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剑兰心》第22/86页


他不急着打听两人是谁,脱靴登床,运起玄阴真气,片刻即物我两忘。
他刻苦用功,直至三更将尽,方散去功力,动起九如。心法,让先天真气缓缓化为干丝万缕,安脉归流。
这时,房顶突然发生一声极为轻微的诧呼:“咦!”
寒风呼啸,而且那一声“咦”又极为轻微,文俊虽极为锐利,但仍毫无所觉。
不久。文俊解衣就寝,在瓦垄间,暮地飞起一条淡如轻烟的人影,一闪即逝。
一早,大厅间人声吵杂,正在用早餐,文俊足不出房。他怕碰上昨晚口音厮熟的人,命店伙将酒菜搬入房中吃用,大厅中的语言虽乱但文俊耳目特锐,仍可辩清语音。
“小兄弟,你说得也有道理。”这时昨晚要踢老花子的豹头环眼大汉的口音:“你说咱们兄弟俩在枉费心机,嘿嘿,你们岂不是也心劳日出?不错,镇江关对岸江心石壁上,数十年来,除了工某之外,循岷江上游前往搜寻的人,何止万千?汪某在劳心力,你们又何曾获得什么?哼!”
“汪当家的何必生气?”这是将酒泼在老花子脸上的大汉口音:“咱们劝你是好,听与不听,悉从尊便,算啦!咱们快点上道,今晚非赶到黑河口不可,免得夜长梦多。”
语声沉寂,文俊心中一动,哺哺他说道:“黑河口!黑……河……口!”
“是的!黑河口;师伯给他那张地图,图中群峰之下,不是有一条气势奔腾的黑色河流么?难道说,那张图所指的地域,就是这条黑河?
他结束停当,直待店中客人一一走光,方唤来店伙计问道:“老兄,黑河口在何处呢?”
店伙笑嘻嘻的答道:“哥子,黑河口就是两河口呀!其实黑河并不黑,只是水中污泥太多,略天灰色,早就不叫黑河了。”
“距位川有多远?”
“不远不远?北距茂州八十里,由这儿走,得两天。”
“谢谢你。”
他走到柜面结帐,冒着纷飞风雪,向茂州急急赶去。一出北门。他便将人皮面具带好,立时变成一个黑紫色面膛的老汉。
山高水险,羊肠小道在悬崖绝壁问婉蜒,大雪早将路面盖上一层雪毯,如不留心,绝难发现路踪。而且,下面是奔流着的岷铜,深冬小浅,显得更深更险。
河床两侧冲层厚结,怪石如林,万一不慎滑跌下去,不粉身碎骨者几希光由上往下看,也够令人惊心动魄,头晕目花。
文俊慢慢越过无数山嘴,泰然赶路,他不想超越已先走半个时辰的那批人,决定先不到镇江关,抽出三两天时间,先在黑河附近搜索。
沿途人烟绝迹,日色近午,连鬼影也不见半个,荒凉寂寞之象,令人生出无比空虚花芒之感。
转过一座突出江心的大山嘴,江流一折,由对面楔入一个内凹的山弯,形成一个半圆形的白玉腰带。整段湾流,约有十里左右,在腰带的中间,静静地陈列着一座小城。
站在山嘴最突出处看去,那小城象是书中的一座城堡,无声无息安宁静溢,那就是最后一处宿站――茂州。
再往北,就是洪荒绝域了,虽然在岷江源头,大明朝廷设有一个松潘卫,防守着这一带化外之民内侵要隘,但人数太少。而且给养是就地取材,自给自足,极少在这苍凉古道中,发现他们的踪迹了。
正走问,暮地里,道左乱石崖中,响起一声微弱的呻吟。文俊陡然一震,三 脚两步抢出道左向呻吟发出处看去,不由倒抽一口凉气。
在两块摇摇欲坠,突出江面三十余丈高下的悬崖上,爬伏着一个身穿褐衣的老头儿,正一寸一寸地向上爬。那松散的白雪,正纷纷向江心下坠落,老头儿面向下,挣扎着向前移,口中发出一声声绝望的呻吟和喘息。要是再进三尺,准掉下江中无疑。
文俊想也没想,猛地飞掠而下,到了崖根边,向地下一伏,这崖上宽不过三 四尺,积雪毫不着力。他也不想想,那老人怎么不会向两侧滚下的?但他却知道,自己绝不可往上踩。
他伏下路子,双手一分,积雪纷落人似游鱼,冲出五六尺,再一分,又进五 尺,恰好接近老头子足后,他急伸左手一把扣住老人左足,跟向后猛一带。“老人哀叫一声,拼命挣扎,“刷”一声,半边身子滑落崖下去了。
文俊被那下坠之力一带,惊得出了一身冷汗,右手五指真力突出,扣入崖石尽指而没,方将身形止祝他感到奇怪,老人重不过百十斤,往下坠落之力,最后不过增加两倍重量,怎么能将自己带动的?
老人重似千钧,文俊竟不能往后移动半步,他情急地叫道:“老伯,不要挣扎,不然咱们都没命。”
“你滚你的!别管我!我非死不可!”
老儿一面声嘶力竭地叫嚷,挣扎着往下挣。
文俊冷汗直流,他感到老人沉重的象一座山,右手抓在石内的五指,发出哈哈之声,显然崖石有碎裂之象,他死抓住老人足跟不放,恳求他说道:“老伯,天下没有非死不可的事,求求你别挣扎,等我拉你上来,凡事有个商量,万一无法解决,我绝不阻你。”
老人挣扎着骂道:“你这狗东西多管闲事,老夫死也不能自主,刚才那些人还想推我一把,偏你多管闲事。快放手!我非死不可!”
文俊咬着牙道:“不成,死不和!江心太冷,你要死,我拖你上来,让你死个舒舒服服的好吗?”
“怎么个舒服法?你说”
“刺你一剑,我替你收尸,岂不强以暴死冰河?”
“不成,我怕血,这种死我不干!”
“那就把你勒死,或者给你吃毒药”
“勒死太痛。毒药?穿肠裂肚,不干!他一说,挣扎稍停,重力骤减。”
文俊左手往后一带,右手急如交电,运足神功抓入另一石隙中,将老人拖后一荆老人怒道:“放手!你这小狗欺人太甚,死也要管!”他挣扎益烈,整个身子空悬在下。
“欺人就欺人,我不能见死不救。”
他拼全力将老人向身前拉,可是枉费心力,一切徒然,一寸也难移动。
“你真想救我?”老人说。
“呸!你老得发昏了,不想救你拉着你干嘛?”
“要救我不难,须答应我解决我老人家非死不可的难题,替我做一件。”
“你且说说看?停下!停下!你先别挣扎!”他感到石中的五指,又有松动之象。
“不!你得先答应。”
“不成,答应你我办不到,岂不失信?”
“那你就别救我。放手!”
文俊感到指中石裂成粉;向下一滑,半个身子被带得悬在崖下,要不是他手腕转得快扣另一条石隙,两人准掉在浮冰滚流的江心,粉身碎骨。
老人全身悬空,手足混蹬,怪,那沉重之感仍然存在,文俊心中在盘算,转头看看身后。
他心中暗暗叫苦,距崖根足有余丈。自己半身下坠,隙没有考虑的余地,他心中一急,便想到刚才拖后一尺的情景,便低声道:“我或许可以答应你,老伯,请听我说。
最后两字,声音极低。
老人果然停止挣扎,扭头注视着文俊,苦着脸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文俊突然右手用劲,足尖一屈,身形突然向后疾退五尺,整个身躯上了崖面。
“我说:”咱们到崖上再谈。“
他一面说,一面向后缓缓移动。奇事发生了,老人已不再挣扎,那种如山的神奇力量已经消失了。
文俊并不因此而大意,手足相互交换,缓缓退到崖根,终于将老人拖上地面。
他擦掉人皮面具下的冷汗,叹口气说道:“乖乖!两世为人!”
老人半躺在地,满面皱纹的干脸上,泛起怒容,他破口大骂道:“你这灰脸贼,好没道理,老夫寻死,也卫着你么?”
文俊苦笑道:“好啦!你若大年纪还嫌命长,哼!你我大几岁,不好骂你,走罢,我送你到茂州。”
他伸手去扶老人左臂,“拍”一声响,老人给了他一记耳光,文俊毫不及防,竟然挨了个结结实实。老人又骂到:“多管闲事,我老人家教训教训你。”
文俊火啦,他虎腕条伸,点了老人期门大穴。冷笑道:“要不念你老得快要进坟墓,哼!我不废了你才怪。我将你交给知州大人,押你两天你就不想死了。”
说完,扛起就走,向茂州大踏步走去。
走了不远,突见道右雪堆中,有一丝黄光映目。他一时好奇,走进一脚踢去。
在雪花飞舞中,突然现出一个巨大的金元宝,看去不下千重。文俊心中一愣,似有所悟,放下老人,解了他的穴道:“抬起金元宝在他眼前一晃,问道:”你说非死不可的原故,是不是为了这玩意,是你丢的?“老人瞪着大眼,惊嘻地叫:“是啊!宝贝儿!找得我好苦,差儿跳了岷江,哈哈!”
他挣扎着爬起,向金元宝扑去。
文俊一把将他推倒,将金元宝塞入他怀中,冷冷他说道:“你这条命,就值这么多,好好保住它吧!”说完头也不回,大踏步走了。
老家伙望着文俊的背影,哈哈狂笑,并说:“可爱哈哈……可爱?哈哈……”笑声震荡长空,久久不绝。文俊心想,这真是多管闲事呀!想着,便洒开大步如飞而去。
午间,入了茂州城,城廊比文川稍大,但风雪益历,街上行人绝迹,家家闭户,在屋中烤火,街上冷清清得凄凉之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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