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哥见我多妩媚》第243/283页


  当她回过头,当她停下步子,当她在明月下为他伴舞时,他只想跪于她脚下膜拜。
  那、那如清月般高贵的仙子一样的女郎啊……
  已经逝去了多少年。
  阿斯兰心痛如碎,这么多年,连想都不敢去想一下。
  直到他得知他女儿还活着。
  她给他留下了一个女儿……该死的曲周侯夫妻,从来就瞧不上他,他们连他女儿还活着都不肯告诉他。他们厌恶他是蛮族人,厌恶他非我族类其心必诛,他们带走了他的女儿,让他半生浑噩……
  阿斯兰漠着脸。
  心中冷笑:带走了我的女儿,难道我女儿就不爱我了么?难道父女血缘,一点用都没有吗?
  他心中饱含戾气,心想你们怕什么,我就要做什么。
  若非他们夫妻劝走了他的妻子,他妻子怎么会死?他们不是烦他不是大楚人么,他本来就不是!他就投奔蛮族去,就去打仗去。他原本不杀大楚人,但从那天开始,他就杀给那对夫妻看!
  他只爱他的妻女!除此之外他谁都不爱!
  他想要他的女儿回来……没关系,他要慢慢筹谋。
  阿斯兰非常的冷静。
  他能在这么乱的地方待这么多年,地位不倒,自有他的本事。他不会伤害他的女儿,但他想要女儿知道他,爱他……阿斯兰想要自己的女孩儿喊他一声“阿父”,不管是大楚话还是蛮族话,这都不过分吧?
  他曾经愿意为了中山国公主付出一切!
  而今他愿意为自己的女儿付出一切!
  只要她认他,只要她展颜一笑!
  阿斯兰在月明之下吹着长笛,闭着眼,遥想他心中勾勒出的女孩儿――
  那是一个皮肤雪白、面容姣好,在月亮下笑容无垢的美丽女孩儿。
  乃颜是个废物。他统共交给乃颜这么点儿事,乃颜现在还行踪成谜了。乃颜唯一对阿斯兰来说有点用的,就是时不时传给左大都尉一些关于舞阳翁主的小道消息。比如闻蝉脾气很好,比如闻蝉身边从来没有一刻没有人过,比如闻蝉颇受长公主夫妻的疼宠,比如闻蝉与她的夫君乃是少年夫妻……阿斯兰就是为了知道关于自己女儿只言片语的消息,才没有把乃颜那个废物召回来。
  他心浮气躁,也不去派更多的人关照他女儿了。
  闻蝉是大楚的翁主,夫君还是李信那种人。李信年纪比较小,但阿斯兰通过自己和李信打的几次交道,都能看出李信不是好打发的人。李信几次与他碰面,现在想来,反应都有点奇怪……比如并州那晚。
  李信猜出他是谁后,第一反应就是不动声色地下杀手。
  李信是知道他是谁的。
  阿斯兰沉思着,心中更加烦躁。有李信在中间挡着,又有乃颜那种废物无法作为,阿斯兰烦的不行,不知道怎样才能近距离接触他的女儿!
  然后机会来了。
  阿斯兰发现李信离开墨盒,又配合乃颜那边的消息,阿斯兰猜李信去接他女儿了。阿斯兰对这个郎君满意了一点,还知道主动去接他女儿,这小子不错。但阿斯兰同时跃跃欲试――他也想见他女儿!
  他心情忐忑,不知闻蝉对自己是什么看法,也不敢贸然相见,于是趁着李信不在,举兵到墨盒城下。阿斯兰带兵潜入大楚国境,凭着流利的大楚话骗得无人怀疑他的身份。他按照对地势的熟悉,提前在一处通往墨盒的地方等待李信。
  连等三日,天降暴雨,终等来了悠缓行来的一辆辆马车。
  阿斯兰出去叫阵,叫阵前整理仪装,拿着早已备好的铜镜左照照,右看看。然而他除了把青铜面具换成更讨女郎喜欢的银质面具外,对镜又有什么值得照的呢?
  阿斯兰风骚的换衣整容作风,让一干骑兵眼角抽\搐、心中大惊。左大都尉不就是找李信的麻烦吗?居然还要打扮自己?!就是打扮了,出去被雨一淋,不就又落汤鸡一样吗?左大都尉这突然降低了的才能水平,莫不是、莫不是……众人心中凛然,互相看看:莫不是李信那厮给大都尉下了毒,下了蛊?
  好在阿斯兰只是在自己的属下面前骚包了一会儿,他出去踩马叫阵、拦路横枪时,还是大家心目中威风凛凛的左大都尉。
  阿斯兰身材高大,如一道黑色的影子般,站在大路中间。他挑着□□,在大雨中声动天地,浑厚高嘹,“李信!你出来!不敢跟我比试吗?只要你赢一场,我就放行。我敬你是英雄,你可不要自己降低自己的身价吧?你……”
  前方众车后,褐衣郎君悄无声息地步出。
  若非阿斯兰武功高强,若非阿斯兰早知道李信的本事,第一时间,他还真没发现李信。
  李信束着长发,衣衫玄褐色,衣襟、领口、袖口,却都有暗色纹饰流金。锦衣风格极为低调,行来有坠瓦之势。郎君抬目一眼,瞳眸暗黑子夜般静幽,看人时,中有金戈铁马之激撞。
  众郎君跟在李信身后,默不作声地与蛮族骑兵们对阵。雨下得淋淋漓漓,阿斯兰打量对面郎君,更加肯定李信身后的某车中,必然坐着他的女儿了。李信若不是出来见他女儿,就李信平时那灰扑扑的穿衣风格,能变成现在这样?
  现在这般英俊,这般神采,这般锦衣华袖,必然是郎为悦己者容……
  咳咳。
  阿斯兰挑剔地打量着李信,皱眉:怎么这般丑?
  乃颜说他女儿“宛如天女下凡”,这么丑的凡人,如何配得上他女儿?!
  他又想:算了算了,丑也就罢了,人的脸是天生没法改的。世上少有他女儿那般好看的……
  他嫌弃地将审视的目光从郎君面上移开,心塞地想我考量考量他的武艺吧。最重要的是,我英武不凡的身姿,若英雄般横空出世的形象,得被宝贝女儿看到啊……他心里想李信是闻蝉的夫君,乃颜又说这对小夫妻感情颇好。那他与李信对打,不管闻蝉知不知道自己这个亲身父亲,为了关心她自己的夫君,闻蝉肯定会探出头来看吧?
  就算他女儿颇为害羞,不肯出来,那掀帘子看,也行吧?
  一看之下,女儿就是眼角余光扫,也应该能扫到自己吧?
  阿斯兰心中暗自得意,觉得自己这个主意颇为不错。
  雨下得更大了,平地上起了一层薄雾。人的面容在雨中看得颇为模糊,时不待人。再耽误下去天就要黑了,阿斯兰不顾众人的劝阻,往前大跨一步,枪往地上一撑,朗声宣战,“李信,你是来应战的吗?三场比试,但凡你赢一场,就算你赢!”
  李信也在看着阿斯兰。阿斯兰观察他的时候,他也在探寻阿斯兰到底来干什么。
  看阿斯兰如此风骚的反应,目光还时不时往他身后的马车上撩,李信心知肚明,确信自己的猜测**不离十了。
  他心里快笑死了:这个傻大个以为知知醒着么?还想在知知面前表现?做梦去吧!
  李信微微笑了笑,问,“你骑兵到了墨盒城下?只要我赢一场,你就退兵?”
  阿斯兰:“当然!”
  “大都尉,这算盘可不好。你们来的不过数人,这里是我大楚国境,我于一刻前已经求了援。想将你们留在此地,不难吧……一物换一物,这个要求不做准。”
  “你待如何?”
  “归还俘虏。”
  两人商量细节,李信不急不躁,阿斯兰明知道这个小子非奸即诈,心里骂他千百遍,还得主动往李信的圈子里跳。
  “好!”商议出了结果,李信将袖子一折,摆好了架势,宛如山河阵开般的气势,让对面一众人凝了脸色,“谁都不要上场!就我与大都尉两人!”
  众人精神一振,两方军士都往后退开,将大空间留给两人。
  两人也没有甩什么花架子,对上阵后,直接向对方冲杀而去,招招毫不迂回含糊。双方看李信面色沉静,阿斯兰招式雄浑如劈山河,几招就逼得李信往后飞跃。众目紧紧盯着李信,看李信是否有后招。一方庆幸,一方失望,觉得李信武功也很好,但在左大都尉阿斯兰这里,似乎不够看?
  早年开始,从会稽开始就跟随李信的几名军士,现在被派来保护翁主。他们站在队列中,看到李信的武功,心中都有疑惑。感觉李二郎的武功,不是现在这个样子啊……应该比这样子厉害啊……但是李二郎看上去又很认真,两军交战时,他又不可能还保存余力吧?不是自己的印象出了错,就一定是李二郎的武功退步了。
  想到少年天才也有沦为平庸的可能性,几人心中一痛。
  旁边的人奇怪问:“什么表情?你们牙疼?”
  几人连摇头。
  他们不知道李信的心思。不知道李信正在心情颇好地想:好买卖啊。我随便赢一场就行了,何必跟阿斯兰打得那么厉害?何必让人看出我的真实水平?暴露的越彻底,打仗时越容易被人看出底线在哪里,这是极为危险的。阿斯兰这么幼稚,难道我也跟他一样吗?别说知知根本不知道我在打架了,就是知道,我的节奏是怎样,还是怎样。
  哪像这个阿斯兰……啧啧。不知道骚什么骚!
  闻蝉睡梦中,听到模模糊糊的喝彩声。声音大如雷轰,密密一片。她喃喃道,“表哥,别吵我……”
  但是吵闹声一点都没有停。
  闻蝉懵懂地睁开了眼,发现自己趴在车上的坐榻边,身上被披着一件鹤氅。鹤氅温暖,几乎盖住了她的整张脸。闻蝉揉了揉眼,发现马车不摇晃,李信也不在。她坐了起来,听到先前梦里的吵声还有越来越大的架势。
  闻蝉起了疑惑,敲了敲车壁。青竹的声音果然就在车外:“翁主,您醒了?”
  闻蝉问:“怎么了?我怎么听到军士们喊阵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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