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褪粉梅梢青苔上全集》第43/101页


“穿上衣服,我带你去泡泡澡,身子会好受些。”他系好皮带扣,转过身来对床上静默无声的龚梦舒命令道,顺手从地上拾起被他撕烂的衣衫准备扔给龚梦舒,却发觉地上的衣裳几乎都成了碎片,他迟疑了一下,从自己的一堆衣物中挑出了一件男式内衫扔在了床上,然后才一件件穿回了自己的军服外套。

可是龚梦舒一动不动,犹如死去一般静默无声。

程瑞凯等待了片刻,终于没有耐性地再次问道:“怎么?事已至此你还是执迷不悟么?”音调里带了几分阴冷和狠洌。

床榻里还是死寂一片。穿戴整齐的程瑞凯走近了床沿边,弯下腰去仔细端详一动不动的龚梦舒,却见她将脸埋进枕头里,黑色的短发蒙住了她那张俏丽的脸,让人无法看到她的表情,但从床上的凌乱程度,以及她微颤的裸露肩头,还有满背的淤紫吻痕可以看出她才遭受过怎样的一场蹂躏和劫难。

程瑞凯严峻的表情在瞬间起了变化,隐约有一抹怜惜和愧疚掠过他的脸庞,但他还是板着声音问她:“别和我犟,梦舒!你今日只有两个选择,一是跟我走,另外一条路就是――死!”他缓慢地说出来,字字都带了残酷的冷意,不知什么时候,他的手上已多出了一把沉甸甸的手枪!

程瑞凯将乌黑的枪口对准了龚梦舒的太阳穴,缓缓道:“难道你想死么?”

龚梦舒终于动了动,无视冰凉的枪口在顶着她,而是慢慢转过头,黑发依旧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不过可以看到她的嘴唇毫无血色,脸色也煞白如纸,透过遮住眼睛的黑发,他听见她在沙哑地回应他的逼迫:“你……开枪吧,杀了我!”

她被黑发遮掩住的眼眸里闪着仇恨的光芒,更有着对他彻底死心的绝望,即使饱受他的蹂躏和摧残,此刻的龚梦舒依旧倔强地抬起头,只求速死。

被玷污了清白的她活在世上也只会让父母为她蒙羞,让家族为她叹息,被世人所耻笑她的不贞,被黄家的人唾弃她的不洁,她还有何脸面活在这个世上?龚梦舒抽噎着闭上了眼无声地流泪,只求程瑞凯不要犹豫,最好干脆利落给她一枪,让她在黄泉路上不要再这么煎熬和痛苦。

程瑞凯握着枪的手僵持着,勾住扳机的手指有些微颤,扳机却久久没有扣动。他盯着龚梦舒决然的神情,问了她一句:“你宁可死,都不愿意跟我走么?”

这次龚梦舒没有犹豫,她点了点头,毅然决然地回答道:“是!”嘶哑的声音里有着无尽的疲倦和果决,“我死都不会再跟着你!绝不!”

程瑞凯的俊脸上抹过一丝挫败和灰暗,额前略显凌乱的黑发,为他脸部绷紧的凌厉线条,添上一分苍白。他静默了半晌,俊脸上依次闪过狠洌暴虐和不甘的神情,末了却勾起嘴角自嘲地冷笑了笑,他盯着她一字字咬牙道:“好,算你狠,龚梦舒!我倒要看看,你所选的路是不是真如你想象中的那般好!”

说完枪口自龚梦舒的太阳穴上徐徐滑落,他将手枪插回了腰间的枪套中,然后戴上了军帽,转过身的时候,他背对着龚梦舒又狠狠说了一句:“总有一天我会让你后悔今日的抉择!”而后他再也不发一言,走到了门边,开了门便大步走了出去,不曾再回首。

他边走边握住手腕上被龚梦舒咬破而残留的血迹,他曾趾高气昂、年轻气盛的热血和热爱,已随着清冷的空气,消逝在这个狭窄而陈旧的小户人家的院落里,无法再寻觅。从今往后,他的血管里流淌的,不再是温热的鲜血,必将都是冰冷而剧毒的水银。

门外墙角蜷缩着面容枯槁的龚太太和瘸着腿的龚弘文,见程瑞凯气势汹汹地却以颓败的面目出来,二老竟也不敢拦他,只看得他大步流星地出了院子,带走了一众人马全院子安静下来,两人才互视一眼,心急地一起涌进了龚梦舒的屋子。

龚太太方走两步,想了想,还是让龚弘文留在门外,自己则心急火燎地走近了床边,第一眼便看到了床榻上触目惊心的一幕,心里一苦,已经忍不住哭出声来:“我苦命的孩子啊!”说着扑在面无人色的龚梦舒身上,心疼得不住嘶声抽泣。

龚弘文在门口也抬起手,不住抹着老脸上的泪水,他听到妻女的嘤嘤哭泣声,抱着头蹲下身去哽咽叹着气,心头和龚太太一样感到无比的难过和羞辱。

龚太太边哭边扶住龚梦舒,慌乱中想找到衣裳给身无寸缕的龚梦舒穿上,视线落在凌乱不堪的床榻上,看到床单上鲜红的血迹忍不住悲从中来,眼泪扑簌簌地滚落下来,却又怕龚梦舒见着心中更加难受,便使劲忍着。

龚太太的喉咙呜咽着,顺手拿起程瑞凯留下的衣衫,也不细看就准备给龚梦舒穿上,却被龚梦舒无力地一把扯过扔在了地上!龚太太伍佩思这才看到了那是男式的衣服,心中一恸,又是愤怒又是悲伤地对龚梦舒说道:“二少爷眼里太没有王法了,对你做了这样伤天害理的事天理难容,你别怕,娘替你做主,咱们去告他!”

龚梦舒像个木头人一样,睁着无神的眼眸只是一动不动,任由龚太太替她勉强穿好衣裳。龚太太伍佩思坐在床沿哭泣和数落了半晌之后,方才收了泪,但依旧是悲愤难平。嘴上虽说要去告程瑞凯,但龚太太心里却明白,这是不太可能去施行的事。且不说程家家大业大,关系网四通,程瑞凯又暴戾阴狠,她们小户人家投诉肯定无门,就单单梦舒失了清白的这件事也不能对外透露,否则必定会满城风雨,不仅梦舒一辈子难以抬起头来做人,就连龚家也会沦成为他人口中的笑柄。

伍佩思坐在床沿,思前想后无计可施,忍不住再度泪眼朦胧。她看了看毫无生气的龚梦舒,用颤抖的手替她梳理好乱发,然后轻声道:“孩子,你想开点,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天大的打击……”龚太太的声音不由重新哽咽住,她忍泪了半晌又道,“可是事到如今,咱们能有什么法子呢?只好认命了。不过你放心,我让你爹去求那些亲戚,把今日发生的事都给包藏得严严实实的,不走漏一点风声。你不用担心闺名被损的这件事,慢慢忘记了吧――”

龚梦舒只是木然地听着母亲的诉说,不做任何的表态。

龚太太用手帕擦擦眼泪,又拧拧通红的鼻头,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至于你的婚事,你……”

“替我把婚退了吧,娘……”颗颗清澈的眼泪顺着龚梦舒憔悴苍白的脸颊流下,“我不嫁了。”龚梦舒嘶哑而费力地说完,便疲惫地闭上了红肿得像桃一样的眼睛。

第五四章 绯色嫁衣心滴血

“你,你不嫁了?!”龚太太伍佩思怔了眼,喃喃道。龚梦舒无言转过头去,枕上已是一片潮湿。

“既然如此,那娘让你爹想想如何给黄家一个交代,明日本是你的大日子,谁知道……”龚太太愁眉不展,不住低泣。

一直守在门口沉默寡言的龚弘文听见了母女二人的对话,立刻开口斩钉截铁地接口说道:“那可不成!梦舒必须得如期嫁给黄家!”

龚太太闻声蓦地抬眼望向一脸急躁的龚弘文,又看看气息奄奄的龚梦舒,迟疑着嗫嚅道:“可是……可是梦舒如今这副样子,咱们怎么忍心让她嫁出去?”

“这副半死的样子更该振作起来!今日来的都是我们龚家的亲戚,他们被轰走的时候并不晓得程家二少爷来咱们家做什么,因此梦舒被程家二少爷给……唉,这件事并未有多少人知晓,黄家人应也不会晓得这件事。梦舒现在首要的任务就是赶紧起床来,好好梳洗一番,当做没事一般,按照原计划嫁给黄启伦,这件事说不定就这么混过去了……”龚弘文这番话可是经过他的深思熟虑后才说出的。

“瞧你说的什么话!”龚太太首先被龚弘文不近人情的话语所激怒,“孩子受了这么大的打击你不安慰倒也罢了,还让她现在就起来当做没事人一样,你到底有没有做为父亲的仁慈啊?!”

“唉,我和你说不清楚,你那都是妇人之仁!到时候反倒害了梦舒!”龚弘文站在门口想了想,提高了声音对龚太太道:“反正明日梦舒必须要嫁人!否则事情传开了来,到时候黄家再悔婚,我们龚家几代的书香门第将会蒙羞,这种重大责任是你和梦舒都承担不起的!”

“你,你!”龚太太瞪着相守几十年却依旧好像陌生人一样的丈夫,气得全身打颤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龚弘文见伍佩思发了怒,自己也已将意思表达清楚了,便一瘸一拐地走开了去,准备让小妾吴氏拿药油给他推拿一番。

伍佩思目送龚弘文的背影在门口消失,心如坠入冰窖,她含恨握住胸口,全身打抖。却在此时,她的袖子被轻轻扯动了一下,伍佩思转过头,却见躺在床上的龚梦舒重新睁开了眼,然后轻声对她说道:“娘……你……给我拿把刀来吧,或者……给我一点砒霜,我……自寻了断!免得辱没了龚家的门楣!”

当前:第43/101页

提示: 双击屏幕进入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