作“请某某先生来掌眼”,而唐老先生,就是经常帮行内人士掌眼的先生。
  唐老先生本名叫唐禹,燕京人士,民初时求学与冯老结识,冯老喜欢收集古书研究一些古文献,而唐老则喜欢收藏古玩,二人还一起在考古队干过几年,后来冯老离开考古队回到青川县,唐老则一直在考古队任职,其实近两年才有个什么临时顾问的名头,而刚才接我回来的几个人,就是几个考古队的队员,老头儿是唐老的管家,军车是临时调配的,总的来说,身在燕京的唐老还是有着一定人脉的,相比冯老的寒酸……
  一个半月前,唐老听说有批生玩在黑市流窜,所谓生玩,就是新出土的老古董,但放在黑市里,就不能正儿八经的显摆,肯定是盗墓的挖出来准备出手,但等到唐老找到地儿,人家刚好出手,但唯有一样还腾在手里,究其原因,乃是东西价钱没谈拢,唐老一看,竟是一个元代的黑花瓷罐,当即明了。
  要说元黑花,乃是元代典型的瓷器,硕大、浑圆、厚重,器身饰有花叶纹,肩部有黑弦纹,为元黑花的特点。
  但倒腾古玩的人都知道,但凡是这种高级货,价格不菲是一点,若是一不留神看走了眼,那就是一大笔损失,唐老看过之后,竟是清仿元黑花,虽然价值远远达不到真正的元黑花,但也拿得上台面。
  唐老先生家的祸事也正是由这个清仿元黑花罐而起,拿回家后,唐老发现罐口的两端有着两个浅浅的凹印,当时也没在意,先是准备放在客厅里显摆三天,就在第一天夜里,客厅里突然传来了一声惨叫声,唐老一家人吓得赶忙起床查看,结果却是让唐老大呼庆幸,原来是隔壁家的一只大黑猫无端端钻进了唐老家里,不偏不倚地扒翻了架子上的黑花瓷罐,让唐老大呼庆幸的是,黑花瓷罐没事,倒是那只大黑猫被罐子砸死了!
  黑花瓷罐完好无损地躺在大黑猫的尸体上,唐老觉得奇怪,但见东西没有损坏,第二天找邻居说明了情况,也就相安无事了,但第二天夜里,怪事又发生了……
  足有五六只猫叫声,在唐老的院子四周不断地传进来,期间伴随着狗吠声,整个一夜,唐老一大家子人都在恐慌中度过。
  行内人哪里不知道,但凡是盗墓出来的玩意儿,万一沾染了点什么,那可是比长疮还严重,天一亮唐老就去找对方去了,结果竟又带回家一样东西,经过对方推脱才知道,原来瓷罐的罐口还有一件东西是一起出土的,和瓷罐好比是自然配套,正是唐老先前所说的玉圭。
  瓷罐口的两端凹印,也就是玉圭放置在上面的痕迹,唐老将玉圭放回原位,原想此事就这么了解,哪知一天没过又出事了……
  第一个死的是唐老年过九旬的老父亲,按说这么大年纪去世也应该是没什么可质疑的,人总有去世的一天,但老爷子死状不正常,唐老是在客厅发现老爷子尸体的,当时老爷子怀里抱着个瓷罐,可不就是几天前刚弄回来的清仿元黑花,非但如此,老爷子七窍流血,全身只剩下皮包骨,像是被什么吸干了全身血液一样,极为瘆人!
  因为东西来路不正,所以唐老心想就这么着吧,老爷子也活到头了,置办置办也就风光大葬了。
  第二个死的是唐老的妹夫,唐老的妹妹去世早,就一个妹夫孤身一人,再加上就近老爷子去世,这不,就被唐老挽留在家住几日,一大家子在一块儿热闹热闹,哪知当天夜里就出事了。
  死状和老爷子简直一模一样,也是怀抱着黑花瓷罐,七窍流血而亡,且,全身血液像是被什么吸干了似的,吓得唐老一家人都不敢进家,唐老的老伴儿和儿子儿媳直截了当地说,要么要这个家就把那鬼玩意扔掉,要么要那东西家毁了。
  唐老,是个将古董看作生命的人,他谎称东西处理掉了,一方面将家里的大小都接回了家,另一方面,就着人寻找法师踅摸踅摸,看看到底是怎么个事儿。
  但人家法师还没个准信儿,唐老这边就又出事了,第三个死的是唐老的老伴儿,唐老在说到这里时,已经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我面色一紧,急道:“不可能!玉圭乃道门祭祀所用,同时也是道门至高法器,别说普通的邪祟,就是有些什么气候,在玉圭之下,也不敢肆意妄为,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还会发生死人事件呢?”
  唐老深深叹了一声,道:“人都死了……说这些都没有用了,或许那是道门的法器,但却阻止不了邪魔害人,唉!我唐家就快要家破人亡啊……呜呜呜……为什么不是我!为什么不让我死……”
  我赶紧问道:“如今那瓷罐怎么处理的?还有那玉圭,你该不会……”
  最担心的,莫过于此,万一东西被唐老一气之下毁掉,万一那玉圭正是我茅山镇山八宝之一,那我只有哭的份儿了。
  唐老摇了摇头,道:“倒是请了一位命师,命师说那黑花瓷罐是某种封印所用,而非单纯的一件黑花瓷罐,当即在屋子里摆了什么阵,尔后让我把瓷罐埋在桃树下面压住,结果第二天桃树就莫名死了,命师一看二话没说,钱也不要就跑了。”
  说到这里,唐老紧紧盯着我看了半天,双眼再度陷入一片迷茫,接着补了一句:“那命师临走放下一句话,说我家是要大祸临头,就是神仙下凡也难救,唉!”
  我不由得苦笑一声,若是那瓷罐里真封印着什么大来头的主儿,单凭桃树镇压有个屁用!
  唐老着急地道:“我现在就剩下儿子和儿媳两个亲人,还有个孙子在外地当兵,若是孩子们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就是死一百次一千次也不足以弥补自己所犯下的过错啊……”
  这段话听得我如坐针毡,起身在屋子里来回踱步,心里不断思考着所有可能出现的问题,我可以肯定那玉圭不是主要原因,相反,我认为玉圭在某种程度有压制的效果,否则那黑花瓷罐上也不会有凹印,那问题很可能就出在黑花瓷罐里面了,到底里面有着什么东西,会致使唐老一家子出现如此怪异的死法,而且还一个接着一个,仿佛是一口没有底的深渊,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魔,恶性循环,永无止境!
  冯老也直听得唏嘘不已,眼眶微微红润,在一旁不停地安慰着唐老,唐老苦涩地一笑,道:“若非初七先生寻找道门失散的至宝,那我这个请求就是强人所难了,或许那玉圭在别人眼里就只是一件不断升值的古董,但发生了这些事后,连同玉圭与黑花瓷罐,就再没有人敢染指分毫,更别说处置,我期间特意跑了趟山里,试图将其抛进深山,远离我的家庭,但不知为什么,恶事非但没有终止,反而更加严重!”
  “扔掉后,但凡有人走进我家门的,回到家过不了第二天就无端端去世,死状和前面几个亲人是一模一样,连续死了三个人后,至今都没有一个人敢进我家的大门,我一怒之下又将其找了回来,天天放在跟前看着,看着它还能害死多少人!”
  听到这里,冯老向我使了个眼色,道:“怎么样?有把握么?听过这些,你也应该明白那东西有多么邪性,如果没把握我们还是从长计议,不然可是……”
  我挥手阻止了冯老的话语,当即向唐老问道:“现在那东西是否还在你家中?”
  唐老点头道:“还在我家,初七先生,你,你真愿意帮我吗?!”
  我没有回答唐老的问题,而是直截了当地道:“如果没有其他问题,我想现在就动身赶往燕京,倒要看看那东西是什么来头!”
  “好!好!”唐老顿时激动地站起身,急道:“我现在就准备一下,马上动身!”
  不知为何,冯老疑惑地看向我,我也跟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道:“冯老,您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啊?”
  冯老皱了皱眉,道:“初七,我怎么感觉……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但具体是哪变了,我暂时也说不清楚,以前的你,不是这个样子,唉!这次去燕京,我们不知何年何月才能再见了,你……你一定要保重啊!”
  我微微笑道:“冯老,您也多保重!”
  说完,我没有再看冯老依依不舍的神色,转身随着唐老走出房门,很快,军车的车门被打开,我微微顿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冯老,伸出双手,抱拳一礼……


第四章 血豿
  到达燕京是两天后,唐老先生的住宅在这个年份也算是在高档住宅区,工整的花园式小院,但院子里却是空无一人,唐老先生扫视一眼自己的家门,不由得深深叹了一声:“初七先生,请进吧……”
  随同回来的老管家默默地收拾起了院子,看似工整的小院,其实院子里多是一些杂物和碎石子,像是外面扔进来的,细想一下唐老先生近来发生的事,自家家破人亡不说,别家也有跟着遭殃的,不难想象人家的家人该多么痛恨唐老先生,看来这些碎石子还是较为理智的了。
  走进客厅的瞬间,我顿时皱了皱眉,空气里隐隐约约飘荡着一股子怪味儿,说不上来,像是血腥味儿,但又不像,尸气也沾不上边,总之让人莫名的压抑着。
  老管家给我泡了杯茶端上来,我饮着茶,唐老先生则径直走进内室,不一会儿便走了出来,双手还抱着一个破旧的木盒子,就在木盒子出现的刹那,我立时站起身,因为刚才隐约才能闻到的怪味儿,此刻一下子浓烈起来,究其缘由,我死死盯上了唐老先生手中的木盒子!
  唐老先生刚欲打开,我赶忙出声制止,并谨慎道:“让我来!”
  闻听此言,唐老先生顿时后退两步,声音颤颤地问道:“这个……这个东西真有那么邪性吗?”
  我没有理会唐老先生的问话,因为我也不清楚这里面到底有着什么来头的东西,但我知道一点,那就是这里面的东西绝非一般,若是稍有不慎,很可能周边的人也就这么撂下了。
  为什么唐老先生接触这么久都没事,反而是别人接连出事?我不得而知,或许只有打开这个木盒子,才能弄明白一切吧!
  取出桃木剑,我想了想,还是伸手咬破了手指,挥手点向剑身,有至阳之血加持,桃木剑的威灵瞬间暴增数倍,但我还是不放心,先是让唐老先生再退远一点,才开始闭上双眼,思神冥想,就在我体内的意念调整至最强最盛的状态下,猛地睁开眼睛,脚步一踏,围绕着木盒子旋转一周,踏罡步斗,口中急急念出罡步咒:“天灵地灵,三五交并,神罡一起,万鬼潜形,伏吾斗下,碎如微尘,谨召履斗将军李丘,飞斗将军蒋元明,掷斗将军郭元通,建罡将军熊尚修,起罡将军赵守炎,发罡将军田斩妖,速至速至,吾今禹步,交乾履斗,愿降真炁,入吾身中,威光照破,邪魔灭形,急急如律令!”
  咒语念罢,我手中桃木剑急急刺出,一剑刺中木盒的封盖,“咔”的一声将其掀起!
  “呼~~~”
  突然!一股血红之气自其中冒出,但却在我桃木剑之下三寸处,寸寸溃散,直至消失无踪……
  我暗暗庆幸,还好我事先有些准备,否则这股子邪气势必冲撞上来,我这点道行压根就没有护体真气,就是有也是微不可闻,更别说去阻挡邪气的冲撞,倒是我刚才踏出罡步,以罡气来化掉其中的邪气,堪堪躲过此一劫!
  里面的确是一个黑花瓷罐,至于什么古董年份之类,我基本不懂,但我一眼就看到了罐口上面所压制的一块白色玉圭,此玉圭灵气逼人,不愧是道门至宝啊!
  其实我心里想说,这,这不正是我苦苦寻找的镇山八宝之一玉圭吗?!
  通体晶莹剔透,上部之纹理远看似翩飞的蝙蝠,近观似飞龙在天,中部之纹苍茫若云雾之缭绕,底部之纹则层峦叠嶂岚气袅袅精美绝伦……正是此物啊!
  而玉圭的下面,瓷罐的周围是一排排怪异的符文,我冷笑一声,或许也只有倒腾古玩的行家才会把那些符文当成是一些花叶纹,但我却认不出这些符文是什么意思,因为茅山术中提到的一些古老符文,却并未涉及到这些怪异的纹线,看似花叶纹的纹线,其实是环环相扣,远看,正如一层层倒泄的水浪波纹,而波纹中,却又有一只龙影,张口下扑——看到这里,我脑壳浑然一热,这……这难道是一个“泄气局”?!
  此局并非风水术士所用的术法,风水中的泄气局,乃是一种破局,就是对方的龙穴太盛,苦压着对方的气脉,那破局一旦摆出,不管龙穴多么霸道,也会被此等破局破败个一干二净,在道术中的泄气局,一般是在墓葬中所用,泄阴、泄煞,也有一种是疏邪。
  何谓疏邪?乃自身的道行不足以诛灭妖邪之时,便只得用慢慢消磨妖邪的法子取得最后的胜算,而这个泄气局,恰恰就是用来泄掉其中所封印之物的邪煞之气,那么玉圭……若是我所料不差,应该就是镇压所用,如此,一泄一镇,纵然里面的妖邪有三头六臂,也架不住这般消磨,最终必然烟消云散,不得不说,布置这个道道的人,简直就是一个奇才!
  可是奇才也有吃瘪的时候,这不,如此缜密的布置,最终还是没能达到效果,里面也不知被封印着什么东西,近来连番害人性命,可见此局已经失效,不过让我好奇的不止这一点,该是多么有来头的主儿,让人不惜仿元黑花瓷罐来封印,唐老先生说这个瓷罐乃是老仿,所谓老仿,就是民国以前的仿旧,而且还是高仿货,其价值非同一般,试想,弄这么一个玩意儿仅仅就是为了封印某一个东西,这,这该是被钱烧成什么样才会不惜花重金这么捣鼓啊?
  在符文的另一侧,我发现上面是一幅奇怪的画面,画中是一位老者,骑着红鬃白马,悠哉悠哉地在山脚下行走,猛然间,我想起了一个传说,《唐会要》记载:唐高祖武德三年五月,有晋州人吉善行在羊角山,见一老者骑一匹红鬃白马,仪容很是健伟。对他说:‘请你告诉我唐天子,我是他的李氏祖先,今年平定贼寇以后,李氏可以享国千年。’高祖听说后,很惊异,于是认老子为祖,于羊角山见庙奉祀。高宗乾封三年追尊老子为‘太上玄元皇帝’等尊号,在全国各地立庙祭祀。想到这个传说,我眼睛一亮,莫不是这符文,出自老君门?!
  老君门乃是白莲教一支教,说起老君门,不得不说一下白莲教,白莲教是历史上最复杂最神秘的宗教,源于南宋佛教的一个支系,其后于元代开始兴盛,亦融合弥勒教、明教、道教三种信仰,其下更有分支无数,如清茶门教、牛八(朱)教、十字教、焚香教、混元教、红阳教、白阳教、老君门教、大乘教、清香教、圆顿教、八针教、大阳教等五花八门,而老君门就是其中之一。
  相传老子见周室已衰,决意乘青牛而出函谷关,路过关口时,被关令尹喜留住,在那里写下了《老子》一书,亦称《道德经》,共五千余字,这部书后来被东汉张角、张修等创立的道教奉为经典,而老子本人也成了道教的当然始祖,至今在中国的民间宗教中,即白莲教各支派,仍有所谓‘太上门’、‘老君门’等道门,都自称道统源于老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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