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生全集》第91/139页


到中午的时候,虎生就饿了。他本想喊声“娘啊”,可是,喊出来的声音只是“哇哇”,到这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不会说话了,也不会叫娘了,说话只能以“哇哇”代替了。

他虽然知道母亲出去埋葬爹爹了,但是,他见母亲好长时间没有回来,他依旧十分担心!

他一方面饿得厉害,另一方面又担心母亲的安危。于是,他拼命地摆动着小手小脚,“哇哇”地大声叫喊。他希望母亲能够听到他的叫喊声,他希望母亲早些到来。

他喊了好长时间,母亲还是没有回来!他想:如果母亲出了什么意外的话,自己又无法照顾自己,那么,自己就会被活活饿死!自己也只是在这世上多活了一天又将死去。如果小鬼再来牵自己的话,那么,他们将会轻而易举的把自己牵走!

自己这个尚未长大的小手小脚小身体,在眼前这个世界上已经是无所作为了!他唯一的办法只有继续呼唤着母亲早点到来。

开始的时候,他叫唤累了就歇一歇,然后继续叫唤。他估计时间已经到了下午时分,母亲还没有回来,他认为母亲肯定是出事了!于是,他开始焦急地不停地叫喊起来。

母亲在好远的地方就听见了孩子的哭声,她慌了,她慌得不知所措。她撑着锨跌跌撞撞地向家中奔来。

来到家中,她抱起泪流满面、声音已经哭得沙哑的孩子说:“孩子,乖啊,不哭啊!娘早就知道你饿了,娘现在去熬饭汤给你喝哦!”

孩子不哭了,他望着满脸泪痕的母亲,心里酸了一下,小嘴撇了几撇,再一次地哭了起来。

毫无经验的年轻母亲见孩子又哭了,立即慌了手脚。

见母亲如此慌张,虎生不再吱声了。他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母亲,像是在说:娘啊,饿,我忍着,您去忙吧!孩子不再惹您生气了!娘啊,您去忙吧!

母亲一边煮着粥一边思考着未来的生活:明天,无论如何要把那只白虎拖回家中;把它放在屋的后面背阴的地方,再用雪把它盖上储藏起来。家中这点粮食吃完之后,这只白虎就是家中唯一的食物了。自己吃点树皮挖些草根,这个冬天还能将就对付过去,然而,孩子怎么办?孩子还这么小,能吃这虎肉吗?如果不能吃,那孩子就完了……

然而,家中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吃了,一想到这些,她就十分紧张!

到了第二天,母亲拖着带病痛的身体向山上走去。她来到丈夫的坟墓前,把自己目前的状况和难处向已经无知无觉的丈夫说了一遍。她明知道这样说没有一点儿用处,可是,她还是说了,因为除了和他说以外已经无人可说了。

她望着还有半截留在白虎口中的猎枪,打算把它从白虎的口中拔出。然而,猎枪已经陷进白虎的肉里,因此,她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有把猎枪从它的口中拔出。于是,她只好拿起丈夫先前已经套好在白虎身上的绳索,把白虎与在白虎口中的猎枪一起向山下拖去。

她把白虎拖到木屋的后面,再一次去拔那猎枪。猎枪经过一路的颠簸已经松动,这一次,她轻轻的一拔,就把猎枪从白虎的口中拔了出来。

她把雪堆在白虎的身上,然后,拿起猎枪匆匆忙忙地回到木屋。

木屋中,孩子望着母亲,发出了一个甜甜的微笑,母亲抱起孩子,紧紧地吻着他的额头。

……

一个多月以后的一天,北风卷着大雪铺天盖地而来,整个世界都变白了。就在这个时候,家中吃尽了最后一粒粮食。

母亲望着这茫茫大雪,望着这空了的粮坛,她几乎绝望了:自己吃树皮也许能熬过这个冬天,可是,才个把月大的孩子怎么办?他难道仅靠这虎肉能度过这冬天吗?孩子是自己唯一的精神支柱,如果没有了孩子,那么,自己绝没有可能再活下去了!

此时,母亲想起了在屋后的那只白虎,于是,她拿起菜刀,来到屋后,扒去白虎身上的白雪,剖开白虎的肚皮,从白虎的身上取下一小块虎肉,再将白雪将它盖上。

开始的时候,她非常忧虑:孩子实在是太小,虎肉不能吃,仅靠虎肉汤孩子又很难度过这个冬天!不过,眼前能给孩子吃的唯一的东西,也只有这只白虎了。

她把这一小块虎肉在锅里熬了又熬,虎肉熬得稀花烂了,为了节省食物,为了孩子,母亲连虎汤也舍不得尝上一口。她盛了一碗喂起了孩子。

令她没想到的是,孩子不仅把虎汤喝了,连虎肉都吃得一点没剩。孩子竟然能吃虎肉,这点是她没有想到的,这一点也令她感到欣慰!

虎生经常看见母亲望着门外的皑皑白雪,嘴里经常喃喃地念叨:“哎!孩子呀,今年冬天你能吃的东西也只有这一只白虎的肉了,万一这虎肉吃完了可怎么办呀?”

母亲并不以为孩子能够听懂自己的话,只是不由自主地想说一说自己的心声而已。

虎生看着母亲啃着常常以难以下咽的树皮,心里非常难受!他想劝母亲也吃些虎肉喝些虎汤,却无法表达,这一点令他感到非常痛苦。

他时常想,母亲处于极端困难之中,自己是家中唯一的男子汉,却因为这幼小的身体的困扰无法为母亲分忧!

日复一日,他难过的望着母亲仍然啃那树皮,自己依旧吃那虎肉。

为了节省食物,虎生除了早上吃一碗虎肉及肉汤以外,一天之中,无论自己怎样饿,无论母亲怎样劝自己再吃一些,自己都坚定地摇摇头。

这样一来,一只白虎的虎肉竟然吃到了第二年的春天。

这只白虎自幼就生长在这雪莲山上,它集天地之灵气。当自己被虎生吃得一点没剩的时候,它的灵气也传到了这个幼小的虎生的身上。

这个前一世曾吃过三只小虎,今生又靠吃有灵气的白虎肉的虎生,长得特别精神!不到半岁,竟然能走路了。

母亲望着虎头虎脑的儿子,脸上露出了这半年来从没有过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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