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60/161页


宋大点着虎爷的名号,原不过是个开场白,下面原还有其他话要说的,却不想他那挑衅的词儿还没说出口,就叫雷寅双跟招猫招狗似地冲他勾了勾手指,然后人就自顾自地往街外头走了。
宋大愣了愣神,立时觉得这样也好,省得当街闹出什么事,叫老爷子知道,他的屁股又得遭殃。于是他向着他那些狐朋狗友们一歪头,一众人等便都跟在雷寅双身后往街口外挤了过去。
雷寅双是久见了这种阵仗的,自是不以为意。她一边走着,一边互按着两只手,活动着手指关节,一边想着这几个小子是打哪儿冒出来的,不想忽然有人从后面跑上来扯了扯她的衣袖。
她回头一看,却是惊讶地发现,竟是小兔。
小兔没吱声,只顺势拉起她的手,抬着眼默默看着她。那微微泛蓝的眼白,衬得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更显……固执。
如今小老虎已经全然知道,小兔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乖顺,特别是他以这样固执的眼神看着人时,便表示他已经打定了主意,是万难更改的。
小老虎回头看看身后跟着的那一串“恶少”,对小兔道:“你还是回去吧,回头拳脚不长眼。”
宋大一向自诩英雄豪杰,听到虎爷的话,立时不屑地一撇嘴,拿鼻尖一看小兔,道:“爷不打女人。”
他听他妹妹说,这雷家姐弟是双胞胎,这会儿看着眼前一黑一白两个孩子,他本能地就把雷寅双当个男孩,把小兔当个女孩儿了。
小兔儿和小老虎却是并不知道他的这个误会,都愣了一愣,然后相互对视一眼,一时都不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不过小老虎也不想多捉摸他的话。她看着小兔才想起来,好像自小兔来家后,她就再没跟人打过架了……这么想起来,她还挺有点想念打架的痛快的……
她看看小兔,再回头评估了一下身后那几个“恶少”。只从他们虚浮的脚步她就能判断出来,这里面没一个厉害角色,便是那为首的看着应该是练过的,可也明显经不住她几拳头。她想着,叫小兔观摩观摩她实战,对小兔应该也是个提高,便改了主意,回手握了小兔爪子,拉着他头前领路,领着宋大过了街口,上了津河桥,来到镇子外面的杂树林里。
到了杂树林子里,小老虎到底担心有人会偷袭小兔,便指使小兔干脆爬到一棵树上坐了,她则在树下摆了个起式,冲宋大少招招手,道:“来吧。”
宋大被她招呼得一阵发愣。虽说他也是打着一较高下的念头来的,可也没这样不打招呼,没个开场白就开打的吧……可转念想想,便是说了再多废话,还是要打……所以他也不再废话,将那锦衣下摆往腰间一掖,也冲着雷寅双摆了个起式。
雷寅双看看他那并不稳扎的下盘,心里立时更有数了。于是干脆很是藐视人地收了起式,站在那里等着宋大的进攻。
宋大原还想谦让一下,让雷寅双先进攻的,这会儿见她这样,立时恼了,喝了一声就扑了上来……
宋大来逛大集,没道理宋三在家不跟来的。只不过,宋三宋欣悦是个姑娘家,城里的姑娘都讲究个“贞静”,她不好跟着哥哥在集上逛,只能跟着她祖父、母亲还有婶婶等女眷们去了庙里听经。那宋大在凉粉摊前挑衅着小老虎时,家下仆役们原是上前拦了一回的,可他们也知道自家大少爷的脾气,见拦不住,便急忙派人跑到庙里去向家主报信了。
只是他们谁也没想到,小老虎竟那么干脆,连话都没跟宋大少交流一句,就领着人出了镇子摆开了拳脚……所以当听到消息的宋太爷和宋三姑娘等从庙里出来时,庙门前早没了宋大他们的影子。
亏得跟着宋大的人里面有老成的,见大少爷跟人在杂树林子里面打架,便又派了人手过来报信。
等宋家老太爷和宋二太太、宋三姑娘气喘吁吁赶到杂树林子里时,一场战役早已经到了尾声。
就只见雷寅双笑嘻嘻地站在树底下,连头发丝都不曾乱了一绺。那小兔坐在树枝上,托着个下巴看着热闹。在树荫外的一块阳光地上,宋大的那几个朋友,包括跟着宋大的几个小厮,全都“哎呦哎呦”地叫唤着躺了一地。唯一一个还站着的,是早被打得鼻青脸肿,偏还倔着不肯服输的宋欣诚。
宋欣诚从地上爬起来,虎吼一声,再一次往雷寅双的身上扑了过去。
雷寅双都懒得伸手,一边旋着脚跟避开他的攻势,一边给小兔讲解着这宋大失误的地方,以及若是她,她会如何做。
若不是她这样很不给面子地把他当了活教材,不定宋大早认输了。可这会儿便是他想认输,雷寅双这样当面打脸,也叫这中二少年很是下不来台,何况那边还躺着他的兄弟……所以便是为了面子,宋大也只好硬着头皮一个劲地往上冲,然后再被雷寅双一脚脚地踹趴下……
宋三跟着宋老太爷过来时,看到的便是这么个凄惨的场景。
宋太太虽然也恨儿子爱惹是生非,可没个家长是不偏心的,何况这会儿唯一的儿子还被打成了个猪头。宋二太太“嗷”了一声,就扑过去护住儿子,又喝着家丁过来捉雷寅双。
乡下孩子打架原是常事,雷寅双还是头一次见打不过有家长跳出来帮忙的,不由一阵惊讶。不过她哪能叫那些家丁捉了她,立时一个翻身,就跳到树上,和小兔站在了一起。
此时小兔也从树枝上站了起来,手勾着头顶上方的树枝,低头看着树下被大人们护在中央的宋大,冷笑道:“技不如人还跟人挑衅,原是你的第一蠢;打不过人还不知收手,这是你的第二蠢;明明是你自己挑起的事端,如今见打不过了,就喊家长来仗势欺人,你还能更蠢一些吗?!”
小兔自己也是从那个年纪过来的,所以他对宋大此时的心理把握得极准。果然,他这般一说,宋大立时推开他娘,又喝退围在树下的家丁,指着树上的雷寅双道:“今儿我打不过你,不代表我明儿就打不过你!”
雷寅双也不是那全然没个心机的,这会儿看到宋三,立时就想起树下那只“猪头”是什么人了。想着宋家在城里的名望,想着她不能给家里人惹了麻烦,她便收了之前的恶劣态度,笑眯眯地对宋大道:“行啊,我等着你,看你哪天能打得过我。”她看看他,忽地一搂小兔的肩,又对宋大笑道:“不过下一次我可不要亲自出手了,我怕把你打坏了。下次你还是找我弟弟练手吧,你俩水平差不多。”
“呸,”宋大立时恼了,“我承认我打不过你,可这丫头……”他忽地一愣,指着小兔大叫道:“他是你弟弟?!你是姐姐?!”
“是啊。”雷寅双见他一脸深受打击的模样,不禁一阵眨眼。刚才她把他打得那么惨,都没见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几个孩子这里斗着嘴,全然当周围没个大人的模样。那宋二太太原想替儿子“主持公道”的,偏儿子竟不领情。且不仅儿子不领情,老太爷还叫人过来把她给叫开了,她心里不禁一阵不满,抬头瞪了树上那两个野孩子一眼,却是忽然认了出来,那俩孩子正是那天把她女儿从树林子里“捡”出来的孩子。于是,她立时明白了这是怎么回事……
那天回去后,她那儿子就为了黄庄头那句话,追着黄庄头打听了半天那个“虎爷”的事儿……只是,再听着几个孩子的对话,二太太也懵了……黄庄头可没说,这“虎爷”是个姑娘家啊……早说,她那个傻儿子也不会追着个姑娘家要“比武”了……
跟在后面的黄庄头表示:冤啊,小老儿早说了,那是姐弟俩!这一高一矮,竟还看不出来谁是姐姐谁是弟弟吗?!
小兔若知道……好吧,谁叫他生得比人家矮呢……
要说这一场架原就是宋大故意挑起来的,且如小兔暗讽的那样,便是技不如人也没什么,可不能输得没了风骨,所以宋大只好低头认了输。
孩子们原就那样,一场架打下来,未必就成了死敌,不定还能“不打不相识”呢。宋大又正是好武的年纪,见雷寅双一个姑娘家竟把他们几个都揍趴下了,宋大别扭片刻后,到底还是好武之心占了上风。加上雷寅双个性爽朗,这会儿她也有心要化解了那点矛盾,一来二去,宋大便有点忘了自家被个姑娘家打趴下的事,围着雷寅双一阵讨教。雷寅双也不藏私,就他和他朋友刚才那点拳脚指点起来。
就在宋大盯上雷寅双的武力值时,宋家太爷则是对三寸布丁似的小兔感了兴趣――别看小兔从头到尾就只说了那么几句话,这几句话的份量却是极重。一来压制了他孙子的好胜心;二来也逼着他们这些大人不得不有所顾忌,便是真想插手此事,也不好做得太过份……不论别的,只论这份心计,怕就不是他那个白白痴长人家好几岁的孙子能比的――当然,老太爷可不知道,这小兔是开了金手指的……
宋老太爷是前朝名士,诗书画曾名扬一方,却因当时是异族当政,叫他不愿意踏入官场。后来大兴平定天下立了国,再开科举时,他却已经老迈了。偏他的两个儿子都资质平平,大儿子至今只是个秀才,二儿子倒是中了个举人的,可知子莫若父,老爷子觉得儿子的水平就那样,便是进京赶考也未必能考中,所以一直压着二儿子不许他进京。直到如今大孙子都十三了,他再压制不住,才勉强同意儿子明年进京一试。
老爷子不看好儿子,对自家几个孙子就更是失望了。老大家两个,头一个还没来得及序齿就夭折了,第二个因早产智力上有些问题,至于这一辈中排行老大的宋欣诚,这孩子明显就是个缺心眼儿的,老爷子也看不上。但不管怎么说,这是他唯一一个能拿得出手的亲孙子,老爷子总想着他能好。所以看到小兔后,老爷子立时就起了心思,想着能不能把小兔带回家,给自家孙子做个伴读什么的,希望以小兔的机敏,引得这一心仍只想着玩的大孙子开了窍。
所以,雷寅双跟宋大少打过架的第二天,宋老爷子就借口上门赔罪,带着礼物,由黄庄头陪着,来到鸭脚巷。
作者有话要说: 

☆、第56章 ・结交

第五十章・结交
雷寅双跟宋欣诚打架时,雷爹和花姐已经商量定,订亲事宜一切从简。因花姐身上有伤还不能下床,且男女双方亲友团又是同一批人,于是二人决定把两边的酒都放到一处办了。虽然就经济实力来说,花姐要比雷爹有钱,且客栈的地方也敞亮,可花姐认识雷铁也不是一天两天的,知道他是个讲究“虎死不倒威”的,便没跟他抢,听着雷铁的主意把酒席办在了雷家小院里。
这二人订亲的消息,别说惊着了雷寅双,也叫板牙奶奶一家吃惊不小。倒是姚爷,因雷爹曾过来跟他打听消息而猜到了可能会是这么个结局。
席间,板牙奶奶听说雷爹和花姐打算就以这么两桌酒“简办”了整个订亲仪式,老太太立时就蹦了起来,拿手指头戳着雷爹的脑门道:“当年兵荒马乱没个条件,才把一切从简了的,如今天下太平,哪还能这么不讲究,叫街坊邻居听着,不说你俩图省事,倒说你俩没把这亲事当一回事!”――老太太,您真相了!。
板牙奶奶一向把自己当鸭脚巷的大家长来着,哪里肯叫雷爹和花姐就这么胡来,虽然订亲酒都喝过了,第二天一早,她仍是把准备去庙前街上摆摊开张的雷爹和姚爷全给拦了下来,又拖来板牙娘,非要筹划着给雷爹和花姐补全了订亲的一应礼数。
就在雷铁一脸了无生趣地听着板牙奶奶婆媳两个讨论着什么聘礼回礼时,宋老太爷带着礼物来了。
雷爹巴不得这一声儿,立时就拔脚开溜了。
正托着下巴兴致勃勃听着大人们讨论的雷寅双,一看来人是宋老太爷,不禁吓了一跳。她以为宋老太爷是上门告状来了,又看到宋大和宋三姑娘都跟在宋老太爷身后,便是没张嘴,心里也早把人咒了个八百遍。
鸭脚巷三家向来不分个彼此,加上雷爹那敏感的过去,便是宋老太爷明言是来找雷爹的,姚爷仍是越俎代庖主动跟宋老太爷攀谈了起来。
那宋老爷子置办下江河镇外的宋家别院,算来也已经有个三四年的时间了,但因老爷子自持是前朝名士,平常连他那个举人儿子都看不上眼,又哪肯跟江河镇上的“白丁”们来往,所以这竟是老爷子头一次跟镇上的人有所交集。偏姚爷就跟条变色龙似的,跟老农能谈庄稼收成,跟宋老爷子也能谈上风花雪月。他的博识,不禁叫宋老爷子惊了一惊,当下便有种相见恨晚之感。
要说宋老爷子这么多年来一直觉得自己是曲高和寡,在这穷乡僻壤里没个知音。如今跟姚爷一阵攀谈,他才忽然惊觉到,自己竟做了个井底之蛙。不说别人,只对面这看着一身土腥味的游医,许琴棋书画等雅事上未必能及得上他的成就,可论起天下大事,这位姚老爷子的见解却是往往比他要更高上一筹。
那姚爷其实骨子里也是文人禀性,如今蛰伏在这小镇上,心里多少也跟宋老爷子一样,有种曲高和寡之感。如今终于遇到一个能一起谈古论今的,老爷子立时就兴奋了起来,竟忘了一直以来的谨慎,俩老头儿从前朝说到今朝,差点就说得那宋老爷子忘了此来的目的。
他此来,原是想要收了小兔的。来之前宋老爷子就已经打听得极清楚,知道小兔并不是雷家的孩子,也知道雷家过得并不富裕。所以老爷子想着,给些钱财,雷家应该就肯放小兔来他家做个书僮了。至于小兔自己,只要跟他讲明白他到宋家能有的好处,再答应给他一个未来,想来那么聪明的一个孩子应该知道什么对他最好。和姚爷一阵攀谈后他才知道,原来不只他一个有眼光,人家姚爷早看出那孩子的潜力,如今那孩子正跟着他读书呢。
都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文人相遇,哪怕倾盖如故,心里总抱着几份不服气的,于是宋老太爷便把小兔捉过去,考了他几点。见这孩子果然灵秀,心里仍不服气的老爷子觉得这是这孩子好,未必是姚爷教得好,便把站在一旁看热闹的李健也叫过去问了几句。要说也是老爷子运气差,他若叫过去的是板牙或雷寅双,他的想法许就不一样了,偏他叫过去的,是灵性一点儿都不比小兔差的李健。对比着这两个良材美玉,再看看自家那个只知道跟雷寅双在一边讨论着拳脚步伐的大孙子,老头儿立时就泄了气。
虽然“拐人”的事是不成了,老爷子的好胜心却是被勾了起来。又听着小孙女跟鸭脚巷里的几个女孩子说着自己日常那诗书琴棋的功课,老头儿忽然醒悟过来,他这是以己之短克彼之长。老爷子心里立时舒服了些许,便约着姚爷和鸭脚巷的孩子们第二天去别庄里作客。
因板牙奶奶早说好次日要给雷爹和花姐补个正式的订亲礼,姚爷便把拜访的日子又往后推了一天。双方约定后,便各自告辞了。
被宋大缠着讲解了半天拳法的雷寅双这才跑过去问着她爹:“宋家爷爷来干嘛的?”――她原还以为老头儿是上门告状的,可从头到尾她都没听到那老爷子提过一句昨天的事。
宋老爷子心里的盘算一直没有告诉过人,所以竟是除了他自己,再没一个知道的。
姚爷也奇怪着,便仔细问了一遍他们跟宋家兄妹相识的经过。然后,曾有个“鬼师”外号的姚爷,便带着种古怪的神情看了看小兔――他多少有点猜到那宋老太爷的心思了。
对于花姐和雷爹这儿戏似的订亲,板牙奶奶有意见,其实板牙娘也很不满意。若只板牙奶奶一个人想要操办,许还不一定操办得起来,板牙娘却是个雷厉风行的。果然于第二天,这婆媳俩不仅把雷家这边的聘礼打点得妥妥当当,因花姐还不能下床,竟是把花姐那边该有的回礼也一并给顺手包了圆。
第二天,鞭炮响起时,雷寅双拉着小兔,和镇上看热闹的人挤在一处。看着被板牙奶奶请来帮忙的青山哥、陈大伯等人抬着布匹酒水往客栈过去,又看着同样的人抬着差不多的回礼回到鸭脚巷内,她凑到小兔耳旁大声笑道:“这搬来搬去的,瞎折腾。”
青松嫂子却忽然拍了雷寅双的肩头一下,一脸悲悯地看着她道:“以后你那脾气可要收一收了,你那后娘……”说着,叹息着摇了摇头,仿佛已经看到雷寅双变身为苦命的小白菜了一般。
她这话,若早两三个月说,雷寅双不定就能跳出去搅黄了这门亲事,如今再听着同样的论调,她却是冲着青松嫂子一瞪眼儿,道:“我爹不订亲你有话说,如今他们订亲了,怎么你还有话说?!到底哪样做才能叫你满意?”
青松嫂子被她说得一噎,半晌才撇着嘴道:“不识好人心。”
雷寅双懒得搭理她,随手拽过小兔,抬着手臂往小兔肩上一架,直接把小兔当了她的拐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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