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医》第500/529页


这么说……我忍不住再次向周围的那些人望去。如果如同肇锡所说,这些进入“梦境”的人们,是掉入了“时间的裂缝”的话,那些赫彻族的人们是一直保持着这样的活死人状态,一直持续了六十年吗?

我也算是进入过那所谓“梦境”的人,知道那时的情形。这些人很可能和当时的我一样,在自己的意念之中重新创造出了一片新的世界来,并在那里继续生活着,而他们真实的肉身,则就此停滞在了这与现世不容的至阴之地,再也无法前进一步!

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代表阳的意识与代表阴的肉身分离,如同太极的两极被强行分裂,双方都将不再受这世界最大的规则时间所控,的确可以称为是“永恒”了。

可是,作为当事人我更加深切地了解,那样的状态真的可以叫做“永恒”吗?在自己罗织出的虚幻世界里走得越久,就会越容易沉迷其中,看似是得到了所谓的大自由,实则却是化身舞台上表演的小丑,总有观众在台下冷酷地、理智地看着你自我欺骗。这个观众就叫做,现实。它并不是所谓客观世界的那种无意义的说教,是你自己内心里永远无法彻底泯灭的那个的意念,你曾经以另外一种方式,活过。

这个意念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不管过了多久,也不管当事人表演得有多好,总有一天,它会爆炸开来!爆炸的结果有两个,要么陷入疯狂,要么醒来。

我下意识地望向了站在不远处的越璧,不知道他梦想中的世界会是什么样子的,在那个世界里他是否得以摆脱了他非常厌恶的这个我。但非常遗憾,作为朋友、兄弟,我无法眼睁睁地让他继续这样的美梦,哪怕他再恨我几十年,我也一定会亲手唤醒他!

貌似,这个亲手造成了此种局面的大头领弧凉,也与我同样想法,想要使他的族人重返现世。六十年了,估计他本人也已经垂垂老矣,渐渐走近了死亡,可是却坚持要支撑到幽冥神木重现的这一天,独自一人也要恪尽职守到最后一刻,不得不说,也颇令人钦佩吧。

可是他似乎相信错了一个人。他原本仰仗的肇锡显然有着另外一种意见。他像是更倾向于保持现状。只不过我不是很明白他到底想要的什么,是自己也进入那样的“梦境”吗?以他的性格,应该不会,他该是那种宁愿在现实中与人斗到死而后矣,也不愿在自欺欺人的虚幻世界中永垂不朽的类型。弧凉毕竟是将幽冥神木召唤出来,施展出了“玄凰之术”的人,肇锡现在这样刺激他,是打的什么算盘呢?

第三百六十九章对峙

不管怎么样,弧凉也是一族之长,被肇锡这样赤裸裸地揭开他最大的疮疤,十有八九要暴怒了吧?

我心里是这么预测的,但是事实却是弧凉只是怔怔地站在那里,听着肇锡的这番言辞激烈的话说完,之后又是沉默了半晌后说道:“是的,你说的没错。”

这二人之间,似乎是有着某种因缘的,肇锡这家伙擅长伪装和花言巧语,弧凉因而信了他,两人导演了这么一幕,这些我都可以理解。但是真的到了意见相左,几乎眼看就要分道扬镳时,仍然能保持这样的冷静,如果不是这弧凉缺少人的七情六欲的话,只有两种可能:肇锡手上还握着足以令他无法发难的什么王牌;或者,他有足够的自信掌控接下来的局面,肇锡再怎么做,在他看来无非是个微不足道的跳梁小丑而已!

果然,他很快便印证了我这样的推测,只见他像是略微向身边的人群方向转了转头,口中说道:“不过,恐怕事到如今已经没办法令你如愿了。这梦魇已经持续了太久,是时候终结了。”

随着他的话音,突然一阵阴风吹过这山谷,停留在幽冥神木上的那些巨鸟,像是受到了惊吓一般地开始不安地振翅哀鸣,那些光秃秃的树枝也开始随之摇荡,撩动地上的投影,将投射而下的光线切割得更加散碎,纷乱地各人的脸上来回地掠着,映衬着一张张麻木的面孔,顿时使场面比刚才更加诡异了数倍。

就在我因这情景略一分神的工夫,眼前忽地一暗,视线像是被一个高大的影子挡住了,我下意识地向上望去,却见到一个一身黑衣,拖着长长的披风,面容被披风的帽子遮得严严实实的人正站在我面前,不正是弧凉吗?

“你不是正在找人吗?”他低低地说着,如此迫近的情况下,那嗓音变得更加奇特,像是在胸腔中共鸣过度一样,透着些许嗡嗡的杂音,“他就在这群人里,你怎么还不动手?”

我当然知道他指的就是越璧。当初在军营里遇到的时候,桑青指出了这一点,东离子还曾经和他提过的……

当我想到了这儿,心里却是一颤,因为我立刻清醒地意识到,这个弧凉所谓的“王牌”,可能就是我!他应该是曾经亲眼见到我中了他的“玄凰之术”,又亲眼看到“我”神态自若地出现在他面前,便认为我有能力将那可能连他本人也无法解开的“梦境”打破!

而他又知道桑青和我的关系,便将桑青掠了去,只待此等局面出现之时,便可以用双重的胁迫来控制我去和他合作!

想通了这一点,我立刻不失时机地沉声问道:“那个女孩,你把她带到哪里去了?”

但是没等我得到想要的回答,弧凉突然一伸手,揪住我肩头的衣服,将我整个人都拎了起来,同时向后疾退!

几乎是同一时刻,我听到数声极细小的“叮叮”连响在我身后响起,似乎是从我刚才倚靠的那块大石上发出来的。

待我回过神来,人已在数丈开外,未及站起,却见刚才我所栖身的那个地方,已经被一团蠕动的雾气笼罩。与四周的一片死寂相较,这雾气却显得要灵动得多,不散地变换着形状,根本不像是什么自然现象。

“还是有两下子啊,居然能避过我的‘煞神叮’。”我听到一个声音在说着,正是离我不远的那三人组之一,姓梁的那家伙的声音。

他嘴里这样说着,人却没有站起来,仍然是盘腿而坐,一副运功的姿势。但我很快注意到他的右手却并不像左手一样放在膝上,保持着双手双足四“心”向上,而是背在了背后,显是暗地里搞了什么小动作。

“你是谁?”弧凉问道。

“我嘛,说出来吓死你,人称‘麓南三侯’之首,人称‘草虫侯’,梁觏止是也!”那姓梁的家伙优越感十足地说。

“扑!”我却立即笑喷了出来。

“你笑什么?!”这个叫做梁觏止的人大概感觉出我是在笑他,当即怒道。

“什么三猴,还是草丛里的一只猴,亏你还说得那么得意洋洋,真是笑死人了!……”我捂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

这姓梁的一向心浮气躁,哪容得我这样当众取笑他,当即右手一扬,围绕着石头的那片雾气猛地一抖,便飞速朝我这边袭来,直至此时,我才非常清晰地听到了它们发出的“嗡嗡”声,竟是,一群蜜蜂吗?可是这扑面而来的血腥气是怎么回事,这些蜂子,是吸血的?

我大吃一惊,眼见它们已经逼近眼前,也顾不得许多,将衣服拉起往头上一蒙,就地便是一个翻滚,躲开了它们的落点。

从常识讲,这一躲避的方法不可谓不正确,我的动作也不可谓不迅捷,但是我这样一翻滚之下,在场的几人无不是一愣,待我沾了一身灰,探头探脑地从衣领的缝隙里露出只眼睛想看一下那蜂群的动向时,便见在场这几位都是大眼瞪小眼地望着我,那梁觏止什么的也,好像连操控蜂群都忘记了似的,任由那黑压压的小东西在那里原地盘旋着,兀自嗡嗡作响。

“你……真的是东离子吗?”已经从容闪到了一边的弧凉问道。

“东离子,怎么这名字有点耳熟。”梁觏止听到了他的问话,像是自言自语似地说道,还转头去问那姓向的,“向兄,你听说过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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