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第45/143页


“董小宛回来了。”

“真的?”

“真的。”

他一拍栏干道:“这个妙人儿,正好抢她过来过年,老子好好享用妹妹。去,多找几个人,去她门前大闹。明天老子再英雄救美人,让她感谢我,她就是老子的了。”

霍和应声而去。院子里忽然一阵欢呼,原来有几只麻雀不幸成了几个女人的猎物。霍华心想:“老子明天一拉绳子,董小宛就是我手中的鸟儿啦。”

他喝干手中的半杯酒,将酒杯一扔,酒杯将雪地砸了个坑。他瞥见院门开处,一个人闪身而进,一个丫环迎上去招呼:“姑奶奶。”这个女人是他早已出嫁的小妹霍燕。两人不顾礼仪廉耻,勾搭成奸已数年。

霍华几步跑下楼,牵着妹妹的手说道:“想死哥哥啦,咋好久没来了?”

“谁好久没来了?上半月不是来了两次吗?”

霍华便吩咐几个丫环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别到东厢房来。咱兄妹有要事相商。”

两人进了东厢房,霍华早已按捺不住,欲火大炽,一把将其搂住,狂吻乱抓,急于行起事来。

且说霍华的老婆听说小姑子来了,便用盘托了些果品亲自送来,伸手推门,门却是栓住的。她心下起疑,这才听见房中有女人的呻吟声,她一怒,只道是霍华又弄来什么姑娘,便捅破窗纸朝里一望,竟是兄妹俩在干那丑事。她吓得一跳,手中的托盘摔到地上,哗哗啦啦一阵乱响。

霍华兄妹两在房中吓得魂飞天外。他腾地跳起,顺手抓了把刀,胡乱扎好裤子。这兄妹乱伦的事可不能败露,否则他霍华在苏州便没法立足了。他追出去,看见老婆慌排张排朝街上跑。他紧追上去。

一个丫环只当是老爷夫妻吵了嘴,便欲挡住老爷替夫人求情。谁知话没出口,便被霍华一刀劈翻在雪地上。

赶上街头,追上了老婆。他拦腰一刀将老婆劈倒在地,然后踏上一只脚,也不理她求饶,挥刀劈向她的脖子。街上人但见银光一闪,一颗人头就随着喷涌的鲜血滚了出去。

霍华心知在大街上犯人命,非同小可,赶忙几步跑回家,先打发妹妹走了,自己端坐在厅堂上,面前摆了百两银子,专等捕快来捉他。

不一会,四名苏州府的捕快扑将进来,霍华将面前的银子一推。捕快们心领神会,每人分了二十五两。为首的捕头对霍华道:“霍老爷,如今犯了这件案子,你还是出去避一避,待过了元宵之后再回来瞧瞧。那时,这案子也许已不了了之。

请霍老爷快些动身。“霍华当天就离开了苏州,临走前担心窦虎趁机抢了董小宛,便跑去骗他说是前次两人合伙杀人的案子犯了。窦虎吓了一跳,带了银两和他连夜跑到广州去了。

董家的家门前得了些清静,但家里却又碰上丁另一个难题。眼看就过年了,手中的银子却快花光了。大家都急得没办法,只有董旻独自喝着酒懒洋洋地说:“怕什么嘛!没有钱,这年就不过了?”

陈大娘只好去找沙玉芳借。沙玉芳慷慨借与五两银子,悄悄对陈大娘说:“其实让你那宝贝女应一次客,还愁这点银子?”

陈大娘道:“我那乖女铁了心要为冒公子守身。她可宁肯饿死,也不再应客了。”沙九畹道:“姐姐是个奇女子。”

“只是那冒辟疆是不是流水无情的家伙呢?”沙玉芳说,“要那样咱宛儿就惨了。”

陈大娘道:“我也担心呢。”

待陈大娘携着银子回到家中,单妈也从外面回来,她心怯地从菜篮中拿出二十多两碎银子放到桌上。陈大娘惊异道:“单妈,你的钱早几个月都贴用了,哪来的银子呢?”

单妈却捂住脸发出了唔唔声,几个人好不容易才听清她说的什么。原来这些银子都是她去和那些船夫,马夫、农夫、皮匠、打铁匠、木匠之类粗人睡觉挣来的。

董小宛抱住单妈放声大哭,一家人就抱住一堆哭了个够。

——

第九章 山东大盗“一枝梅”

冒辟疆在桐桥别了董小宛,便和陈则梁一道在无锡、江阴、广陵一带为复社的事奔波不停。此时他勒住马缰,伸手从衣兜里掏出刚摘的一朵石榴花,这朵花才微微张开嘴唇,像董小宛一样年轻秀美。那时是夏天。

冒辟疆在影园别了郑超宗,径自走在回如皋的路上,伸手从衣兜中掏出刚摘的一个石榴,脆裂的厚皮之中,红艳艳的籽粒像怪物的牙齿。他从来不吃石榴,仅仅是因为董小宛的院宅中有一株石榴树,他才摘了一个。这时已是秋天。

他在八月十五的前两天回到了家。远远看见茗烟站在家门前,他飞身下马。茗烟跑上前来,一边牵马一边说:“我知道这几天你要回来,天天在门前等,终于等到了。”

冒辟疆进了家门,径去上房向母亲请了安,然后从腰门到了后院。苏元芳看见他,只笑了笑,并没有那种惊喜,依旧朝晾衣绳上晾一张床单。床单不新,像退色的记忆,他依稀能辨认出新婚之夜留下的再也洗不干净的淡淡痕迹,他疑心那是苏元芳有意不洗,就像其他女人细心地珍藏着幸福的秘密一样。他就倚着门框静静望着她。

她晾完衣服,将木盆搁在屋檐下,觉得自己心中有一块石头,血液正在下面快速地穿过。她抓下头上沾满面粉的头巾,扔进木盆,独自走到一株落光了叶子的梨树下,双手撑在那树上,眼中泪水滚落而出。冒辟疆从后面轻轻搂住她的腰肢,手掌贴在她柔软而温暖的腹部。她反过身后,吊住他的脖子,伏在他肩上哭泣,哭声中有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幸福,也有独守空房的幽怨和恼恨。他把她轻轻托起放倒在床上时,她依旧在哭。

冒辟疆惬意地睡了一个懒觉。他走出门来,才发现秋天正午的阳光还有点刺目。茗烟正在一张很大的圆竹箕上晾晒菊花,他说:“公子,今年菊花开了好多呢,晾干了用来泡茶,可以喝到明年春天。”

“明年春天。”他朗朗地重复一遍,头脑中开满了迎春花,仿佛看见花丛之中,董小宛正款款而来。这时,厨房中飘来甜甜的芬香,他知道是母亲正在做月饼的馅。磨房中传来毛驴的响鼻声和石磨的轰隆声,他走进磨房,看见苏元芳正在朝香喷喷地滚动在磨槽中的面粉里大把大把地扔芝麻。她觉得今天浑身爽快,做什么事都得心应手,这显然是昨夜的幸福还在延续。冒辟疆抓了把芝麻朝嘴里塞。刚炒的芝麻有点烫手,她轻轻打了他一下,笑道:“馋猫儿。”

一轮圆月终于从群山之后钻了出来,最初只属于东边天空的银辉此刻却照亮了庭院,可以想象庭院之外的田野,银亮中夹杂着斑驳的暗影,如幻的景色中枯枝伸着清晰的纤舷细手。冒府中早就摆了桌子,桌上摆了七八个大盘,盘中盛着月饼,糕点、水果,中间是一只青铜虎钮香炉,两柱檀香的香雾正四处飘散,月光就像剑一样有力地穿过常绿树的叶隙,刺得院中微黑的石板上银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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