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医》第516/529页


我的确明白了一些东西,明白了嬴政他们对于永恒之世的野心。也明白假如转生术真的如我所估计那样以失败告终了,眼下还有赫彻的永恒之世能够给予嬴政新的希望,相当于给孟姜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至于我们其他人,至少,我们还活着,后续该如何,自己还可亲手去缔造。

“你要我选择什么?”我还是这样问道。

“曾经有个迂腐的文人说过一句话:举世皆浊我独清,众人皆醉我独醒,是以见放。不知道墨晏公子如何看待这句话呢?”南皖子却像家常聊天一样说道。

我皱了皱眉头,对他这种试探的语气有些反感。当我是文盲嘛,会不知道这是来自大名人屈原的一句名言?

但无独有偶,这句话放在眼下的情境里,却是再合适不过。芸芸众生都已坠入梦中,只剩下我们几人还活在这时空的分岔路口,可不就是“众人皆醉我独醒”嘛!

然而某种程度上讲,醒着比醉了更难,活着比死去更难。屈原最终选择了投河,正是因为面对不了这样的难,愿以一个不算终点的终点来终止这种矛盾和纠结。那么我呢?面对和曾经的背叛和疏离、迷惑和无力如此相似的一幕,我是选择直面它,还是要像上一次一样,再次遁入历史的长河,做一个逃兵呢?

“桑青,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我却话头一转,问向了桑青。

虽然桑青并不认识南皖子,但见到孟姜的尴尬表现,想必对这形势也能猜出几分了。见我这样问,似乎是环顾了一下这幽冥神木化身的这处避难所,之后毫不犹豫地说道:“有人想醉,也自然有人想醒,对我来说全无意义,我只知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该我做的事,就会做到底。”

我当然知道她说这话的意思。弧凉离弃他们父女,四处漂泊十几年,想必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得以实现她数十年来的心愿,唤醒她的族人,弥补过去的过失,同时我相信也有了结了这独门妖术,让嬴政等一干人死了这条心,保护家人周全的意味。如今母女相见,她舍命将桑青替下,就是将这件事托付给了她。以桑青的性格,不可能会辜负这样的嘱托,更何况对方是她的骨肉至亲!

作为整件事的见证人,她这样说了之后,丛离殃和越璧无不暗自点头,选择了默默地支持她。

于是,我的目光无意间又在孟姜脸上掠过,但随即飘向南皖子,云淡风轻地笑道:“人家会说这样的话,肯定有他的道理,我一个外人有什么资格妄加评论?只能说,如果我是他的话,可能就不至于为这个伤脑筋了。毕竟没有浊就没有清,没有醉也没有醒,没有众人又何谈有我?为了自己的喜好去把众人都变成自己,首先是不可能,就算可能也很无趣不是嘛!就像那个笑话一样,说有一个人被雇去看墓地,但他只看了一晚上就闹着不干了。旁人就问你为怎么有钱都不赚啊,他就说,这哪是人干的活啊,他们都躺着,就我一个人坐着…”

此言一出,南皖子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了我语中的讽刺,禁不住大笑起来,而他身边的嬴政却变得脸色阴沉起来。

南皖子当然也不是被我讲的笑话逗笑的,笑罢只是用袍袖拭了拭眼角,摇头叹道:“听闻墨晏公子能言善辨,没想到还如此伶牙俐齿,真是百闻不如一见,有胆有识,不错不错……”

言语轻松,语气却带着煞气。我已间接表明了立场,在南皖子说过这段话之后,气氛顿时变得尴尬起来,山雨欲来风满楼,空气中立刻充满了一触即发的紧张感!

那么,你呢?你的选择又是什么呢?我在心里对孟姜说。

“不知道你们在得意什么,别忘了,现在的局面是我一手造就的,当然最后的赢家也会是我,是我!”突然有人在旁聒噪地说道。

不用去看我也知道这是肇锡在说话。他一直站在那块高高大石头上,在那如同坐化了一般的向菀柳身边。虽然嬴政三人的出现令他大感意外,也深知这三人就算不是我们的同伙,也绝对不会和他合作,但他却显然还是不肯轻易服输。

我又望向数丈以外的那个茧型的结界,相信梁觏止躲到里面也不是一个偶然,他们也是在按照计划行事的,他破茧而出的那一刻,才会是肇锡所认为的最关键时刻!

老实说,在十日齐聚,阳极生阴的那一刻到底会发生什么,现在游离于梦境之外的这十数人到底会变得怎么样,我也不是特别清楚。肇锡和孟姜,又是否确切地知道呢?抑或是,在那不确定的一刻到来之前,我们这三方之间,会先决出一方胜者?

第三百八十七章对决

一时间,四周陷入了一片寂静,没有人说话,也没有人动作,就连适才一直在空中飞舞着的凤凰们,不知何知也都静静地落到了高高的树杈上,用漆黑而晶亮的眸子静静地俯视着我们。时间在这样的一刻像是突然停止了一般,只剩下隐隐的轰鸣声仍然在从地下传来,脚底仍能感觉到轻微的震动,才能让人有一点活着的实感。

终于,不知道是谁发出了一声悠长的呼吸,像是在叹气一般,人群便骚动了起来,数条人影猛地腾身而起,却是抛下其余的人,单单只向嬴政攻了过去。

然而这一举动却丝毫不令人感到意外,这些梦境中人刚跳至半空,便已见前方地面下突地伸出数道触手,不对,那似乎更像是数根粗大的绿色藤蔓,却如触手一般有力且迅捷无比,片刻已经封住前路,使得他们只能匆匆借力疾退,须臾便一个不落地被挡了回去。

我当然清楚这是孟姜的法式,但她却仍是平静地站在那里,身子未动分毫,甚至连眼光都没有向来人的方向扫去半分,真不知道是怎么在一瞬间判断出他们的方位并施法格挡的。

而那些攻向嬴政的人,当然也只会是肇锡驱使的。我们这些人个个都算上是他的敌人,但威胁最大的,终究还是嬴政。尽管这个人恐怕并不掌握什么法术,甚至连武功可能都称不上高超,但他的那种君临天下的气势却绝对让人无法忽略。假如这即将诞生的新世界需要一个真正的领袖的话,我们之中,他无疑还会是最好的人选,也就是肇锡最大的竞争者。

然而这一击充其量也只能算是一个试探。在场的每个人都清楚,它不过是一个序曲,只因我们不可能一直呆立在这里,或早或晚都是要表明立场的。从这一重作用上,肇锡利用梦中人来进攻,无非是极富心机的,不仅仅是因为如此可以让他不必以身犯险,更因为在场的这些人之中,可以驱使梦中人的人,并不止他一个。

是的,我也可以。

虽然我并不确切知道肇锡是如何驱使他们的,但从我的角度来看,这些魂游天外的人们,意识稳定且毫无抵抗,比之活人更加容易扰动,自然也可以使之为我所用了。

只不过,我内心始终有些抵触这样做。控制其实也是一种快感,莫说令另一个生命亦步亦趋,即使只是像我刚才一样,玩些移形换位的小把戏,内心都会有产生一种强烈的成就感,一种莫可名妙的愉悦,无法散去。我生怕我真的这样做了,就会沦为像肇锡和嬴政一样,对去做永恒之世的神心向往之,真的变成那样的话,我来到这里的意义又何在呢?

但我的这些想法,又有几个人能明白呢?拿眼前的孟姜来说,她始终不肯看我一眼,又真的能明白刚才的一击并非我所为吗?

果然,马上便听到有人低呼了一声“动手”,不远处的茧形结界忽地便冒出了腥红的烟气,发出阵阵恶臭,逼得人们纷纷后退,阵形顿时大乱,接着只听“噼”的一声,那东西居然像被压扁的番茄一样爆裂开来,随着一阵红白交混的粘液迸发出来,一个人便从中摇摇晃晃地走了出来。

那个人,是梁觏止吗?我心里知道是,但看此人一头遮住脸的乱发,褴褛的衣衫,加上一身粘乎乎的液体,真的很难相信他就是我刚才见到的那个家伙。

直到“嗡嗡”声忽地响起,从那人腰间的一个壶中,居然飞出成群的毒蜂,我才确定那的确是他。当即对丛离殃喊道:“丛大,这个人就交给你了,小心他的毒蜂!”

丛离殃倒是爽快,随口应道:“知道!”便带着他一班兄弟抢先冲了上去,途中队形一变,很默契地兵分三路,便将梁觏止团团围了起来。各自祭出法器,此次却是金光一闪,便形成了一个金字塔形的屏障,正好将梁觏止和他的那些毒蜂封在了其中。

梁觏止当然也不会就此作罢,四处冲击,试图破阵而出,但这金色的结界却是神奇,并不与之硬碰硬,倒是会随着他的动作而不断地移动,一次次地将他猛烈的攻击轻松地化解,大小也可以随着四方的人员移动而不断地调整,显得极是精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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