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美人TXT全集》第17/21页


韩紫迷茫地想:她是为了什么流泪呢?
她是为了亲如生母的姆妈流的,她的自由是姆妈给她的。
应该没有别的缘故了。

第十五回 夜半有来客弹情水岸
“秋姊,”韩紫顿了一下,“有什么消息吗?”
秋志鸿似笑非笑地:“我的姑奶奶,你终于开金口啦。”
巴黎的乡村木屋里,没有那么拘束,秋志鸿是活泼的。
韩紫微赫,“你的神情都很轻松,我想没有什么大事吧。”秋姊隔三差五的出门,是向盛向西说她的情况,和国内的联络是断不了的。
“三个月了,小姐,你一声都不吭,我都编不下去了。”先生还摁耐得住吗?
南北终于又开战,南少和北少被捋夺军职后,都跑到了南边,愚蠢的少爷们,不是先生手下留情,[奇-书+网//QiSuu.cOm]严密监视下还能让他们跑出去?人人都说先生冷血无情,前朝的雍正帝都难敌,可是对对手仁慈,就是对自己的残忍,先生因为顾念了一份骨肉,战场上又增添了多少白骨!那些说话的人有了机会,不都是同样下死手,何曾有慈悲?到了法国,她和西少扫除了两组障碍,也搬了两次家,她秋志鸿什么时候做过这么憋屈的事情,到处躲?她瞄了一眼韩紫已藏不住的肚子,苦笑,认了。
韩紫低头一笑,走出门去。
“怎么赌气了?”秋志鸿尾随着她,“好好,战事挺吃紧的,不过我军大胜,南方那边起了内讧,现在正是好时机。”
法国的报纸也时常有国内的报道,虽然是乱像丛生,到底是东方大国,引人关注,一段时间下来,韩紫也略看得懂一些了,“不是说他的两个弟弟投靠了南方?”
“难得喔,小姐,你早告诉我,我也好回话,嘻嘻,你放心,那二位少爷,狗改不了吃屎,无用的人到了那里都惹人厌,现在没人踩他们。”`
巴黎,徐志摩在《巴黎的鳞爪》写道:咳巴黎!到过巴黎的一定不会再稀罕天堂;尝过巴黎的,老实说,连地狱都不想去了。整个巴黎就像是一床野鸭绒的垫褥,衬得你通体舒泰,硬骨头都给熏酥了的-有时许太热一些。
最后一句实在不假,她的身子,在秋天的时分了还是热。
院子里左右是两块草地,上面随便放着两三块石头,一些花草罗列,几株枝干蟠曲的大树,其中有宽厚的枝桠蜿蜒下地,是自然天成的坐墩,藏在树荫下,是很好的纳凉处。
秋姊提着水壶轻捷地挥动,水珠向四面喷洒,草滋润着,开始一天幼嫩的绿色。
宝蓝色的身影,敏捷地来回,长长的裙裾勾勒得身姿苗条又匀称,韩紫看着,突然想到了猫,秋姊正如一只柔软的猫儿,不禁笑了。
秋志鸿侧头,正好看见韩紫的笑意。
除了头几天,小姐牵挂着乳母悒郁不乐,后来收到了信函,眉尖才舒缓开来,二个月前她们搬到此地,安顿下来,小姐的心情慢慢地放开,和自己的相处也日渐亲密。
阳光透过树枝斑驳地照在韩紫的脸上,她侧着头看书,脸上非常恬静,她的双颊白中透着微红,唇边浅浅的有笑意,秋志鸿低头看着手中的娇艳的花蕾,水珠在瓣间滚动,是了,小姐就像是这花儿一般,盛开着,盛开在他的心坎上。
想起他,秋志鸿黯然了,不觉泪水滴了下去。
“秋姊,怎么了?”
秋志鸿站起来,碰上韩紫关切的目光。
“出了什么事吗?”韩紫惊诧,有什么事情能让坚强的秋姊伤心落泪。
“小姐,你知道吗,先生真是爱惨你了。”秋志鸿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抹去泪水:“二个月前,寄了第一张检孕单到韶关,先生夜行百里,从前线回去,就为了亲眼看过才放心,结果在返回前线的途中出了车祸,差一点就压断了腿。”
韩紫静静地听着。
“虽然没什么大碍,可是,太累了,身上旧伤没有痊愈,发了好几天的高热。”
她被妥帖地照顾着,却又是自在地生活,没有被监视的感觉,她全明白的,秋姊是如何的用心,想到用心二字,秋姊的泪水,韩紫一怔,握住秋志鸿的手,“对不起,秋姊,让你受累了。”
“你不问他,跟我说对不起干什么。小姐,你既然已经生养了孩子,那么,就请你好好地爱他们,孩子,还有父亲。”
“秋姊,你爱他!?”韩紫脱口而出,“深深地爱着,是吗?所以你心疼着他。”
秋志鸿苦笑,“你果然是画家,善与捕捉,是,”她望向遥远的天空,“东少,玉树临风,儒雅英俊,果敢坚毅,天下没有几个女子不爱慕的。”她黯然失色,“可是,我不能说,也不敢说,做他的属下能追随在左右,做他侍寝的女人,很快就会消失。”
用情竟已如此,韩紫歉然:“对不起,秋姊,我不应该…”
“不要说抱歉,他爱你,没有错,也不是你的错。说出来,心里轻松多了,现在,我很好啊,能守护着他爱的人,和孩子,他非常信任我,我的愿望已经实现了。”秋志鸿爽朗地一笑,“好了。”她提着水壶,“没水了。”轻快地转身,垂下眼睛,掩住满心的苦涩。
韩紫怔然了。
秋姊的身手,还有她的家世身份,原都是不必居于人下的。
她想到了姆妈,她的自由是姆妈从南方到了北地。
姆妈和秋姊,她何其幸运阿。
这烦恼结,是谁家扭得水尖儿难透?
这千缕万缕烦恼结是谁家忍心机织?
这结里多少泪痕血迹,应化沉碧!
忠孝节义――咳,忠孝节义谢你维系
四千年史髅不绝,
却不过把人道灵魂磨成粉屑,
黄海不潮,昆仑叹息,
四万万生灵,心死神灭,中原鬼泣!
咳,忠孝节义!
东方晓,到底明复出,
如今这盘糊涂账,
如何清结?
莫焦急,万事在人为,只消耐心共解烦恼结。
虽严密,是结,总有丝缕可觅,
莫怨手指儿酸,眼珠儿倦,
可不是抬头已见,快努力!
如何!毕竟解散,烦恼难结,烦恼苦结。
来,如今放开容颜喜笑,握手相劳;
听晚后一片声欢,争道解散了结儿,
消除了烦恼!
“笑解烦恼结”韩紫叹息一声,远处传来悠扬的琴声,她停驻了静听,拉琴者也有解不开的心结吗?
心里不太宁静,晨曦才露出一点时,韩紫就醒了,索性披衣坐起。
突然听得门扉咿呀一声。
一会儿,秋姊压抑的惊呼,韩紫不禁站了起来,可又没了声息。
像前两次,又有事体了吗?
卧房的门轻轻开了,顶上的玻璃吊灯射出晕黄的柔和光芒,灯影下的人似乎不太真实。
“这些天身子怎么样?好些了?一天能吃多少饭了?”那声音熟悉,即近又遥远地传来。
韩紫愣愣地看着盛向东,看着他,从容地,一面说着,一面摘了帽子,脱下风衣,挂在衣钩架上,正好包住她的裙子,仿佛是在郊外走了一走,回来了,而非远渡重洋。
看见韩紫脸上的惊愕,盛向东笑了,随手端起桌上的玳瑁小灯,拧亮,用另一手遮住灯光,走到她的近前,在她脸上照了一照,觑着眼睛仔细地瞧了一瞧,笑道:“气色果然好了许多,向西没有诓我。”
韩紫蒙蒙登登地被拥着走出了庭院,一件薄呢大衣披上她的肩,她有些口吃:“你…你怎么来了?”真是太疯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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