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蜘蛛女之吻全集Zei8.com》第2/34页


“建筑师准备干什么呢?他什么也没干。他知道,姑娘内心一定隐藏着某种折磨她的东西。

他倒了杯酒和一杯咖啡给艾琳娜,艾琳娜什么也不想喝。她请他坐下,说是有话要对他讲。建筑师点燃了烟斗,向她投去温暖如故的目光,但她无法正视他,只是将头搁在他的双膝上。随后她开始讲述起在她家乡山区里的一个可怕的传说,这传说故事使她即使在孩提时代都感到惊恐。

“那是在中世纪。大雪封山,村子常常一封就是几个月,与外界失去了一切联系,村民们快要饿死了。男人都去打仗了。森林里饥饿的虎豹豺狼全都汇集在村民的家门外。这时,魔王撒旦出现了,他说如果人类想从他那儿得到粮食,就必须放出一个女人来。结果,村里一位最勇敢的女人走到了他的面前。只见撒旦身旁站着一头饥饿贪婪到了极点的黑豹。女人同它达成一个协议,以此来保住了自己的性命。我不知道这当中究竟发生了什么,反正后来女人生了一个长着猫脸的女儿。十字军战士结束了圣战回家来了。那个女人的丈夫也回到了自己的家。当他抱住妻子接吻时,女人将他撕得粉碎,就象黑豹撕碎人的肉体一样。丈夫死后,他的一位生死战友猜想这一定是他妻子杀的,于是他开始跟踪她。那女人在雪地里拼命地奔逃。她在雪地上留下的起先是女人的脚印,但快到森林时,突然变成了黑豹的脚印。战友紧紧追踪着脚印,走进了密林深处,这时天早已黑了。在夜幕下,他看到有个东西卧在地上,一对贼亮的绿眼睛正盯着他。战友用手中的长短剑做成了一个十字架,那卧着的东西又变回了女人,她正处于半睡眠状态,象受了催眠术。战友连忙后退,因为他听到一种吼叫声临近了,原来野兽闻到了女人的气味,准备前来美餐一顿。战友吓得象个死人一样回到了村庄,他把这一切统统告诉了村民,从此,这个故事流传了下来。据说,豹女的人种从未断绝过,她们仍活在世界上。她们的外表与普通女人一样,但是男人如果吻了她们中的任何一个,那女人就会变成一头猛兽。

“艾琳娜从小就被这个故事吓坏了,她一直担心自己就是这类女人所生。当建筑师问起餐馆里那女人向她说些什么时,她扑进了他的怀里,放声大哭起来。起初她还不肯说实话,只说那女人是来打招呼的,后来还是鼓起勇气说出了实情。那女人要艾琳娜记住她是谁。当然只要一看那女人的脸,就能判断出她俩是姐妹。她要艾琳娜提防着男人。建筑师听罢哈哈大笑。‘你没有意识到,’他说,‘她只是看出了你们来自同一地区。如果我在中国看到了一个美国人,我也会主动同他打招呼的,也许她是个老派女人,所以她就叫你提防男人,这一点难道你不明白吗?’建筑师这番话足够使艾琳娜平静下来。她感到太平无事了,竟然在他怀中睡着了。建筑师将地抱到沙发上,把一只枕头塞在她的头下,还从他的床上抽出一条毯子替她盖好。见到她已在酣睡之中,他才回到自己的房间去。

“破晓时分,笼中金丝雀的啼鸣声吵醒了艾琳娜。艾琳娜起初不敢走近它,但小鸟的婉转歌喉,使她不由自主地走了过去。她小心地瞧着鸟儿,宽慰地舒了一口气,心满意足了,因为小动物见到她已不再害怕。她走进厨房,做好了奶油吐司,烧好粥,把早餐端到了建筑师的床边。建筑师醒来,异常兴奋地看到艾琳娜能轻松自如地呆在他家。他问她是否想永远住下去,并想吻她,但她不让他靠近。他又问,她是否还愿意嫁给他。艾琳娜说她愿意,并且是出于真心实意的――她不想再离开他的家了。她四处打量了一下屋子,拉开了遮住阳光的深色天鹅绒窗帘,漂亮的家具都坦露在明亮的光线下。艾琳娜问建筑师是谁挑选了这些可爱的家具。建筑师告诉她,是他母亲。她是一位慈样的母亲,要是她还活着,一定会象爱自己的女儿那样疼爱艾琳娜。艾琳娜走上前去,崇敬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她哀求他永远也不要离开她,她要和他永远生活在一起。她毕生最大的看望是早晨醒来就能看到他近在身旁。至于要当好一个妻子,希望能给她一段时间,等到那种恐惧的心情最终消失的时候。

“建筑师说行,于是俩人幸福地结了婚。新婚之夜,她睡在床上,他则躺在沙发里……”

莫利纳的故事讲不下去了。他很想把自己喜欢的这部影片的原因告诉瓦伦蒂。但是瓦伦蒂听故事时不是插嘴就是嘲弄,惹得莫利纳很生气。

瓦伦蒂见他生气了,心里也不好受,他连忙说:

“别生气,莫利纳,我生来就不是静静听故事的人。一坐几个小时,象傻瓜似地一动不动地听着,我不习惯。不如边听故事边讨论讨论,比如,谈谈那个建筑师的母亲。”

莫利纳见瓦伦蒂在安慰自己,便高兴起来,他接上话头:“瓦伦蒂,我猜想,她一定是个爱干净,穿着带花边高领衣服的老太太,象所有受尊敬的老太太一样,身上还有种媚态。尽管年纪大了,她们还想做个真正的女人,让人一见就感到高兴。”

瓦伦蒂不以为然地说:“哼,那种老太婆准得雇佣人,让佣人来服侍她。这是剥削”。

莫利纳对瓦伦蒂的话觉得有些莫明其妙。瓦伦蒂不理他,自顾自说着:“假如她和丈夫在一起感到幸福,那么丈夫必然也会剥削她,丈夫强迫她做一切他想做的事,把她象奴隶一样地束缚在家中,等着他从法律事务所或诊疗所工作归来。这种类型的母亲完全赞成这一套社会体制。

她非但不反抗,反而把自己的儿子也抚养成一丘之貉。现在她的儿子偏偏碰到了一个豹女,真是活该。”

莫利纳张着嘴还想讲讲故事中的母亲,可瓦伦蒂偏偏打破他的美好幻想,他真不知道瓦伦蒂在想些什么?他对瓦伦蒂的所作所为丝毫不感兴趣,他想睡觉了。

《豹女》的故事直到第二天晚上才得以继续讲下去。

“那天夜里,建筑师睡在起居室的沙发上。他安排艾琳娜去看一位精神分析医生,艾琳娜同意了他的请求。她第一次去找医生时,就发现医生长得异常英俊,高大的个子,宽阔的额头,眉宇间透出与众不同的气概,蓄着的胡子是那样的干净漂亮。他是属于性感的那一类男人。可是,艾琳娜的感觉恰恰相反。她强抑着自己的厌恶,坐在长沙发椅上,谈起了自己的烦躁和困扰。这时她感到浑身不舒服,丝毫没有与医生在一起的安全感,她害怕了。她只说自己担心不能成为一个好妻子,至于她的那些梦,尤其是有一次梦见自己变成黑豹的恶梦,她矢口不提。第一次会诊就这样结束了。第二次会诊时间到了,但是不见艾琳娜露面。她向丈夫撒谎说她去了,事实上她去公园看那头黑豹。她站在铁笼边上,似乎着了迷。那天她依旧穿着那件黑色的厚长毛绒大衣,在日光照耀下,黑色大衣闪闪发光,而那头黑豹的皮毛也是同样地闪耀着黑色的光泽。黑豹在笼子里激动不安地来回走着,眼睛始终不离姑娘。

“饲养员走过来,打开了笼边的门锁。门只开了片刻,他把肉食扔进了笼子后,又重新关上了。由于他只顾忙着整理抛肉的钩子,竟忘了取下锁上的钥匙。艾琳娜将这一切全看在眼里,她没有吱声。饲养员捡起一把扫帚,开始打扫豹笼周围的碎纸、烟蒂。艾琳娜悄悄地走近铁锁,她拔出了钥匙,看了看。这是一把很大的钥匙,上面长满了铁锈。她站着沉思了一会儿。几秒钟之后,她走到饲养员跟前,将钥匙递还给他。老人感谢不已。

“艾琳娜回到家里,焦虑地等着丈夫归来,但久久不见他的人影,艾琳娜慌乱起来,心里感到一阵压抑不住的躁动。当丈夫推门进来时,她扑上去紧紧搂抱着他,差一点去吻他,此刻她极想吻他的嘴唇。丈夫也激动起来了,他想,这可能是精神分析治疗见效了,过真正的夫妻生活的时刻终于来临了。然而他做错了一件事,他问她下午的会诊怎样。这一下又使她感到不舒服了。她挣脱了他的双臂,骗他说,她去过了,一切都很好。建筑师眼睁睁地看着她溜走,毫无办法,只得咧嘴苦笑,强忍住满心的不快。

“第二天,建筑师与他的同事们正在设计室埋头工作。那个至今还在关心着他的女助手察觉到了他的烦恼,向他建议说,下班后请他喝一杯,提提精神。建筑师拒绝了,他推说道,‘也许这些天活干得太多,太累了’。女助手痴情地表示,她愿意留下来帮他的忙。下班时间己过,两人接连忙了好几个小时。工作室很大,每个建筑师都有自己的工作台。现在别人回家去了,房间里所有的东西都淹没在黑暗之中,唯独他的桌子上方亮着一盏带玻璃罩的电灯,他和女助手的身影投在墙上,使人看了产生不详之感。每当他或女助手拿起画尺来划线时,那尺的影子就象一把剑在朝另一个人的身影比划着。室内静悄悄的,她不时地瞥他一眼。即使她万分想知道他内心受折磨的原因,但只要建筑师不开口,她绝对不会主动去问。

“这时,艾琳娜在家正等着建筑师。她给他办公室打电话,是女助手接的电话。艾琳娜听到女人声音,嫉妒得要死,但是又竭力掩饰着。丈夫告诉她,下班前他曾往家里打过电话,想对她说他要晚些回来,但她不在家。显然,那会儿她还在动物园里。他抓住了艾琳娜的短处,使她有苦说不出、只得保持沉默。从这一天起,建筑师开始晚回家了。先前,他总是满心喜悦地回到自己家中,因为他知道艾琳娜不会和他同床,但她接受精神分析治疗后,他知道有了这种可能。只要艾琳娜还是保持着最初的孩子般的天真状态,他俩就会每天厮守在一起。也许日子久了,他们可以在性生活方面有所进展。如今他苦恼着,结婚了,可什么也没发生。女助手也不会同他睡觉,因为光妻子一个人已足够叫他费尽心思了。

“有一天晚上,艾琳娜准备好了晚餐,丈夫还没有回家。桌上摆好了餐具,还点起了蜡烛,然而她并不知道,这天下午建筑师早早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就到精神病分析医生的诊所外去等她,因为这一天是他们的结婚周年。直到此时,他才发现艾琳娜已好久没去那儿治疗了,他急忙打电话给艾琳娜。当然她不会在家,她每天下午都遏止不住自己,到动物园去了。建筑师满脸沮丧地回到了办公室。他需要向女助手和盘托出他心中的苦恼。于是两人离开办公室,走进了附近一家酒吧。醉翁之意不在酒,他们需要的是能单独谈一会儿的机会。

“再说艾琳娜见时间越发晚了,开始象关在笼里的动物一样急躁地在房间里来回地走着。她向办公室挂了电话,但没人接。她想找些事干来打发时间。她刚走近鸟笼,小鸟竟绝望地拍着翅翼乱飞乱撞,不一会便掩断了双翅。艾琳娜忍不住打开了鸟笼,将手伸了进去。她的手刚一挨近,鸟就跌落在地上死了,象是被什么东西击倒似的。艾琳挪万分绝望,所有的幻觉都在她的记忆中重现了。她奔出家门去寻找丈夫,因为他是唯一能帮助她、唯一能理解她的人。在去办公室的路上,她必须经过酒吧,不料在那里她发现了丈夫与女助手在一起。她不由得呆往了,再也迈不动脚步。愤怒和嫉妒交织在一起,使她颤抖不已。过了一会儿,他们起身离开了,艾琳娜藏在一棵树后,注视着他们分手吻别。

“艾琳娜紧紧地跟踪着女助手。女助手笔直穿过中央公园内的近路回家。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是既高兴又耽心,高兴的是方才建筑师告诉她,妻子不愿与他同床,老是做变成豹女的恶梦,不知不觉地原先自己早已放弃的爱情幻想重又复苏了。但她也耽心这只不过是自欺欺人,结果也许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想到这里,她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天气奇冷,周围杳无人迹,只有风声和瑟瑟索索的树叶声。女助手清晰地听到身后有脚步声,而且所得出是女人的高跟鞋在笃笃地敲击着路面。她猛地转身,发现远处有个黑黑的人影,光线很暗,她一时看不清究竟是谁。笃笃的声音加快了速度,女助手开始惊慌起来,不由得联想起关于豹女和所有可怕的事来。她想走得快些,无奈自己才走了一半路程,还得走约摸四个街区,才能走出公园,看到大街边上的大楼。她开始拼命奔跑,但结果更糟,笃笃皮鞋声立时换成了猫的轻盈步子。女助手飞快地转身,看到的不是一个妇女,而是一个古怪的影子,影子快速地掠过,随即在视线中消失了。同时她听到有一种脚步在踩着公园灌木的声音,一头动物正发着声响直朝她逼近。”

“后来呢?”瓦伦蒂忍不住问了。

“明天我们再讲,再见。神经紧张地唾一觉吧。”莫利纳买了个关子,在紧要关头,刹住了车。瓦伦蒂气得直咬牙,威胁说莫利纳将为此付出代价。莫利纳没多理睬他,向他道了声晚安就一头睡下了。

第二天清晨,瓦伦蒂美美地吃了一顿莫利纳为他烧的早餐。吃下后,他不由担忧起来,怕自己会从此养成坏习惯。他不能接受莫利纳“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思想,因为他的生命要贡献给政治斗争。他完全能忍受监狱里的一切折磨,坐牢和受难的背后有着它们的意义。社会革命对于他是最重要的,而满足感官享受则只处于次要地位。

他最大的满足是知道自己在为真正高尚的事业服务。这种事业是一种意识形态,是他的理想,如果要用一个词来概括的话,就叫做“马克思主义”。为此,他能从任何事情中得到快感,即使是在这牢房,甚至经受拷打。这就是他真正力量的源泉。

莫利纳含糊其词地应着。瓦伦蒂看出了他对自己的一席话并不太信服,不免有些失望。但莫利纳劝瓦伦蒂不必再操心,他莫利纳现在所想要做的事是睡觉。他说,他最难理解的是,为了改变监狱里难以下咽的食物,他把自己储藏的食品拿出来替瓦伦蒂煮早餐,还分给他一半自己最心爱的鳄梨,可到头来瓦伦蒂却当面口口声声说他教会了他坏习惯。瓦伦蒂听了这话,连忙劝他不要这样想,他觉得莫利纳过于敏感,象个女人似的。莫利纳却认为,象女人那样温柔并不是件坏事,如果男人都象女人那样,世界上就不会再有严刑拷打之类的事发生了。瓦伦蒂仔细琢磨,感到莫利纳这句话虽然不足信,却颇有道理。莫利纳听了赞扬的话,不由高兴起来,他不但原谅了瓦伦蒂,而且象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重新讲起了故事。

“此时此刻,女助手开始吓得浑身直打颤,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再也不敢转身了,怕看到豹女。她停住脚步,想听听有没有人的脚步声。但夜阑人静,只有风吹树叶的沙沙声……以及什么东西碰触树叶的声音,女助手喉咙里发而了一阵长长的、绝望的悲号。说来也巧,一辆公共汽车正好停在她的面前,汽车自动门开关的刺耳声音盖没了她方才的悲号。司机看到她站在那儿,就为她开了门。司机见她神色不对,询问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可是女助手只回答说了没什么,我只是身体有些不适。她跳上了车,总算得到了安全。

“艾琳娜回到家时,衣饰不整,鞋上沾满了灰土。建筑师见了一时不知所措,不知道说些什么好,也不知道应该怎样对待这个怪女人。她走进屋,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就直奔浴室去换掉脏鞋。

建筑师总算有了胆量,同她说起话来了。他说下午他去过诊所,知道她已经好长时间没去看医生了。她哭起来,口口声声说一切都完了。建筑师重又安慰她,将她象婴儿似地抱在怀中,看到她处于毫无防卫的境地,如此茫然失措,他不由得又滋生起怜爱之情。他让她把头搁在自己的肩上抚摸着她的头发,对她说要有信心,一切都会好的,他劝说她再回到医生那儿去。艾琳娜说,她不太喜欢那医生,她害怕象医生那样好色的人。

但建筑师还是把他说服了。

“于是,她又到医生的诊所去、真诚地向他坦露了自己的心思。不料医生干了件错事。为了能消除她的恐惧,他选择了一种值得怀疑的诊疗办法,他的欲望占了上风,想法子当真要吻她。

但是,艾琳娜作出了恰恰相反的反应。看来,医生的话是对的,她是个完全正常的女人。艾琳娜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诊所,直接去找丈夫。她想告诉丈夫,就在今晚,她决定把自己献给他。她快乐地一路奔跑,等她赶到丈夫的办公室时,己是上气不接下气了。

“她在办公室门口突然停住了,浑身一下子瘫痪下来。这时天色已晚,办公室的人都回家了,只有丈夫和女助手在里面。他俩好象在谈话,互相握着对方的手。->小说下栽+。ME电子书<-艾琳娜无法断定这到底是表示友好,还是什么更亲密的举动。丈夫说话时眼睛看着地板,女助手会意地听着。他们的神情是如此专注,毫不防备会有什么人闯进来。忽然,他们停止了说话,因为他们都听到了门吱嘎一声作响,抬头一看,却没看见什么人。工作室里很暗,只有他们桌子上方那盏灯,从灯罩下洒出了眩目的不详之光。他们听到了动物的脚步声,以及踩翻暗角落里废纸篓的声音。女助手一声尖叫,一下子躲到建筑师的身后。‘谁在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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