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翼剑校对版作者何子丘》第277/387页


  她匆匆赶至,见杨飞倦缩床头,轻轻发抖,状极可怜,立时母性大发,将杨飞抱在怀中,柔声安慰。
  杨飞枕在她丰满的胸脯之上,失声痛哭,哭得久了,如婴儿般熟睡过去。
  二人搂在一起,没有半丝色欲的味道,如此过了一夜。
  次日清晨,王可卿蹑手蹑脚,溜出杨飞房中,不想途中恰好撞见王承裕,她作贼心虚,红着脸喊了声小叔,便逃之夭夭。
  本是满脸愁容的王承裕忽然哈哈大笑起来。
  王承裕替杨飞在城外觅了处风水宝地,为杨冶操安葬,另外还为南宫燕立了个衣冠冢,杨飞闭户不出,为妻儿守孝七日。
  第八日,杨飞所救老者王恕回到府上,拜谢过救命大恩,又让他节哀顺便,方道:“逝者已矣,贤侄年方弱冠,焉能无妻,卿儿幼承庭训,尚称得上品貌端庄,贤侄若是不弃,不若纳为继室,贤侄意下如何?”
  杨飞虽早料到,仍觉措手不及,望着躲在屏风后不堪娇羞的王可卿,一时情动,点头允了。
  男女授受不亲,他这几日与王可卿朝夕相处,已有肌肤之亲,依成例王可卿实已非他不嫁,王恕盛情之下,岂好回绝?
  杨飞父母早亡,也不必禀告双亲,如此定下亲事,择下吉日,便在三日后成亲,也好为杨飞冲冲晦气。
  王可卿生母早亡,父亲在外地为官,一时难以赶回,不过王恕在府中一言九鼎,他身为长子,岂敢逆忤父亲之意。
  王府上下,除下孝服,张灯结彩,准备为杨飞和孙小姐举行婚礼。
  有王承裕上下张罗,杨飞反而成了闲人,成天呆坐房中,心中愈发矛盾:南宫燕刚刚过逝不过半月,自己便与别的女子成亲,用狼心狗肺,忘情负义八个大字亦不足为过,可是王可卿情深,王承恕义重,自己又怎能辜负?
  王府乃兖州大族,王恕虽然不欲声张,那些宾客却已闻风而至,到成亲那日,贺礼已然堆积如山。
  可当宾客盈门,万事俱备之际,内府传来消息:新郎不辞而别,只留下一封信。
  王可卿用颤抖的双手展信一瞧: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卿儿,对不起!
  两行情泪无力的滑下,王可卿顿时软倒在地。
  ※※※
  “小燕子!”杨飞站在微山湖畔,仰天长啸。
  湖水茫茫,碧波荡漾,杨飞不动如松,峙立如山,在湖畔足足站了一日一夜,此时此刻,他好似已与天地融为一体,一呼一吸间,丹田内气圆转自如的在奇经八脉流动,而后竟自周身毛孔散于天地之间。
  刹那间,杨飞幡然醒悟:武林高手所谓的内力其实是广布天地的一种能量,其中修炼过程不过是将其积聚体内,只要能操控自如,体内体外又有何区别?
  最后,他体内已感不到一丝一毫的真气,连全身经脉俱也消失不见,似乎又变成一个功夫全失的普通人,可是当他轻轻劈出一掌,异变陡生,平静的湖面轰声巨响,激起千层巨浪。
  此非紫气神功抑或天香密诀,而是他自创的一种武功,其中之玄妙,恐怕当今世上,明者廖廖。
  杨飞武功大进,却殊无欣喜之意,此刻对他而言,作一名普通人远较武林高手来得称心如意。
  他灵台清明,意念远控,数里之内所有动静,无不尽知,在数百尺深的湖底,终于寻得南宫燕冰凉的尸体。
  杨飞既未觅舟,也未潜水,只是直直向湖心踏去。
  湖中忽然发生奇景,在他面前,湖水平空分开,出现一条数尺宽的甬道,笔直通向南宫燕藏尸之处。
  当他抱出亡妻尸体,出现在湖畔,湖中那条甬道方才合拢,最后,亦未见他有何动作,平空消失于无形。一切如此奇妙,事后连他自己也难以置信。
  曾有百姓睹此奇景,还道是湖神现世,慌忙跪伏膜拜,后来还凑钱附近建了座湖神庙,据说祈愿颇为灵验,香火亦极鼎盛,此乃后话,按过不提。
  南宫燕尸首在湖水浸泡多日,显得有些浮肿,脸色平静,兀自挂着一丝甜笑,杨飞伸手轻抚,泪水不受控制的狂泄而下。
  在南宫燕原来的衣冠冢旁,又多了一座新坟,所有土石皆乃杨飞用双手所筑,墓碑是杨飞掌削而成,上面的字亦是杨飞亲手所刻,字迹虽然潦草,却包含他的无限情意。
  等一切完工之后,杨飞不眠不食,不休不戚,呆坐墓前,任由风吹雨淋。
  数日之后,王可卿同王承裕前来拜祭,见他这副模样,满腔怨恨顿时化为乌有,黯然泪下,悄悄离去。
  连王承裕也感动之极,不再怪责,说了几句节哀顺便,莫要太过悲伤的话,又命家丁送来食水衣物,还在旁边建了座草庐。
  如此又过了数日,杨飞禁食已久,身体消瘦,神智却愈发清醒。
  是日,草庐来了一个特殊的访客,南宫燕的长兄南宫博。
  原来自杨飞夫妇失踪之后,南宫世家四处寻查,终于找到被钟敏三人击伤,生命垂危的李老伯,找到杨飞当日与钟敏激战之处,由此蛛丝马迹,方才寻到兖州。
  杨飞陡见大舅子,不禁伏首痛哭起来,断断续续的将当日情形一一道出。
  南宫博虽然也是一般的伤心,却也不希望妹夫自此消沉,多番劝慰。
  “人生悲欢离合,在所难免。”南宫博长长叹了口气,又道:“大丈夫拿得起,放得下,燕儿在天之灵,也会希望你继续活下去,想必你还有许多未曾达成的愿望,以你现在的成就,当非难事。”自杨飞身上,他当然看出惊人剧变。
  杨飞遥望苍穹,一群燕子北飞而去,他沉思许久,心情豁然开朗。
  次日,他一把火烧了草庐,与南宫博揖手作别后,踏上北途。
  ※※※
  一路风餐露宿,日夜皆程,赶了三日,杨飞终于抵达顺天府,他此行目的是看看可有法子打通官府,救出姚昭武,南宫博已允诺南宫世家会竭力相助。然后北去大漠,完成南宫燕生前遗愿,顺便遵白向天遗命将蝉翼剑送抵飞鹰堡。
  南宫世家京城总管南宫远志乃南宫博的堂叔,他远在京城,整日与达官显贵打交道,难免滋生骄绪,对杨飞也倚老卖老,不冷不热。
  杨飞有求于他,也只好忍气吞声。
  直到第三日,南宫远志总算答应带杨飞前去拜会刑部左侍郎龙壮图,龙永年乃龙吟堡旁支,龙吟堡与南宫世家交好,南宫远志因此与龙永年套上交情。
  寒喧一番,杨飞将诉状与厚礼一并陈上,并请龙永年多加周旋。
  姚昭武本是汪直提督之西厂逮缚回京,后来汪直被贬,西厂竟废,姚昭武的案子也移交三司,正是龙永年管辖范围。
  龙永年叹了口气,道:“姚大人清名,本官素有耳闻,他被厂卫押抵京城之时,已有数位御史联名为他陈冤,可他的案子乃皇上御批,近来万贵妃病重,陛下不理朝政,所有折子都留中不发,我等也无计可施,不如你们去找找首辅刘大人,他与姚大人本是故旧,定肯相助。”
  杨飞明知他乃托辞,心中暗骂,口中却是连声称谢,最后求龙永年让自己与姚昭武见上一面。
  龙永年也未推托,一口应允,让杨飞次日前去刑部。
  出了龙府,杨飞请南宫远志先行折回,自己四处逛逛。
  时至戌时,街上行人仍有不少,最热闹的莫过于那些花街柳巷,杨飞锦衣玉袍,正是她们竟相招揽的对象。
  杨飞好不容易摆脱纠缠,逃了不远,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二弟。”他不禁愕然,循声望去,来人竟是半年不见,一身便服的朱宸濠。
  杨飞无可奈何,拜伏下去,磕首道:“草民参见世子殿下。”他以前不知朱宸濠身份,尚可称兄道弟,现在京城,若不行此大礼,搞不好落下越礼之罪,吃不了兜着走。
  朱宸濠将他托起,笑道:“二弟何须多礼,你我兄弟一场,若非正式场合,万万不必行此大礼。”
  杨飞低应一声,见他身后还有一名华服少年,另有四人,步履轻颖,身手不凡,目光总是不离那少年,显是那少年护卫,便问道:“世子殿下,这位公子是……”
  “二弟,我们既已义结金兰,不管为兄是何身份,你也当已兄长相称,来!”朱宸濠亲热的携手将杨飞拉到那华服少年面前,道:“他是……”
  那华服少年抢先道:“在下朱堂,是他的表弟。”
  杨飞暗暗叫苦,这个朱堂龙行虎步,气度不凡,一身贵气,搞不好又是什么世子,难道要他再拜?他装腔作势了一番,却迟迟不肯跪下。
  朱宸濠哈哈笑道:“二弟,你也不必与我表弟讲什么礼数?”
  朱堂附和道:“正是正是,表哥,不知你这位二弟尊姓大名?”
  朱宸濠道:“他姓杨名飞,就是年前救过玲芷的恩公,以前我曾提起,你可还记得?”
  朱堂额手道:“记得记得,杨兄英雄侠士,小弟最为倾慕,怎会不记得?”
  杨飞道:“区区小事,不足挂齿,朱大哥,不知玲芷姑娘也在京城吗?”
  朱宸濠道:“也在京城。”
  杨飞精神一振,道:“小弟可否见见她?”上次朱铃芷助他逃走,尚未道谢。
  朱宸濠迟疑道:“这个……”
  朱堂接言道:“玲芷现在宫中,以杨兄的身份,恐怕不便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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