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医》第498/529页


“该你了。”他在肇锡面前停下了脚步,再次重复了一次这句话,语气笃定而威严,透露着一种天然的压迫感。

肇锡朝他笑了笑,问道:“人呢?”

弧凉稍稍抬起袍袖,向四周的人群轻轻一挥,说道:“在这儿。”

“这些人?”肇锡也望向人群,很快也看出了端倪,说道,“这些人好像不过都是些普通人吧?你确定你要复生的是他们?”

复生?这个词再次触动了我的神经,他们在说的,是我概念里的那个“复生”吗?

“是。”弧凉却不解释,只是这样简短地回答道。

“呵呵,”明明连口唇都变得煞白,肇锡却是作出了一脸轻松的表情,“你是不放心我,所以想拿这些人当人质吧?”

“是。”弧凉再次简单地说。

“那你真是会错意了,我对这些普通人丝毫也不感兴趣,他们是死是活我也不太关心的。”肇锡云淡风轻地说,“倒是你这样为我演了一出好戏,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

沉默,弧凉没再说话,像是等待着肇锡的下文。

我听得出,肇锡这样持续地讲话也很勉强,但他仍然坚持这样做,以他的性格,一定有十分必要的理由。不过,他到底是想说什么呢?

“弧凉头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子民,他们想要的究竟是什么?天下之大,何处是一方乐土,可以不受饥寒,安身立命?怎样可以不再经受任何苦痛,收获内心的宁静?不是人们一生营营苟苟,所要去追寻的终极目的吗?你看看他们,现在所处的不正是这种境界吗?你身为一族之长,正该感到欣慰才是吧!”肇锡说着。

弧凉不回应他,但也没有打断他。

“你对族人的怜惜,没人比我知道得更清楚,正因为如此,我才想你有机会亲眼再确认一下,到底怎样才是最适合他们的出路!这些年来,秦君四处征伐,战火遍地,民不聊生,普通百姓就像蝼蚁一样在被利用和践踏!就算是身为强秦的子民,也无法得到幸免,看看这山上的城墙,都是老百姓用性命在为它奠基!可是你的族人……却有幸没有经历这些,这难道……还不能说明问题吗?”肇锡仍然勉力支撑着在演说,“眼下,既然头领都已经能够做到这地步,其实只要再向前迈一步,也许曾经以为的坏事就会变成好事,曾经赫彻一族孜孜以求的永恒,就以这样的方式实现了!”

弧凉默不作声地听他说到这儿,突然沉声道:“看来,你并不打算履约是吗?”

话音未落,随着几声“呛啷”声响,几柄利刃已经从四面八方直刺而来,剑剑都朝肇锡的要塞刺去!

第三百六十七章主题是墨晏

但这挥剑相向的,却并不是弧凉本人,而是原本在两侧夹道而立的数名秦兵!

从拔剑到出剑,速度之快、方向把控之准,令人叹为观止,然而,这些人却仅仅是机械地出剑而已,每个人的脸上都没有什么表情,甚至连剧烈动作本该造成的呼吸急促胸口起伏都没有,真如几尊木偶一般!

而就在马上要贴近肇锡身侧时,那数柄冰冷的利刃居然也就此生生停住,像是有人在号令一样,几人的动作就那么齐齐定格了!其中一柄剑已直指到肇锡的咽喉之前,看位置,几乎已经贴到他脖子上的皮肤,只消前刺寸许,肇锡就将横尸当场!

此举事发突然,我真的被吓了一跳,然而更令我吃惊的是,这些被称为堕入了“梦境”的人,竟然成了活人偶,可以任人操控么?而操控着他们的,不用想也知道,绝对就是弧凉!

然而作为面对如此犀利攻击的当事人,肇锡却是不躲不避,仍是那么直直地站着,直视着弧凉的方向,竟然,对于身边突如其来的攻击视如不见!

“你,不怕死?”这样的场景似乎令弧凉都有些受到震动,出言问道。

“我将生死置之度外已经很多年了,”肇锡从容地答道,“但对于我来说,有比死更可怕的事情,那就是我多年所深信的东西、所热望的东西,一朝付诸东流。”

“你所深信的东西、所热望的东西…是什么?”虽然略显犹豫,弧凉还是问了出来。

“就是多年前你曾经带给我的震撼,你亲手所创造的奇迹,永恒世界啊!”肇锡语气真挚地说道,“我曾经亲眼看到太多曾经珍视的东西就那么永远消逝在我面前,我却什么都做不了。为什么生命要有终结?为什么人身为万物灵长却大多活得如同蝼蚁那么卑微?到底谁有权决定人该怎样活,又于什么时候死去?…是你,使我完全开始重新看待这些问题,我突然发现,原来一切问题都有了答案,而这答案现在就系在你的一念之差上!”

肇锡缓缓转头,目光扫视着四周呆立着的那些人们,又说道:“你看看他们,意识活在自己想要的梦境里,躯体亦可得千载不毁,谁能说不是幸福的呢?假如你现在唤醒他们,可能他们马上就会开始为如何生存下去而烦恼,天灾人祸,他们中的一些人兴许很快就会永远离你而去,你确定到时他们能理解你的良苦用心,不为你今天的选择而怨恨你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弧凉对他的长篇大论不置可否,只是这样冷冷地问道。

“就是我曾经承诺过的,帮你振兴赫彻啊!”肇锡很热烈地说,“只不过,是在我们所创造的世界里!不止如此,我们还要让越来越多的人能够被这永恒的幸福所荫蔽,有朝一日,全天下都会化作真正的大同盛世!”

他说到这里,浑身都散发着激情,适才的萎靡似乎一霎那已一扫而空,身遭甚至开始散发出翻腾的雾气,居然将围绕着他的阴气都逼退了!

我不禁暗暗咋舌。人的执念到底有怎样的威力,我算是早有耳闻,死后的怨灵尚可污染一方空间长达数十年,更何况活人呢?

强烈的执念也如同毒药一般,不禁当事人自身深陷其中,借由其表达力、煽动力、行动力,对周围的人也会产生影响,具有强大的传播力,在极端情况下,这影响甚至可以扩展到一个民族、一个国家、数个国家!当时并无人觉知,事后看来,才发现那时的人们真是形如魔障,集体癫狂!

世界历史中,这样的人,这样的群体无意识不可胜数!

眼前这个肇锡,恰恰给我看到了一个执念的典型,他本是一介凡夫,追求永恒的意念居然强到连这样浓重的阴霾都要退避三舍,怎么能不令我感到吃惊呢?!

不仅如此,就连不知情兼不相干,完全是在冷静观察的我,原本平静的心湖居然也因为他的表现而出现了不小的波动,不得不说,他也算是个了不得的年轻人了,真不知道这样的人所主导的所谓“大同世界”,会是个什么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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