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妻兔相公》第67/161页


临进家门时,小兔回头看看姚爷,见姚爷虽然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安慰着三姐,可眉宇间却藏着一丝抹不去的愁容,他便知道,姚爷那里应该还没想到什么主意。他在心里把自己的计划通盘想了一遍,只说忘交课业了,便拿着功课去了隔壁姚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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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于蔡家母子来说,简直像是老鼠落进了米箩里。自当家人过世后,他们一家三口竟是头一次不用为下一顿的吃食而犯愁。只是,唯一叫蔡婆子一阵遗憾的是,她默默观察了姚家近半个月后,才不得不承认,姚家应该真的没有藏着什么宝藏。不然那姚爷祖孙两个不至于活得如此潦倒――应天皇帝麾下大名鼎鼎的军师,如今化名姚长久的“鬼师”姚长生,居然做着游医维持生计,且还连个铺面都租用不起,只在庙门前立个幌子摆着摊儿。
――亏得蔡婆子只是个普通村妇,当年因着这门亲事才识得姚爷一家,却是并不认得比姚爷名气还要响亮的铁将军,不然不定还要生出什么事端。
虽说姚家不像蔡婆子想像的那般有钱,但好歹名下有着座宅子。且他家里只有姚三姐一个,是个绝户儿,只要姚爷一死,姚家的家当就是他蔡家的了。这般一想,蔡婆子也就不嫌弃这门亲了。可惜的是,姚三姐儿长得差强人意了些,若是能像隔壁王家的姑娘那般漂亮,虽还是配不上她家宝儿,好歹宝儿应该会开心些。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男人家三妻四妾原就是常事,宝儿生得这么可人,且小时候还有大师给他算命,说他是生来的富贵命相,可见将来还有更大的机缘造化。大不了到时候叫姚家丫头做了小,这样既不委屈了她家宝儿,也是她家仁厚,愿意念着旧情给那丑丫头一个名分。
蔡婆子这边想着种种美事快意时,那蔡宝儿的日子过得也很是快意。他再想不到,当初帮着雷家姐弟的李健会忽然跟他交好起来。他更想不到的是,这位年纪轻轻的秀才公,居然也是个好赌的,只是因为家里管得严,叫他摸不着门路。虽然蔡宝儿跟着他娘流落到这江河镇上前后不过一个月的时间,却是跟镇子上那些浪荡子们早结出不一般的友谊。于是他带着李健下了几回暗场子,两个年纪相仿的少年人间,就这么亲密无间了起来。那李健还因此领着他认识了城里大户宋家大郎。
宋家大郎是个手头阔朗的,常常驾着宋家的驴车带着他和李健去城里玩耍。甚至有时候,宋家大郎会把驴车留给他俩用。那李健到底是个书生,还要上学,所以倒是蔡宝儿常常一个人驾着那驴车进城玩耍。
谁知正如他娘常说的那样,他小模样生得招人爱,某天他又独自驾着驴车去城里时,半路上遇到个轿子坏在路边上的娇娇女。蔡宝儿一时义气上涌,顾不得男女大防,便将那小姐和她的丫环都带上了驴车,护送回了城里。小姐感念他是个好人,第二天命丫环找到他,送上一盒亲手制作的美味糕点。如此一来二去,少男少女间便渐渐升起一股难以明状的情意。特别是,那小姐还是许了人家的。所谓“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着不如偷不着”,这别人家的媳妇,于蔡宝儿来说,又有种别样的难以割舍。如此这般,偏蔡宝儿如何勾引,那女子就是不肯跟他走到最后一步。耳热眼饧将到手又未到手之心痒难耐下,小姐提议二人私奔,又给蔡宝儿看了她那丰厚的妆奁,只说爹娘只她一个,成亲后再回来,再没有不认下的道理。所谓“色令智昏”,一向精明的蔡宝儿觉得这是桩可做的生意,立时便答应下来。偏事不凑巧,他去接小姐私奔时,却是叫女子家里发现了端倪,一顿棒子打下来,蔡宝儿才吃惊地得知,跟他周旋了近一个月的女子哪里是人家的小姐,不过是那家养的一个歌伎罢了。于是一个拐带人口之罪,便这么扣了下来。最后还是姚爷不愿意叫他的名声拖累坏了三姐,在蔡婆子的哭求下出钱替他摆平了事端,而两家的亲事,却也因此一笔勾消了。
挨了一顿毒打的蔡宝儿好不容易脱得一场牢狱之灾,哪里还敢有别的想头,赶紧携着老娘带着弟弟逃离了徐县境内,至此鸭脚巷的众人就再不曾听到过这一家人的消息。而蔡宝儿却是至死都以为,是那歌伎看中于他,所以才骗着他带她逃亡。只是时运不济,才叫他俩做了分飞的鸳鸯,此生再无聚首之日……
*・*・*
诸事毕,时节已经进入五月,眼见着又是一年端午将至。终于落下心里一块大石头的姚爷此刻正跟宋老太爷坐在宋家别院里,目光扫过在春光里追逐打闹的宋欣诚和小老虎,又看看在旁边微笑旁观的小兔和李健,叹了句“后生可畏”,回头跟老爷子对了个杯,诚心道了句谢:“多谢老哥援手相助,只是耽误大郎进京跟他父母团聚了。”
“也没什么,”宋家太爷笑道:“恰好他老子被点了差,要跟着皇上来旧都南巡,到时候正好顺路将他带走。”
姚爷的眼微微一闪,看着小兔的背影道:“听说快到了?”
“是呢,不过我们大概是没那个福气瞻仰天颜了,怎么着都不会轮到我们这小地方来接驾的。”宋老爷子笑道。
从宋家别院回来的路上,姚爷故意提及皇帝南巡之事。可不管他如何观察着小兔,竟始终都没能从小兔脸上看出个端倪来。于是回到鸭脚巷后,姚爷就借口查问功课,把小兔叫去他的书房,问着小兔:“你怎么想的?再不回去,你那个世子之位只怕真要悬了。”

☆、第62章 ・踏香

第五十六章・踏香
雷寅双找到江苇青时,他正坐在津河桥下那株歪脖子柳的树荫里,抱着膝盖,望着津河水发着呆。
站在堤岸上,虎爷张嘴才刚要招呼小兔上来,却忽地住了口,又后退一步,抱着胳膊,跟打街边经过的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一般,歪头盯着小兔的背影欣赏起来。
从新年至今,虽然小老虎也长高了不少,却不想那小兔长得竟是比她还要快。原本二人是比肩一般高的,如今小兔却已经生生比她高出快两指有余了。
而一般来说,十三四岁正抽条的少年,该像李健刚搬来镇子上时那样,看着一副光长骨头不长肉的长脚蜘蛛模样才对,偏小兔竟生得极是匀称。这么一眼看去,虽然那背影还带着稚嫩,则是已经初具一副肩宽腰细的优雅体态。且不说小兔自来讲究,衣裳总是穿得格外齐整,便是总学着雷寅双不肯盘束起发尾的马尾辫,也从来不会像她那样发丝散乱――这模样,别说镇上那些大姑娘小媳妇们爱盯着看,雷寅双也常常忍不住要悄悄盯着流口水的……
看了那么一会儿后,雷寅双便咬着舌尖,踮着脚从堤岸上潜了下去。只是,她还没有潜到小兔的背后,那坐在廊下阴影里,边做着针线边欣赏着小兔背影的好几个婶娘嫂子们,就已经先替小兔报了警:“小兔,当心,虎爷捉弄你来啦!”
见被叫破形迹,雷寅双也就不藏着身形了,哈哈笑着往小兔背上扑了过去。
小兔回头冲着堤上那些示警的婶娘嫂嫂们感激地笑了笑,却是并没有闪身躲开雷寅双的袭击,而是拱着背卸去她扑过来的力道,一边伸手按住她圈在他脖子上的手臂,以防她不小心从他背上翻进河里,一边责备着她道:“这是水边上呢,也不怕翻下河去!”
“怕什么,”雷寅双挣扎着从他背上下来,坐到他身边,挤着他笑道:“我游水的本事可比你强多了。”
她回头看看四周,道:“怪了,以前你也没这毛病呀,怎么打过了年后,你就添了这毛病?干嘛总爱往这里跑?”
――江苇青坐着的地方,正是当年她将他从河里捞上来的地方。
“你在哪儿看到我的?”小兔看着脚下静静流淌而过的河水问道。
虽然这已经是个老话题了,雷寅双仍是不厌其烦地答着他,指着河中心道:“就在那儿。我原正往河里扔着石子儿,都没看到你是怎么从上游漂下来的。你浮上来的时候,我还当你是被我的石子儿从河底下砸上来的水鬼呢。”
她回头看看小兔。自过了年后,雷寅双就发现,小兔明显比以往更加沉默了。以前便是他不爱开口,对她总比对别人要多一些话的,可如今他看着她时,那眼眸看着虽仍是那般清澈,却于清澈中隐约多了份不可解的沉重。只是,不管她怎么问着他,他总也沉默不语。
其实雷寅双远不像她给人留下的印象中那般大咧咧的粗线条,对于她所关心的人,她总能细致入微。且她天性体贴,便是小兔不说,她设身处地替他那么一琢磨,大概也就猜到,他十有八-九是因为“至今仍记不起自己的身世”而烦恼着……这个烦恼,却不是她能帮得上忙的事儿。甚至她觉得,对于一个“失忆”的人来说,连宽慰的话都有可能是一份痛苦。除了陪着他,在他需要时借个肩膀或借只手给他外,她也实在想不出什么更好的法子了。
小老虎对小兔的琢磨,“虽不中,也不远矣”。自那天姚爷跟小兔说了那么几句话后,小兔江苇青就陷入了矛盾犹豫之中。
恰如姚爷所说,他不可能永远留在这里。便不为了原该属于自己的那个身份,只冲着午夜梦回时,仍然屡屡将他惊出一身冷汗的那把利刃,他就不可能放过背后的那只黑手……
他顺着雷寅双手指的方向,看向河的中央。此时河水的中央,正旋起一朵小小漩涡――那里,正是他重生之处。
重活一世,江苇青曾对自己发誓,此生该他的一切,他不会放手;而原不属于他的,既然他已起心奢求,便是想尽一切法子,他也总要搏上一搏的。所以这些年他才总缠着虎爷,想着法子在她的眼里烙下自己的影子……
年初听到朝廷大赦令时,江苇青就猜到,头顶上方没了压着的那片乌云后,雷爹应该会觉得他并不是虎爷的良配――毕竟他俩的身份悬殊太大,便是他能压制着侯府点了头,宫里还有他的外祖母。更何况,雷爹是知道他当年为什么会出那样的事的。
那虎狼窝一般的侯府,溺爱着雷寅双的雷爹又岂肯叫女儿陷进那样的地方。哪怕如今雷爹对他的态度只是起了一点小小的犹豫,还尚未达到明确拒绝于他,江苇青心里仍然还是竖起了警觉。只是,他却不能说雷爹这样想有什么不对。就是他自己,一想到要把前世活得那般安逸自在的雷寅双,拖进侯府那潭泥淖之中,他自己都要忍不住一阵心虚的。
他知道,不管是夺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那些东西,还是奢求那原本不该属于他的,其实最好的办法,便是他回京城去,努力壮大自己,让自己掌有更多的话语权,至少他要能够替虎爷创造出一个不差于前世的安逸环境,他才有资格去奢求于她,才能叫雷爹放心将她交给他来守护。而问题是……
几年来,他对小老虎的执念从来不曾改过,可他却也清楚地知道,小老虎眼里的他,一直就只是个“可爱的弟弟”。若叫他在这个时候离开,他害怕他在虎爷的记忆里,将永远都只是个“可爱的弟弟”。他更怕他不在的时候,会有别人,如李健,抢占了他好不容易霸占住的那点先机……
他俩坐在桥下时,那桥上忽然传来一阵马蹄“得得”。
雷寅双抬头往桥上看了一眼,不禁一阵惊奇,仰着脖子看着桥上道:“哪里来的大商户吗?”
小兔也随着她的视线抬起头。便只见那桥上竟是一溜过去了七八匹马。
虽说大兴不缺马,可马这种东西饲养起来甚是金贵,远不如驴子经济实惠。因此小镇上常来往的那些客商们都爱骑个驴或者驾个驴车,便是有马的,那马也不过是用来拉货的,极少会有人像这一串七八个骑士般,竟单纯以马作为骑乘工具。
虽然雷爹从来没有跟雷寅双提及过当年,小老虎还是从三姐那里打听出,她爹当年乃是应天皇帝麾下赫赫有名的“铁将军”。说书先生形容将军们的英姿时,总少不了□□的一匹骏马。因此,这会儿在镇上看到原本极少见的马匹――特别是,这是专供人骑乘,不是拉货的劣马,雷寅双的小脑袋瓜子里,立时就转了无数的念头。
“走,看看去!”她立时就拉了小兔一把,扭头就跑上了河堤。
小兔其实没那么多的好奇心,可小老虎都跑了,他没有不跟着的道理。他懒洋洋地从树下站起身,理了理腰带,又抻了抻长及大腿的短褂,这才不紧不慢地跟在雷寅双身后上了河堤。
他上得河堤时,雷寅双早已经钻进了人堆里不见了人影。
小地方便是如此,一旦来了什么平常不容易得见的人或物,总会引得大家一阵驻足围观。这不过才几息的时间,街心里已经围了一圈看热闹的人。
隔着乌泱泱的一排后脑勺,小兔江苇青看到,那街心里停着七八匹马。此时其他几个骑士全都已经下了马,只有中间一个头戴幂篱的,和另一个青衫老者仍端坐在马上。
他不感兴趣地往那二人身上扫了一眼后,便转开眼,往人堆里找着雷寅双的身影。只是,他还没有看到雷寅双,心头却忽地掠过一阵古怪之感。他还没能分辨出那古怪感觉从何而来,眼睛已经本能地又往那两个仍坐在马上的人影扫了过去。
这一看,他不由皱了皱眉头。
那稍落于后方的青衫老者,骑在一匹枣红色的马上。在他的前方约半个马身的地方,那个头戴幂篱的高大男人,则端坐在一匹浑身漆黑的高头大马上。那顶黑色幂篱将此人的整个上半身遮了个严严实实,只隐约叫人看出他身上穿着件玄色袍服,再仔细,却是什么都看不清了。
不过引起江苇青注目的,却并不是这两个人。他的眼只匆匆往那二人身上一扫而过,视线便落在那叫他感觉古怪的地方――那匹大黑马的身上。
那匹马被养得膘肥体壮,午后的阳光下,那黑油油的毛色如缎子般闪着水润的光泽。便是同来的其他七八匹马也养得甚是健壮,这匹马却仍是比其他马儿足足高出了半个头。且那宽阔的马背看上去竟是比鸭脚巷的入口处还要更宽上几分的模样――这与其说是一匹马,倒不如说,是从雷寅双收集的那些绣像画本里跑出来的怪兽更为恰当。
而便是被周围乡邻们那般好奇的围观着,别的马儿多少都有些不适地摇头摆尾打着响鼻,只这黑马竟是不动如山,连马尾巴都不曾摇动一下。
而,就在那马尾旁,那肥厚的马臀上,印着一枚印章大小的、极为醒目的梅花状白色花斑。
看着那梅花斑,江苇青默默眨了一下眼,然后本能地将自己藏身于身材高大的陈大身后。
这点不同于其他马匹的印记,可以说江苇青极是熟悉。小时候,江承平曾屡屡告诫他不要靠近这匹马,又跟他说起京里有人拿百两黄金打赌,说那梅花斑是用白灰拓上去的……也不知道当年的他怎么就那么愿意跟人对着干,江承平越是告诫他不能做的事,他偏越想去试上一试。别人都怕担了干系,不肯抱着年幼的他去靠近那匹马,他便命令江承平抱着他过去。结果,江承平险些叫那马儿给踢了,他也跟着受惊大病了一场。事后,江承平得了他外祖母一大笔赏赐,他则叫他舅舅关了小半年的禁闭……
那匹马,叫“踏香”,是曾跟着他舅舅南征北战、立下过赫赫战功的御马。除了天启帝本人,大兴朝只怕再没一个人有资格骑着它了。
看着那马上腰背挺直的人影,江苇青的眼底竟隐约泛起一丝酸涩。算上前世,他该有五六年不曾见过他舅舅了。但便是隔了这么久的时间,他舅舅骑马时的一些习惯动作,他仍是记忆犹新。比如,便是这会儿那人腰间没有悬着一把宝刀,他的左手仍是习惯性地按在左侧腰间,就仿佛随时都能按下卡簧,弹出那把如今挂在养心殿里的宝刀一般。
不可否认,前世时,江苇青那京城第一纨绔的名声,并不仅仅是被人有心传导的,当年的他确实也是十分顽劣。他父亲待他总是客套多于亲近,从不肯轻易指责他一句不是,唯一一个愿意指正他行为的,便是这日理万机的皇帝舅舅了。只是那时候的他已经被人养歪了,只爱听顺耳的话,从不肯服他舅舅的管束,以至于最后连外祖母带他舅舅,都对他彻底地失了望……
看着马背上的人影,江苇青的脑子里乱成了一团,一时不知该躲开还是该上前相认。就在这时,只听得人群中响起一个甚是和蔼的声音。
“老人家,请问这镇子上可有擅治跌打损伤的大夫?”
作者有话要说:  又卡了,我就记录着,这后台要卡多少回!

☆、第63章 ・小子丫头

第五十七章・小子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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