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鹤双形岁月》第32/173页


叶红霜歉疚的看着她,忽然轻声道:“曾因酒醉鞭名马,生怕情多累美人。”

安琪瞪着大眼睛,不敢相信这个时代还有人老土到念诗来赶别人走。

但看着他决绝的眼神,她知道自己无法不离开。

她走时对叶红霜惨然一笑:“我是个色盲。但以前我的世界并不全是黑白的――我对你的喜欢还有一点色彩。但现在,你终于给了我一个百分之百黑白的世界。”

――小女孩的坏,终于在这个时刻爆发出来――她决定用这种方式让叶红霜一辈子都为拒绝她而内疚。

她做到了。

他们的199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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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年,那些在城市中央生长出来的倒计时牌上,似乎写满了贝克特的话:人们终生都在等待,这样的片刻组成了人们的一生。

等待。有的永远没有结果,有的弹指一挥过。

再过几天,那块“香港回归”倒计时牌上的数字就会变成零时零分零秒。

然后一百年就真的过去了――曾经漫长得好像永远也等不完,如今却短暂得仿佛从来没等待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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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陆寻记事以来,这座叫作香港的城市就在随着时光漂流,漂啊漂啊,漂向一个叫作1997的彼岸。

多少年来,他远远的望着它,渐渐成了一种习惯,然后这习惯又渐渐成了爱。就算他知道自己是它最不爱的一群人中的一个;自己的生命永远不会和这座城市交错;自己的爱它不知道更不想知道。他也还是心甘情愿的站在亚细亚的角落,站在这个叫作1997的岸上守望它的归来。

也许它还想漂很久,但在1997,他只想对它说一句话:

“不如我们重新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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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小哲向陆寻郑重宣布,7月1日当晚他会打飞机庆祝回归。

与此同时,各种庆回归活动陆续展开。年级举行了一个演讲比赛,一个四眼站上台说回归后要去香港教香港同胞讲普通话,陈大龙趁老师去上厕所之机上台大喊回归后要去香港跟陈浩南混,安琪上台说回归后要去香港看刘德华。轮到陆寻上台,他说自己没钱去香港。

回归当日,陆寻参加了一个庆祝回归的万人长跑。在队伍中他见到了林轻雪。这个肥胖香港少女跑得气喘吁吁,满头大汗,不知是真为庆祝回归还是为减肥。

“肥雪,怎么这么有空来长跑?”陆寻上前向她打招呼。李小哲那件事后,他们莫名其妙的变得很熟。

“死基佬,看不出姐姐爱国吗?”尽管全年级的人都已悟到像陆寻这种下流猥琐的少年决不可能喜欢男人,林轻雪还是一直坚持视他为同志。

“你的爱国热情这么炽烈,当然看得出来!哇,头上还冒烟,有七成熟了吧?”

“死基佬,别跑!”

两人互相打闹,结果被旁边跟拍的电视台拍到,立刻以《两地青少年对打庆回归》为题进行报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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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下午,陆寻跑完长跑回家,一进门就见到电视上港督府降旗的报导。一个时代结束了,他想。接着倒在床上,在新时代的开端蒙头大睡。

他醒来时已是夜里三点,上厕所撒了泡尿又继续睡。第二天他醒过来,看到日历上写着七月二日。他知道香港已经回归了,在他呼呼大睡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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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寻错过的是一个错过就再也没有的时刻。这样的错过是痛苦的,更痛苦的是他错过了但他身边的人没有。

李小哲向他口沫横飞的讲述回归仪式,江主席说了话,那个后来被尊称为肥董的特首说了话,刘德华还跑来唱歌――不用猜陆寻也知道肯定是那首《中国人》。

“你不是要打飞机么?怎么还看电视?”陆寻愤愤不平的问李小哲。

“我边打边看的。”

――许多年后,陆寻仍旧觉得这是他这辈子听过的最有后现代精神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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