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小宛》第85/143页


“我可不行。”李贞丽说道。

“到时可以请人帮助。答不上来的罚酒三杯。”

柳如是继续讲解着她的游戏方法。

“我们每人用两句七言古诗,但第一句的最后一个字,和第二句的第一字要相同,再用这相同的字随便答个成语,诗或词等,只要里面有这个字就行了。”冒辟疆说道。

“用什么字呢?”侯朝宗问。

“就用‘白’字如何?”冒辟疆说。

“辟疆兄,‘月’字,团圆也,你和董姑娘— ”方密之笑着说。

“就以‘月’字,先由侯公子说起”。柳如是说。

侯朝宗第一个说完,最后剩下李贞丽。李贞丽端着一杯酒,她的眼光扫了一圈,她想请个人代她答,她首先看了看陈定生,她想请陈定生,但她人却不由自由地走到方密之的面前。

“有劳公子了。”李贞丽说着就要给方密之斟洒。

方密之双手掩住酒杯,用眼睛瞄了一下陈定生。他见陈定生低着头似乎没有看见,便笑着对李贞丽说:“不敢,你找错人了。”

“找错人了?那我该找谁?”

李贞丽感觉到方密之在作弄把戏。方密之将坐在旁边的陈定生一拉,说道:“唷,有我们的髯兄在此,我怎敢越俎代庖。”

人群一阵哄堂大笑。李贞丽乃风月场中的前辈,在那笑声中也尴尬起来。

“对呀,谁— ”

侯朝宗看见李香君的眼光直盯着他,侯朝宗急忙打住话头。

李香君看见她娘的尴尬样,便走到她娘的身旁,接过酒壶替陈定生斟满酒。

“陈公子,就请你帮我娘答一下吧!”李香君说。

“好好,我来。”

李香君拉着她娘回到座位上,方密之用嘴朝李贞丽呶了呶,对陈定生说:“等酒席散了,她一定会重赏你的。”

酒会行完,猜拳的声音也渐渐平息下来。柳如是吩咐撤去席面,然后男女诸位漱口净面。亭外的人群已将亭子围得水泄不通。这时已是深夜,月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而下,远处的房屋没有一点亮光,在月光的照耀卞,显得清晰而宁静。

“下面是我们八姊妹的压轴戏,我弹一曲《回风》,多久没有弹了,你们不能笑话。”柳如是说。

一缕琴声悠悠地在河亭里响起,缓缓的琴声之中含着一种渴望。琴声慢慢地块起来,只见柳如是的十指飞快地拨动,人群也渐渐地被带进琴境中。

柳如是弹完《回风》,额上微微现出汗珠,她用丝绢轻轻拭去,看见所有的人群都沉浸在一种美妙的梦想之中,她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

“柳夫人,我可不希望你的琴声停下来,要是钱大人在这里,他听了这曲《回风》至少要年轻十岁。下次何时再让我们享受一下。”方密之说。

“生疏了,不行了。”柳如是说。

接着郑妥娘、寇白门、卞玉京、顾横波、董小宛、李香君各唱了一支曲子。她们的歌声像山间的小溪一样流畅,婉转,人群的脸上露出痴迷的神情,一些秦淮河的歌妓因此又多了几首流行曲。董小宛在她们唱完以后,从张卯官的手中借过笛子,踱到河亭的中央,面对月亮的方向,吹奏起一曲《重叙离愁》。这一刻董小宛想起了她的父母和惜惜,人们从她的笛音中看到了一个孤儿的流浪;继而董小宛想起她的遭遇和她与冒辟疆的磨难。笛音经过董小宛的心,然后经过她的嘴从笛孔中吐出,那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中传出很远。董小宛吹奏得很平静,但两滴清泪却在不觉中流了出来,那具有感染力的眼泪牵引出了许多人的泪水。

冒辟疆从那笛声中听出一片心碎,他感觉那忧伤离他很近,而他也渐渐地融进了那片忧伤,那带咸味的眼泪也冒了出来。

方密之、侯朝宗在此刻看见了人生的不得志,上点年纪的人又一次体验了人生的沧桑。柳如是、李香君仿佛看见她们与董小宛同样的身世,她们只顾用丝绢拭擦眼泪,然而河亭外的人群却有人放声大哭起来,那些泪腺发达的人也任由眼泪流淌。

董小宛结束吹奏的时候,也已泣不成声了,她耳中听见的也是一片抽泣声。这抽泣声持续了很久,在停止的时候已传来了五更的打更声。

“人生多伤心啊!”柳如是仰面叹了一声。

朱统锐站在窗口,董小宛吹奏的笛声传进他的耳中。这一刻,朱统锐似乎受了感动,显得有些神色黯然。

董旻还是像昨夜那样坐在院中的老槐树下。今夜他没有吹奏笛子,他只带够了一夜喝的酒。在天明的时候,他的衣襟不知是被露水,还是被酒全打湿了。董旻一夜都在努力地回想他年轻时的浪漫,但那远去的记忆在他的头脑中已依稀恍惚。这一夜中,他唯一看见的就是随着月光的转动而不断变化位置的老槐树干秃的影子。

惜惜坐在窗边看着院中洁白的月光,夜风扑在窗棂上发出不断的声响。今夜银盘般的月亮没有勾起她的什么回忆,唯一使她想起的是她向往的秦淮河。在月上中天的时候,她经不住睡意的侵袭,在给董旻拿了件衣服后便回房睡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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