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一阵木樨花全集已完结》第29/113页


八月中的时候,薛院长正好去J市出差,便带了两人一起去。他们住在师大的宾馆里,没事的时候就跟去美术馆看画展。那次正好碰到省内颇为知名的一位画家给学生做现场展示,东篱和家树窝在阶梯教室的角落里,看老教授两手空空,也不禁觉得奇怪。谁知他将提前准备好的宣纸铺开,从教室后边拿来两个拖把,夹在胳肢窝里,沾上墨水,在三米长的宣纸上随意描画出五团不知是什么的东西;再拿来西瓜皮,用尖角的一侧画上长长地脖颈,周围早就围了一圈的学生,东篱和家树也上来凑热闹。不知是谁推了她一把,东篱“啊”了一声,正巧站到了老教授的身前。老头儿看了她一眼,问“这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呢?”

东篱有些忐忑,拿眼看了一圈,才从角旮旯扒拉出一个残破的扫帚头儿,沾了墨,浓淡刚好,她细细地控制住腕部的力道,在鸟肚下添上两条栩栩如生的细腿。这期间真是一口气都没敢喘,画完后她长舒了一口气,禁不住回头看了家树一眼。

他也正望着她笑呢,东篱与他对视一眼,又紧张地回头看老先生的反应。只见老头儿的眉毛都笑开了,接过扫帚头儿刷刷补上几笔,几只鸵鸟便跃然纸上。

第二天的时候,那幅画便登在了晚报上。东篱见了还不忘夸老先生是别出新意,也不知什么时候自己才能赶上人家的水准。家树敲她脑袋,“老人家的成就是拿时间来换的,你是愿意年轻少建树但是却充满希望呢,还是愿意满头白发,身上挂满了牌牌,坐在老爷椅上等那啥好呢?”

东篱一愣,连家树都会开玩笑了,这确实难得。她拖了腮“我也不是没想过,‘天下风云出我辈’嘛,但是‘一如江湖岁月催’啊!女人的青春是很有限的……”家树听她哀怨的语气也笑了“女人?你知道文聿私下里都怎么说你?”

“怎么说?”东篱也很好奇,欧阳文聿那张嘴,向来是得理不饶人的,他对她的评价能高了才怪!

“他说,你比男人都强呢!”

果然,东篱看家树浅笑的样子,几乎咬牙切齿,就知道他没存什么好心眼!

正文 36那一年,每一天

入学前,家树和班里的人最后一次聚餐。出来的时候天还早,便一起去了KTV。他被同学灌得有些醉意了,要不是替东篱挡了不少的酒,他也万不会这样的。他们定的包间在最里头,东篱一进屋就被旋转的灯光耀的有些不适应。她扶了家树坐下,拿了酸奶给他喝。家树没什么力气地把头抵在她的颈窝处,也不说话,低低的喘着气。

他的酒品尚好,不会发酒疯,也不爱乱说话,就那样静静地躺在她的肩膀上。周围是震天响的音乐声,所有的人都扯着嗓子大喊,即使是平时再拘谨严肃地人到了这里也有些不一样了。有个声音柔弱的女同学在轻唱着《妈*吻》,她不知道是不是氛围的事,总觉得今晚的家树是陌生的,那个总是浅笑着站立的少年人顷刻间仿佛不见了,他倚在她的胸前,努力地往她的颈间蹭着,像是一心一意寻找温暖的小兽。

几乎是一刹那间,那种柔软的情绪就破胸而出。家树啊,他也不是高高在上的神,他也会哭,也会软弱,也会让人心疼……

从KTV出来的时候,漫天的星星密密地排着,他们坐了梆梆,在离榴园还有一站路的地方停下,家树牵了她的手,两人慢慢往上走。

一路无话。

家树把她送回房间,体贴地替她关上门,自己才回屋里去。已经算是深夜,她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索性起来趴在窗户边看夜景。在阿妈家的时候她房间窗户外的桂树直盖住了屋檐,但这房间外却是半点遮挡都没有的,只剩漆黑的天幕,变换的星辰,让人沉醉又清醒。

九月份的时候,家树入学。薛院长和司机送他去了新学校,东篱因为功课紧张,便没跟着去。现下她正读高三,也是兵荒马乱的时候,住了校,一个月才能回家一次,还是封闭式的管理,平时连逛个街都困难。那三个人本就不是善茬,家树这么一走,更是无法无天。

其实高三的课程已经是相当的紧张了,艺考就在来年一二月份,班里的同学也都某足了劲,有关系的找关系,没关系的靠自己,尽到了力,总归都是不后悔的。

东篱还好,按薛院长的安排,早有国家一级院校的老师看过她的画,说是只要文化课过了,肯定不成问题。薛院长直接乐了,别的不敢乱说,东篱的文化课可是很猛的。但就是这样,她仍计划着有时间送东篱去天津学一段时间,齐望听了直感叹,她进名校是铁定没问题了,再看人陶东篱自己也是夙兴夜寐的,半点都不含糊,跟个勤劳的小蜜蜂似的,这大概就是牛人和怂人的最大区别吧。

那年的冬天也是很冷的,北风呼呼地吹,也下了几场雪。东篱他们教室的最中央换了一个特大号的煤炉,烧的红通通的。教室里的温度还是很宜人的,即使是这样也有同学从家里带了电暖风放在脚边,一边画一边把脚搁在上边暖着。

圣诞节的时候,学校竟然变态地没有放假。东篱一早来到画室,还没进门呢,就被文聿一把抓住,他总是喜欢揪她的衣领,稍稍一提就把她拽回来了。东篱拿铅笔插他“别闹了,我画还没画完呢!”文聿哪肯理她,稍稍一挡就把她的手隔开“喂喂喂!用不用这样用功啊?”他指着一边的齐望“你这么用功让人猪头这样色儿的怎么活?”齐望一听,跺脚了“欧阳文聿,不是说了以后不准你这样叫我吗?”她一伏身子,气哄哄地就要用头来撞文聿,这是齐望同学生气时的标准动作,也怪不得文聿叫她猪头,这女孩完全是一不长脑子的,脸又圆圆的,上一刻还在和你吵架,下一秒就哈哈大笑,东篱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样没心没肺的人呢。

文聿空出一只手来撑住她的头“靠!你是属豪猪的吗?勋哥儿,还不把你家猪哄回圈里去?”

谢勋笑了“谁说我们望望是属猪的?望望乖,来来来,回来吃骨头!”他抓住齐望的胳膊,往后拖她,直到把她扶稳了才说“这才乖嘛,告诉你多少次了以后不能用头乱撞别人,本来就不聪明了……”

传奇望着这两对儿直叹气啊,他本来也叫了蔡宁的,可是那女孩太倔,一听说东篱也出去玩,死活都不肯来了。

“哎哎,别闹了,赶紧的,再不走,那家的狗可醒了啊!”传奇一马当先,齐望就跟只小狗似的跟在谢勋后边,最难搞的陶东篱当然是要交给瘟神来处理,东篱见拗不过他,也不愿扫大家的兴,回教室拿了包便跟着走了。

大门自然是出不去的,只好从侧门走。那铁门倒不是多吓人,只是门外的那条狗可就难说了。本校的男生们为了自由事业,早把这狗的作息摸了个一清二楚,现在这家伙正歇着呢,几人可是连大气都不敢出啊,从早就打开的门缝里小心翼翼地往外蹭。

瘟神打头阵,再接下来是两位女士,然后是谢勋,传奇自然是最后一个。他身子蹭到一半的时候,文聿和谢勋对视一眼,笑的意味深长的,转身就对着那狗棚开始吹哨,那狗忽的从棚子里钻出来狂叫,东篱一看,好家伙,那么大一个,吓得连忙拉住文聿。他哪能那么听话呢,闪过来闪过去的,对着那狗吹得那叫一个高兴,传奇卡在当间儿,进也不是,退也不是,连连大喊“东篱救命啊!救命!”

这一喊果然是把保安给招来了,几人七手八脚地把传奇同志弄出来,撒腿就跑,跑出去好几十米才干停下。传奇本就怕狗,这一吓,后背全湿了,直骂那两人太奸诈。

小城市的圣诞节格外的温馨,商店外的石榴树上挂满了彩灯,门口立着圣诞老人。几人无所事事,沿着街道来来回回的走。那么冷的天,齐望却非要去吃冰欺凌,便和东篱两人一人买了一个,迎着北风一口一口的吃,把三个男孩子看得一愣一愣的。

中午的时候,随意找了个小店坐了。吃的是米线,还有一块五一杯的酸梅汤。东篱因为吃了凉东西,肚子不好受,喝了一口就放下了,她坐文聿对面,他见她捂着肚子的样子,弓起一点身子,凑到她耳边恶劣地说“你也不怕把你小姨娘给冰回去?”说完坐下,拿起酸梅汤,慢慢喝着,还对着她嘻嘻地笑。

东篱斜了他一眼,“无耻。”

文聿笑的更好了,齐望瞪着一双不大的眼睛,“欧阳文聿,你喝的是东篱的饮料!”文聿一愣,阴森森地看着她“你不说话会死啊?!”低下头的时候,脸已经红的不像样子了。

下午的时候又看了一场电影,去超市买了东西才回学校。已经下了晚自习了,他们回画室放东西,却被告知,明天老师要来检查作业。三人一听急了,教素描的老师那一张嘴啊,真是想想就恐怖。齐望看谢勋“怎么办?”

谢勋撇嘴“开夜车呗!”

传奇和文聿一看,得,舍命陪君子吧!

他们把绒布窗帘全部拉紧,打开灯,不让露出一点光去。几人坐在煤炉旁,脱掉鞋子,把脚放在电暖风上烤着。最后索性把袜子也脱了,用画夹夹了挂在煤炉上方的铁丝上。三人专注作画,文聿和传奇就在一边伺候着,又是递茶又是倒水,这一晚上,东篱喝了八杯咖啡,一直熬到天快亮才画好,打开窗帘一看,昨夜竟下了一场大雪,外边白茫茫的一片,直把几人都看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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