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鹤双形岁月》第6/173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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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寻和李小哲没有归队就直接回了家,第二天惨被王出卫痛骂。陆寻对此毫不在意,自从与叶红霜分手后,他就一直在脑中反复回想着那个年轻人的身影。他说自己是医学院的学生,师从一个隐于市井的八极拳大家十五年,对八极拳“略知皮毛而已。”

陆寻求叶红霜教自己八极拳,但他婉言相拒,理由是他师父嘱咐他不能把八极拳传给外人。

“没诚意!”“怕你学坏!”“只收帅哥!”――江湖流传的所有赶人的对白陆寻都耳熟能详,叶红霜的尤为恶俗。

更恶俗的是陆寻的对策:他像所有情场烂仔一样死缠烂打,自以为无赖是无赖者的通行证,缠到最后必将是101次求婚式的大团圆结局。

果然,叶红霜似乎受缠不过,笑着对陆寻说:“我听说每天早上都有些师傅去时光广场练拳,你可以去碰碰运气。”

“我运气很差的,买彩票从来没有中过。怎么办?”陆寻愁眉苦脸道。

“那就恭喜了。我认识的武林高手,也没有谁买彩票中过。”

17

时光广场是这座城市的标志。陆寻很熟悉它的中午,黄昏,和夜晚:无非是三山五岳的各色人等在上面游荡,不停的散播这个城市的颓废和慵懒。

但他从来没见过它的清晨。事实上他从来没见过这个城市任何一个角落的清晨。

――从很早以前,这个少年就被清晨放逐了,一直在死猪般的懒觉里流离失所。

清晨的时光广场空旷得几乎一望无际。虽然晨练的人不少,但大多集中在边边角角上,中间的大片空地此时此刻完全成了一个站在上面抓痒的小孩的地盘。

陆寻举目四望,竭力搜寻未来师父的身影。只见远处一群老太婆正和着《唱支山歌给党听》的节拍跳劲舞,看上去像在拍鬼片。旁边是另一群做早操的老太婆,一边做一边喊着“震撼大地”之类口号,似足邪教组织痴迷者。其它各类人等皆有之:睡在“建设四化”的宣传牌下面的讨饭佬,一边在胯间挠痒一边下象棋的老头,借晨跑之名□上身狂奔的变态者,还有――

四个老者,三个手持棍棒乱舞,另一个则背着手在旁边抽烟。

只见那四人的年纪都在六十上下,抽烟的和两个赤着上身舞棍的看起来皆为劳苦大众,各自操着方言进行亲切愉快的交谈。另一个穿一件印有“共和国之恋”字样的文化衫,一副老知识分子派头,正自顾自苦练。

陆寻在一旁偷窥了好一阵,结合自己有限的武学知识,隐隐觉得他们的棍法融合了五郎八卦棍的莫测,少林棍法的古朴,以及民工打群架时拿棍子乱打的疯狂,一言蔽之:不正常。这令陆寻心下狂喜:江湖规律,武林高手和神经病往往只有一线之差。

他贼头贼脑的走到那位已抽完烟正蹲在地上吐痰的老者旁边,一边蹲下一边递上一根昨晚从他爸衣袋里偷的红塔山,“师傅,抽根烟。”

那老者看了这无事献殷勤的小屁孩一眼,以艺高人胆大的风范接下了那根揉得皱巴巴,不知来路的红塔山,点着抽了。

“师傅,他们练的是什么棍?”陆寻歪着脑袋问道,样子似足那些爱看《十万个为什么》的笨小孩。

“洪家棍!”那老者看了他一眼,铿镪有力的答到。

刹那间,本该狂风大作,老者的如丝银发在风中狂舞,然后仰天怪笑尽显一代魔头风采。而江湖新人类陆寻则应吓得一退十步,指着老者颤声道,“洪……洪家棍又现身了,妈逼从此武林再无宁日啊……”

但陆寻只是“哦”了一声,没有其他反应。

这是1996年年末某个清晨的江湖,一老一少两个形貌猥琐的中国籍男子正蹲在地上懒懒的谈论一种叫洪家棍的武功。

它并不想这样,但是,曾几何时,也就只能这样。

“这洪家棍……”

“一共三十六路,还有一套洪家拳。一拳一棍皆源自广东,相传为福建郎洪熙官所创。当年我师父从广东下放至此,见我又聪明又可爱,收我为徒,教我这套棍法。它刚中带柔,棍路多变,为同道切磋,街头斗殴,聚众闹事不可多得的极品!”老者一口气说道。

“……其实我只想问它好学不?”

“超好学!白痴弱智也包学包会!”

“我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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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男人叫黄大飞,工地的工友都叫他飞叔,当年他的师父叫他飞仔。

他认识他的师父是在文革的第一年。那个胖老头被下放到他在的农场,白天劳动,晚上批斗。

他只知道他是个知识分子,解放时一家人都逃到了台湾,他没有走,留下等待一个新时代。

他教了他武功。一拳一棍,毕生所学。他也曾问过他为何会收自己为徒,胖老头叹了口气,喃喃说了许多什么“时代”什么“改变”等等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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