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26/161页
“这还用说?”陈大奶奶抢着道,“不过是想把那孩子再骗回去罢了。这不,见骗不了我们,连刀子都动了。”又侧过脑袋对众妇人道:“你们说,自皇上登基以来,天下已经算是太平的了,便是什么江洋大盗,也都在一些穷乡僻壤里,城里什么时候见人动过刀枪啊!”
“可见果然是有个后台的!”另一个妇人抢着下着结论。
顿时,众人一阵附和:“可不,肯定那个什么侯府就是他们的后台!”“偏官府的人还不信,竟说那些人贩子是在吓唬人!”
“哎呦,这你也信!”一个奶奶挥着手冷笑道:“所谓‘官官相护’,又所谓‘官大一级压死人’。那侯爷是个什么品级?昨儿来的通判老爷又是什么品级?别说来的是通判了,便是县太爷亲自来,也不过是个七品芝麻官儿。而那位,可是战功赫赫的侯爷,还是皇上的亲妹夫呢……”
说到这里,老太太才忽然想起来,跟她们坐在一处的板牙奶奶的儿子,那个王朗,可还在衙门里当差吃粮的。她不禁一缩脖子,带着几分小民的忐忑和讨好,看向板牙奶奶。
板牙奶奶立时接话道:“可也不能凭着人贩子的一句话,就非说那人贩子跟人家侯府有关系。”又叹了口气,道:“?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反正人贩子抓到了,孩子也给解救出来了。至于后头的黑手,管他做甚!”
她不说这话,不定人心里多少还对这种说法存着疑,她这么一说,倒不仅没给侯府洗白,反而更叫众人觉得那个什么“镇远侯府”有问题了。
小静又装着个天真模样,抬头跟她奶奶道:“我听人说,那些人贩子可心狠手黑着呢。说是有孩子从人贩子手里逃出来,躲在一户人家里。偏那户人家胆小,把那孩子还给人贩子了。结果人贩子临走时,竟反手把那户人家全给灭了口呢。”
“该!”陈大奶奶说着,回头嘲着一向跟她不对路的酒坊老板娘道:“昨儿听你家那位的意思,还想着把那些孩子还给人贩子呢。看吧,便是还了,也未必能得好呢!”
酒坊老板娘立时跳着脚地叫道:“我家那口子什么时候那么说了!他只是说,万一人找上门来报复,我们该咋办。要知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啊!”
“这倒是……”顿时,妇人们一阵高低起伏的应和。
板牙奶奶叹道:“也没别的法子,咱们都警醒着些吧,看到镇上有陌生人出入,都多长几个心眼儿。跟外人也少说咱镇子上的事也就罢了。”
众人纷纷附和道:“是这个理儿。”
小静忽然又道:“那些被拐来的孩子,万一人贩子找人扮着他们的家长来认这些孩子,那该怎么办?”
板牙奶奶不禁一阵惊讶,低头看向小静。她可不知道几个孩子商量的事情,只惊讶着一向爱在人前装着文静的孙女,竟会接二连三地主动向人发问。
陈大奶奶答着小静道:“瞧你说的,哪有那么好骗的……”
酒坊老板娘报复着她道:“怎么就没那么好骗了?!我若是人贩子,我就先派个人往镇上打听那些被拐孩子的情况,比如那些孩子身上有什么记号,来的时候穿着什么衣裳等等的,然后再另找一个人,借着打听来的这些事情,冒充孩子的家长,遇上你这种没心眼儿偏又大嘴巴的,还不是一骗一个准儿!”
“嗨……”
陈大奶奶瞪起眼,两个几十年的老冤家,不禁当街斗起嘴来。
众人看着热闹时,板牙奶奶则低头问着小静,“谁跟你说,人贩子灭了一户人家的?”
小静原正喜滋滋地想着,大人们的意思应该合了三姐的主意,忽然就听到她奶奶的问话。她不禁看着她奶奶猛眨了两下眼,那眼珠一转,笑道:“还能有谁,双双呗。”
――反正虎爷常常“脑洞大开”的(当然,这词儿肯定又是虎爷的发明)。
*・*・*
小静这里借着小老虎说事儿时,她弟弟板牙则在孩子们那边把这故事略改了改头面,直接推到了小兔子身上。
于是,同样的故事,在孩子们这边,则成了小兔子跟板牙说的“亲身经历”。
而比起胆气略缺的大人们,孩子们则热血多了。听着这杜撰出来的“灭门惨案”,孩子们一个个不仅没被吓着,倒更是义愤填膺起来,一个个直把小胸脯拍得震山响,说着若是人贩子再来抓人,他们要如何如何生擒人贩子,如何如何保护那些好不容易救出来的“可怜孩子”。
三姐和板牙对了个眼儿,便以她一贯的毒舌冷笑道:“凭你们?!”
仅这三个字,就跟油锅里扔了个火把似的,立时烧得群情激愤起来,有人嘲着三姐道:“你怕了就回家躲进被子里好了!连鞑子都叫我们赶跑了,还怕什么人贩子不成!”
三姐原是要引着那些孩子把话题往她想要的方向走的,却意外地勾出了“鞑子”二字。她不由冷笑一声,嘲着那几个孩子道:“说得好像你们见过鞑子的军队一样!”――当年鞑子的军队可从来没来过江河镇的。
便又有人嘲着三姐道:“说得你好像见过一样!”
三姐的脸色一冷,淡淡道:“我确实见过。我爹娘就死在鞑子军的刀下。就在我眼前。”
顿时,众人都不吱声儿了。
板牙看看三姐,抬手颇有些老气横秋地拍拍她的背,抬头对众人道:“我三姐虽然说话不好听,可仔细想想,其实也在理的。怎么说我们都还只是些孩子,打不过那些大人再正常不过了。而且,听说昨天都动刀子了。依我的意思,咱们硬跟那些人碰,肯定不得好的,倒不如智取。”
便有孩子好奇问道:“怎么智取?”
板牙道:“咱们镇子上那么多人,便是那些人贩子想来报复,也不敢明着来,肯定会乔装打扮成不相干的人,来问昨天的事。咱们对付他们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管谁来问昨儿的事,咱们都给他们来个一问三不知。若有人问起那些被拐来的孩子,咱们就直接把人往县衙引,就说人全被带到县衙去了。那些人贩子若有本事,叫他们去攻县衙好了!咱引着他们上当,可不比直接跟他们打在一处好?”
“好主意,好主意!”
一些跟板牙交好的孩子们纷纷附和着,而那往常就跟三姐不对眼的,便挑着刺道:“什么灭门惨案!若真有这样的事儿,我们早该听说了,可谁又听说过?”
另一个孩子也道:“就是!不是说虎爷救下的那孩子连自己叫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怎么还记得这事儿?这别是你俩故意编着来吓唬人的吧!”
三姐早料到会有孩子来挑刺了,抬头正想说,不记得自己名字,不代表不记得经过的事,却忽然听到人群后面一个声音道:“确有其事的。”
这突兀的声音,倒把围成一圈,正全神贯注听着三姐跟人吵架的孩子们全都吓了一跳。
众人顺着声音回头看去,这才发现,他们的后方不知何时竟多出一个少年人来。
少年约十二三岁年纪,生得像个竹竿般又高又瘦。
高瘦少年跟认人一样,先是往人群中间坐着的板牙身上扫了一圈,然后看向三姐,却是意味不明地抿着唇微笑了一下,这才扭头对瞪着眼看着他的那些孩子们说道:“我们路过清水县码头的时候,正遇上官府盘查,说是附近的一户人家才刚被灭了门。不定就是那孩子说的那户人家了。”
虽然这少年是在替自己圆着谎,三姐仍忍不住问着他,“你怎么知道?”
少年看着她又是温和一笑,道:“我猜的。”又道,“昨儿被救下来的那几个孩子里,有两个还记得自己家乡的,不是说家就在清水县附近吗?再算着他们被拐的日子,倒正好是灭门案发生的那段时间。也就是说,灭门案发生的时候,那伙人贩子就在附近。这么看来,他们犯下这案子的可能倒是极大。”
少年人说得头头是道,不禁叫镇上的孩子们全都信服地看着他。便有个孩子问道:“你是谁啊?怎么从来没见过你?”
三姐的眼一闪,道:“若是我没猜错,这应该是我们巷口那家还没开张的客栈的少东家。”
“你叫什么名儿?”她抬着下巴,看着眼前那高瘦少年。
少年微微一笑,道:“我叫李健。你应该就是三姐了。早晨时,听姚爷爷提到过你。”又道,“你跟姚爷爷长得很像。”
☆、第十七章・蛋炒饭
第十七章・蛋炒饭
三姐领着板牙和小静在外面煽风点火、蛊惑人心时,小老虎雷寅双则在家里忙着照顾她新得的小兔弟弟。
可见这小老虎是真心喜欢她这小兔弟弟的。那原放在她床头桌子上的、她爹亲手给她做的竹风车,如今都转移到了小兔的床头。
而虽然小兔说自己能走,小老虎还是坚决不让小兔的脚着地,直接把人从东厢她的床上,背进了西厢那张刚铺好的竹床上。
如今小老虎是九岁的年纪,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加上一早就想着给小兔挪窝的事,所以那早饭她也没好好吃。这会儿又是打扫又是折腾的,还没到中午的饭点,小老虎就饿了。
鸭脚巷里三户人家,王家有两个主妇,一日三餐自是不成问题的;姚家三姐是个能干的,收拾打扫再带做饭,也是家务技能全满;唯独住在中间的雷家,照说虎娘去世后,雷寅双也该跟三姐一样担起家里主妇的职责的,可她那过世娘亲曾这么评价过她家小老虎:“我们家双双啊,五根手指头还没懂得怎么分岔呢。”所以,雷寅双做家务的水平,便是那种洗个衣裳能把衣裳洗成拖把,做个饭能把铁锅做着漏勺的极致水平。
虽说隔壁两家人都愿意救济着这雷家父女俩,可居家过日子原就是细水长流的事情,三家人便是亲如一家,到底不是一家。这一点,虎爹心里分得很清楚。因此,除非像今儿早晨这样,三家人早说好要聚在一处吃饭商量事,不然雷爹爹都是带着小老虎在自己家里开伙的――确切说来,是雷爹每天中午都会从后街集市他的铺子里赶回来给小老虎做午饭,然后顺带睡个午觉,下午再去铺子里干活。
而这会儿看着天色就知道,连中午的饭点还早着。
雷寅双揉揉咕咕叫着的肚子,扭头问小兔:“你饿吗?”
小兔一早也想着挪窝的事儿,所以他也没好好吃早饭,加上昨晚他发烧没胃口,连晚饭都吃得极少,这会也早饿了。
见小兔萌萌地看着她点头,小老虎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想着家里的储粮道:“家里应该还有一块饼的,是前头针线铺的吴娘子嫁闺女时的喜饼。我再去烧点热水,咱俩泡着吃,好歹应该能等到我爹回来的。”
而叫小老虎愤怒的是,等她找出那块珍藏在橱柜里的喜饼时才发现,那喜饼上竟生了一层霉孢。她立时生气地冲着那喜饼大叫了一声,“啊!”
这是她的习惯,生气时,高兴时,都爱叫上这么一嗓子的。
可她却是忘了,如今她家里再不是只她一个,所以当小兔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时,雷寅双被吓了一跳。
“怎么了?”
小兔站在厨房门口,扶着那门框探头看着她。
“你怎么下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