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第27/143页
大脚单妈和惜惜慌忙跑去帮沙玉芳准备晚餐,脸上还留着竹椅留下的清晰印痕。不一会饭菜便摆上桌,四个女人觉得从来没这样饿,饭菜也从来没这么可口过,如风卷残云般,那点饭菜便随着沙玉芳和陈大娘滔滔不绝的旧话题而全部落入辘辘饥肠,大脚单妈想到自己做的饭菜从来没有这么受欢迎,忍不住就伤心地哭了起来。她一哭,大家就跟着哭。
待众人依次洗了澡,换下那身带着鱼腥味的脏衣裳,夜已经很深了,于是,便安排就寝。陈大娘和沙玉芳睡了一张床,她俩自有许多年的知心话和一些旧事要倾述和回忆。董小宛伴沙九畹睡一间闺房,两人自有许多芳龄话题要说。只有惜惜和单妈在另一个客房中没有话说,大脚单妈孤伶惯了,身边多了个人暖被窝,心里高兴,伸手抱着惜惜。惜惜被粗大的手搂住,浑身不自在,觉得有许多鱼鳞状的东西从自己身上长出来。单妈一会儿就呼呼地入了梦乡。可怜惜惜一夜未睡,心里恨死了单妈。但单妈却在梦中梦见自己正睡在皇宫中……
因沙玉芳家太窄,挤不下这一家子,便由沙玉芳出面在半塘租到一家大院。择了吉日,四个女人便搬了去。幸好房中一应俱全,没更多破费添置家什。半塘在几处风景名胜之间,环境清静优雅,很合董小宛之意。
冒辟疆和方密之到了钓鱼巷,方密之站在巷口给他指点是哪一家,自己却留在巷口,专等他进了院门就开溜。
冒辟疆整了整衣衫,挺挺胸脯,径直朝董小宛的住处走去,心里疑着自己是否会被接待。他自己都觉得奇怪,怎么心里会有些怯意,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脚步也慢吞吞地朝前踏,要是董小宛其实很庸俗怎么办?他心里忐忑不安,便回头看看方密之,方密之却不见了。他看见身后几步有个小贩摆了个地摊,刚才他没注意,便假装要买东西似地返回几步蹲在地摊前,趁机定定心。那小贩见来了生意,便一件件将那些小玩意吹得如何如何的精美。冒辟疆脸面有点挂不住了,便掏了几文钱买了一串念珠,又朝院门走去。
手里拿着念珠,心里就直后悔,这东西有何用呢?冒辟疆啊冒辟疆,今天怎么就这样地不洒脱呢。他定定神,下了决心,便把那串念珠扔进一堆杂物。不料念珠落下之后,“嘎父父”飞出一只母鸡,把他吓了一跳。
走到院门前,他敲了敲门,听到院里有了脚步声,便把折扇拿在手中,等着开门。门哗啦被猛地拉开,一张刀疤脸伸了出来,恶狠狠地问道:“你找谁?”
“请问董小宛是否住此?”
“董小宛,老子正在等他。”刀疤脸边说边踢了冒辟疆一脚。“快滚,快滚。”
冒辟疆气得转身就走。院门在他身后砰的一声关了。他心想,董小宛原来如此,连家人都如此凶恶俗气,她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气呼呼走出巷口,方密之正靠在墙角看两个老头下象棋,突然看见冒辟疆满脸晦气地擦身而过,慌忙追了上去。冒辟疆只顾朝前走,什么话都懒得说。他觉得全身都在生气。
“嘿,辟疆,出了啥事,是董小宛不想见你吗?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呢?”方密之跟在他后面,追着要问个究竟。
冒辟疆几步就上了媚香楼。抓起茶几上不知是谁的茶一口气喝干。侯朝宗和李香君瞧他气急败坏的模样,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方密之也懒洋洋地走上来。
李香君便问:“究意发生了啥事?”
方密之双手一摊,说道:“谁知发生了什么事,我跟在他后边瞎跑一气也没问出个究竟。”
冒辟疆气呼呼将刚才的遭遇说了一遍,众人都觉得骇然。
李香君一边为小宛惋惜一边就替她解释:“是不是你敲错了门。”
方密之道:“董小宛家我也去过七八次,怎么会敲错门。”
“她家没有刀疤脸的男人。”
“当然不是她家的人。”冒辟疆因为有气,嗓音也提高了几度。“那人是她应的客,好恶的一个无赖,你想想,这样的人她都接,居然还被你们称为好妹妹。”
李香君道:“小宛不是这种人。”
“我眼睛没瞎,”冒辟疆道,“看得清楚。”
侯朝宗道:“既然这样,不见也罢。”
李香君依旧不甘心,这可关系到小宛妹妹一生的幸福呢,便道:“等明日我请她过来,咱们再问问她。我总觉得这中间有误会。”
“没有误会。”冒辟疆武断地说道:“这个女人大概被秦淮河宠坏了,自恃年轻貌美,目中无人。大概你们都看走了眼。”
李香君眼见无法挽回,眼里便含着泪水。侯朝宗见了,轻轻拍着她的肩安慰道:“可能是他俩没缘份吧。”
正在这时,翠翠跑上楼告诉大家:“马婉容姐姐和杨龙友老爷来啦,正在门外与管家说话呢。”
李香君赶快下了楼,正遇上马婉容和杨龙友走进来,两人脸色也不怎么好。李香君心想:“今天是什么凶日吗,大家都这么晦气。”
上了楼,大家寒暄几句,便坐下来,翠翠奉上茶。侯朝宗问杨龙友:“好些时日不见,最近又忙些什么?”
杨龙友道:“前几天因兵部有事要办。本来早就该来看创李香君了。”
方密之道:“你前几天就有心来啊,我看是没安好心。你知道侯朝宗还在考棚中呢。”
杨龙友道:“是件要紧事要找香君。”
李香君道:“要紧事?”
马婉容噜噜嘴,朝冒辟疆说道:“跟他也有一点关联。”
冒辟疆气有些消了,说道:“什么事跟我有关?”
杨龙友说道:“董小宛… ”冒辟疆一听就火了,大声嚷道:“不谈她,不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