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一阵木樨花全集已完结》第18/113页
她能感受到他的紧张,便一直站在他的身前。早有人打了120,因为人民医院就在这附近,所以很快那人就被送去了手术室。
一会儿家树便跑过来问她有没有受伤,刚才也不知是哪一个缺德鬼告诉他那车是撞了陶东篱之后才翻倒的,血流的满世界都是,真把他吓了一跳。看见东篱没事,他才长出了一口气。欧阳文聿又恢复了正常,大神似的站在离几人很远的地方。虽然惊魂未定,但毕竟是别人的事,这些人一会儿又恢复了正常,商量着要去吃火锅。传奇点了一下人头说“我,东东,金毛,蚊子,家树一共五个人那就去火锅城吧,包个小间就行。”
他刚说完就听一个声音在马路对过喊他们“小舅舅!我在这里!”东篱一看,原来是蔡宁,她因为要帮着老师抄写通知,一来学校便去了办公室,东篱便没有见到她。听到她的声音后传奇忍不住地一个哆嗦,哀求似的看着几人“能不带这个姑奶奶吗?”自然没有得到正面的响应,他哀怨地小眉毛忽的一下耷拉下来,可怜地往东篱身边靠了靠。
果然蔡宁几步跑过来,对着曾传奇劈头就是一句“你个死传说,又编排我什么了?”她问的理直气壮,罢了双手还在传奇的胳膊上转了个三百六十度的花,传奇一张脸握把的跟朵菊花似的,赶紧告饶“我哪敢说您啊!真没说,不信你问东东!”他又往东篱身后藏了藏,蔡宁这才无趣地住了手。按说她和东篱住的如此之近,又是同龄人,还在同一个班级里,关系应该很好才是,但是俩人死活就是玩不到一起。开始的时候两人的关系还不是太差,但是自从东篱被薛院长收养后,情况便急转直下。她们这样的人只适合做点头之交,真的介入彼此的生活中去,怕是就没那么的容易了。而关于蔡宁讨厌她的原因,东篱也是很久之后才知晓。
蔡宁家里还有一姐一弟,*就是家里的夹心饼,是最不受父母待见的那一个。薛家几代生的都是男孩子,薛院长便希望着能有个女孩在自己的身边,家树也是一直盼着能有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子疼着的。几年前蔡宁的奶奶来薛家做过一段时间的事,知道薛院长的这个想法后便提出把家里的*过继过来,薛院长当时并没有同意,说这孩子父母健在,怎么能做这种抢别人骨肉的事。蔡宁的父母身在D城打工,她也一直在那边长大,但是户籍仍在本市,高考的时候依旧是要回来考的,为了熟悉这边的环境,便报考了榴院附中。D城的教育水平比榴园市要好一些,她轻松地就过了录取线,薛院长心疼她一个女孩住校未免受委屈,便把她接到了家里。
学校里的人只知道她是榴院美术学院院长的亲戚,甚少知道她的来历,私下里什么样的传闻都有,有人说她是富商的女儿,也有人说她父母在国外工作,东篱进薛家之前对此也是一无所知。
那个年纪的女孩子难免会有些虚荣心,蔡宁也不例外。她平时甚少提及自己的父母姐弟,每星期一次的电话也像是例行公事。她看起来娇小,其实心很重,好胜心又强,偶尔霸道偶尔又小心翼翼,说她开朗也行说她安静也可,有时候胆小幼稚有时候又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几个男孩子里她与传奇最亲近,总是扭他掐他,不顺心的时候就编排他几句。传奇嘴上老说讨厌她,但没事又爱惹乎惹乎她,两人闹来闹去,就像是一对欢喜冤家。
以前的五人行不得不变成了六人行,虽然并不像老友记里那样的温情,倒也平静。女孩子总归是有些占有欲的,偶尔私下里开玩笑的时候蔡宁也会问传奇到底是她好还是东篱好?传奇只笑不答,惹急了她大不了挨一顿掐,但真要在这两个女孩中分出个三四五六来怕是不那么容易了。东篱倒是没说什么,她在同性中的人缘本来就欠佳,自然不期望在蔡宁这里得到什么纯洁的友谊,再说那四个男孩也不是她的私人物件,即使心里有些疙疙瘩瘩,但大吃干醋未免太可笑了些。由此这几人的相处模式当真是温馨中透着诡异,热情中还有着一丝淡漠,很多人都说看不懂,即使是他们自己也未必明白。但是青春正好,谁又顾得上去计较这么多?
吃饭的地点在市南,从学校直接过去比从榴院赶去节省了不少的时间。位子早就订好,二楼中间的一个小间,几人依次坐下,过了一会儿服务员开始上菜。
榴园市的食材向来以辣文明,很多初到榴院的学生直呼吃不惯那股辣味,也有大半年不进食堂一步的,薛院长以前就经常收到学生的投诉信,控诉学校的饭菜太辣太咸,难以下咽。其实习惯之后这里的饭菜却是最好的,味足,量大,恰如此地颇为彪悍的民风一样,爽快的很。
在榴园市的街头,停放的多数是些铁皮焊成的小汽车,此地方言称为“梆梆”,正规的出租车倒是不多见。开车的还多是些阿姨,四五十岁的人手里叼只烟,坐在路边摸牌,高兴了就拉你一程,还不能还价。那车开的叫一个拉风,胆子小点的人绝对不敢坐。路上的红绿灯也是极少的,即使有,阿姨们也完全不当回事。东篱在十字路口等车的时候经常看见一个阿姨从东南方向杀过来,一个阿姨从西北方向杀过去,两辆车堪堪地擦了一下,两位阿姨同时伸出头去朝着对方叫骂,一边骂着那车还一边在转弯,而速度丝毫不减,坐在车里的人死命地抓住扶手,一脸的惶恐。所以很多初到榴园市的人并不喜欢这里,直说这是座土的掉渣的城市,用在舞坛上颇具一定地位的谢当娜小姐的话说就是“不洋气”。其实这也算是事实,就拿这里的产业来说也多是些重工业,新兴产业很少,采煤冶金在那些年还是不错的行业,但现在因为资源紧张,这里的煤矿也被关掉了不少,像是欧阳文聿家的产业就受到了不小的冲击,他小的时候家里还有几座煤矿,后来就只剩了一座大的。他的那个所谓的大哥接手后又建了几家造纸厂和洗化场,连带着做药品生意,倒颇有些风生水起的架势。但是据东篱所知他一直不是很瞧得上那位大哥,几人相处的这么熟悉,也从未听他提起过。而且瘟神本人虽然也没多大的人生追求,但对自家的产业也是很看不上眼的。
说话间难免谈到这些,文聿自是很不乐意地把话打断。东篱心里直笑,她倒是知道瘟神为什么这么不高兴别人提这个话题,因为前几天她还听榴院里的学生说“像欧阳家那样的土鳖大款怎样怎样”,细想瘟神那计较的性格不在意这个才怪!
东篱因为肺病未愈,不能吃辣,便捡了一些清淡的食物吃了,家树就坐在她的旁边,细心地替她盛菜,她慢慢吃着,偶尔听传奇讲些笑话,偶尔又和家树嘀咕几句。两人本都不是多话的性子,这样一来一往,气氛自是融洽。文聿想起自家老太婆的那句“童养媳”来,心情简直差到极点,他何尝不想,坐在她旁边的那个人是他,为她盛菜的那一个也是他,和她朝夕相处的是他,能做她家人的那一个也是他!
他极其无趣地将筷子一撂,冷冷地看了看那边相亲相爱的“兄妹俩”。东篱本身就不是吃的多专心致志,对于瘟神那“穷凶极恶”的眼神也感受到了一些,他阴阳怪气的不是一天两天了,东篱不傻,他这样究竟是为了什么,她又岂能不知?
但是知道又能怎么样?她自问不能对他的感情做出哪怕一点点的回应,那样一个家世了得,趾高气扬的少年人,卑微如她,拿什么去和他相称?
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假装不知。也只有这样,才会让大家都舒服。
中间的时候她起身去了一趟厕所。外边终归是比里面冷了点,她又天生不耐寒,一出包间的门,便打了个哆嗦。她洗了手后又洗了把脸,镜子里的人眸光滟滟,她哈一口气,在上面印出一个小脚印来,就那样呆呆地看着,就连自己写了什么字都不知道。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见了蔡宁,因为多喝了几杯啤酒,她的脸色有些发红,看起来微有醉意,蔡宁没有理她,径直走到洗手池前,摸了一把脸,镜子上的字迹还在,只是有些模糊了,但即使是这样,她也看清了那句诗。
长恨此身非我有……
她冷笑了一声,顺着最后那个字的痕迹一遍遍的临摹,直到那个绞丝旁被她反复地描画,再也看不清原来的样子为止。
正文 25欧阳文攀
从洗手间到他们吃饭的房间并不太远,中间只隔了两间屋子,因为刚洗了手她便拿着纸巾细细地擦着手上的水珠,但还是觉得冷,便狠狠地搓了一下。这一低头不要紧,正和要出门的人撞了个着。她赶忙抬头说了句对不起,在看清对方那一头张扬的金发后,呆了一下,毕竟来这里吃饭的人也是三教九流,本就没什么好惊讶的,又很礼貌地道了一次谦。
那女孩看上去很年轻,大冬天的穿了开襟薄衫,裙子只到膝上一点,用的话也是很流行的,开口就是“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吗?”东篱看她的样子,便知道这又是个刺儿头,只盼她开开玩笑便算了,也就不去争辩。
那人说了一句后反而不再说话,瞪着眼睛恍然大悟似的绕着她转了一圈,染得漆红的手指揪了揪她的衣袖,“啧啧,还真被我碰到了!”东篱这下不乐意了,往后退了一步,狠狠地瞪了她一眼。
“哎?你还看我了?你还敢那样看我了?!”她又想顺着手戳东篱的头,这一抬手才看清眼前的女孩子长相极美,恰如一朵初初绽放的桃花,在低暗的灯光下更显得眉如远山,一双大眼水雾缭绕,她知道她是在生气,可那双眼睛却没什么过多地情绪,弄得她倒有些不自在了,因此仗着胆子又说了句“你再给我得瑟!”接着便推开包间的门,对着里面的人喊“俊哥,看,就是她,就是她害的阿盛把大嫂的生日礼物给翻了!”
东篱被她猛推一下,跌跌撞撞地站在众人面前,她身后的门被人用脚“碰”的关上,屋子里烟雾缭绕,所有的退路都被封的死死的,她初时还有些讶然,但是转念一想便明白这就是今天翻掉的那辆车上的另外一人。她的伤势并不是太重,相比于开车的那个男孩来说,幸运的多了,当时也是自己一人去的急救室,略一包扎就走了。家树因为不太放心,还专门跟着去了急救室,回来后把事情对大家说了,还惹得一阵讨论,估计是当时小情侣在车上吵架,动了手,车子一时失控才翻掉的,压根就不关东篱什么事。现在看来,那车子显然不是这女孩和那男孩能买得起的,出了事不好交代就趁机找她来做替死鬼。
东篱又看了一眼,这屋子里少说也坐了七八个人,一看就知道是道上混的,要是真的动了手,就算把家树他们都叫过来也沾不到什么光,何况这屋子的隔音效果据说也是很不错的,他们要真想一声不吭地往死里揍她,也不是没有可能。
她只得后退一步,看着为首的那一个男人说“你们想干什么?”道歉估计是没什么用了,要是真的开打,她看了一眼桌上滚烫的火锅,只盼着能把动静弄得大一点,起码让那几个人知道她是在这里,要不然真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坐在她正对面的那个男子嘴上还叼了跟牙签,看她的样子哈哈大笑“哟,胆子还不小啊!”站起来走到她的身边“你说我们想干什么?”说着捏了捏她的下巴。东篱猛的甩头,嘴里一涩,就跟吞了半只苍蝇一样。
那人的手在半空中一滞,面上已恼了三分,但还是嘻嘻地笑,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来,看了看来电显示,立马恭敬起来“哎,文哥!哎,在,都在!好,要我出去接您和嫂子吗?好,好,好!”他连连点头,完全不见刚才的跋扈,那个金发女郎却吓得脸都有些青了,哆哆嗦嗦地说了句“哥,你说怎么办啊?文哥非拔了我的皮不可!”
“这会知道害怕了,齐希?”那男人斜睨了她一眼,又看了看东篱才对她说,“不是不管你事吗?”东篱无语,这黑锅她是背定了!
一屋子的人就那样等着,约莫过了三四分钟,门终于开了,一个人走进来,所有的人忽然全都站起来,恭恭敬敬地叫“文哥!”他低着头“嗯”了一声,先把自己的眼镜给摘了,真的是眼镜,细框金丝眼镜,这一看又让东篱呆了呆,只见他接过旁边的人递上来的手绢细细地将眼睛擦完又戴上,抬起头来,奇怪的咦了一声“你们怎么不坐?”
众人这才坐了。他坐下把漆皮手套摘了,貌似无意地扫了一眼,目光在东篱脸上一滞,问那俊哥“新招的?”
“不是不是!”俊哥赶紧摆手,“中午阿盛就是为了躲她才把车给翻了,所以文哥,你看……”他看了那个金发女郎一眼,那女孩忽的跪下“文哥,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她突然从马路那边过来,阿盛躲不及才……哥,真的不管我们的事!”她就差磕头认错了,那文哥只是“恩”了一声,转头对着东篱却又不像是在看她“长的还挺好嘛!”接着又说“不就是一辆车子嘛,这么漂亮的女孩,阿盛也算赚了,倒是你……”他看了看那金发女郎“别因为吃醋和他大打出手才行。女孩子,还是乖一点的好,动手动脚就不可爱了。”
那金发女郎听了连连说“是”,东篱听她的语气像是要哭了,心里也觉得好笑,刚才还觉得他留在自己身上的眼神太过放肆,这回又觉得这老大果然不是人人都能当得了的,不具点慧眼又怎么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