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一阵木樨花全集已完结》第47/113页
没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大草原,也没有漂浮着柔软的白色棉花的大海,一句“睡吧”就结束了, 东篱再也忍不住拉高薄毯盖在自己脸上,吃吃地笑。文聿的脸终于挂不住了,小声吼她“你笑什么?!“说着要来拉她的薄毯。谁知刚才还笑个不停的那个人忽然抓住他的手“文聿,你先出去好吗?”
“不好。”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或许在面对陶东篱的要求时,欧阳文聿早已经习惯了说“不”。
“你要哭,也要当着我的面哭。”他被她抓着,几乎是半跪在床边,姿态卑微,但说的话仍像个国王宣告自己的所有权一样霸道。话音刚落,刚才还闷闷抽泣的人,忽然放声大哭。
那是陶东篱的哭声,文聿从来也没听过。他见过她伤心地样子,眼红的样子,焦急地样子,反抗他时恼怒的样子,更多的时候,她是在轻笑,嘴角弯弯的有一点小小的弧度,淡淡的,陶东篱的情绪就像是一条没什么起伏的直线,而现在,她却在他面前放声大哭,像个迷失了方向回不了家的小女孩,那个声音,文聿保证,他一辈子都忘不掉。
“醒来吧!”
“不,再睡一会儿……”
“醒来吧!”
“再睡一会儿,一会就好……”
睡梦中,她仍在思考,太阳穴以上的部分像是浸泡在水中一样,不断地坠落,坠落,又随着水的浮力上升,那样反反复复,她享受着窒息的*,又担心沉溺太久真的会再也醒不过来。终于,睁开了双眼。窗帘被文聿拉上,透过一角的缝隙,她看到室外已经完全地暗下来。她茫然地坐起来,有一霎那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去看墙上的钟表,却发现那表已停止了转动。她摸出手机来,摁了一下,屏幕是黑的,原来已经没电了。
时间仿佛在此刻停止。她心里突然空旷起来,想起梁萧死后,花生问九如“师父,俺心里好苦,为啥世上总有那么多辛苦?俺若不长大该多好,什么都不用想,什么都不用做,白天吃肉喝酒,晚上睡觉。看不到流泪,看不到死人,什么都看不到。”
那时候九如怎么说的,他说“你在红尘中厮混了十多个春秋,还不明白么?世事便是如此,你要看时,众生百态,光怪陆离,引人哭,引人笑,你不要看时,哪有什么芸芸众生,哪有什么大千世界,不过是荡荡虚空而已,或许,连虚空也没有的。”
她站在二楼的栏杆前抬头去看,其时间,果然是头顶小月一盏,洗得这小小院落莹白洗练,如水月光荡涤在门前的那些鹅卵石上,虚幻缥缈,一霎间,让人不知今夕是何夕。
正文 57圣母玛利亚都赶不上她!
她赤脚下楼,听见厨房里嘭楞楞的声音,一个人小声的诅咒“*!滚吧滚吧!”他似乎是怕吵着谁,因此一边不满地发着牢骚,一边还得小心压住自己的声音,显得可笑又可爱。东篱走进厨房,果然看到欧阳小先生带了一个印满了紫色玫瑰的围裙,很温情又很暴力,很手忙又很脚乱地把刚出锅的菜盛在盘子里。如果东篱没记错,这人平时吃饭时连双筷子都不会摆的,她倚在门口,看他笨拙的动作,不自觉地就笑了。
文聿一抬头,难得的有些赧然“看什么?没见过男人下厨房?!”还是没什么好的语气。而东篱却因为“男人”那俩字儿笑的更好了。他从八岁的时候就总是“我们男人怎样,你们女人怎样”的,那时候东篱和文隽说,文隽笑的很大声“你以前不认识他,他不是八岁才有这毛病的,他从小就这样对我说,‘你们女人,我们男人’。不说女的,男的,也不说女孩男孩,更不消说是女生男生,欧阳小先生从一个爬行动物直接就变成一个男人了。”
东篱往前看了看,这“男人”做的菜真是稀奇又古怪,她忍不住指着那盘白白绿绿的问“这是什么?”
“牛奶拌黄瓜啊!”
“那这个呢?”
“西红柿炒葱花。”
哦,东篱歪着头仔细地研究了一下,确定那是黄瓜块不假,而那些五六厘米长的*嫩的也确实是“葱花”不假。
“你跟谁学的?”东篱忍不住请教他。
文聿看她一眼“肯德基里不都是这么做的吗?黄瓜块,胡萝卜块,玉米粒和奶昔拌在一起,我看文隽吃过,冰箱里没有玉米粒和胡萝卜,我就把这两样搅一块了。”
“哦,那这个呢?”
“这个?西红柿只剩一个,鸡蛋也没有,还有不少的大葱,只能这样了,西红柿炒葱花不是这样做吗?”
“你快尝尝,这可是我的*秀。”人家都是*秀了,东篱也就不好拒绝,一样夹了一点,慢慢地嚼。
“怎么样?”
“还行……”一个没放盐,一个能齁死个谁,东篱在他殷切灼灼的目光下,又加了一句“好吃,第一次,挺难得!”
这一晚,吃的太咸的陶东篱反复地起床喝水,又反复地起床上厕所,如此这般,这般如此地折腾了一宿,以至于第二天还不到五点她就醒了,睁了大眼,看头顶的天花板。
因为阿姨请假,所以家里是真的没人做饭了。薛院长出身富贵人家,一双手只会拿来画画,而东篱自己因为口味太独特,所以平时大家也不太敢劳烦她。但现在她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做的是皮蛋瘦肉粥,蛋糕还是文聿一早送过来的,香喷喷的刚刚出炉。她拿到薛院长的卧室,敲敲门,就听她在里面没什么好气地说“我不吃,你拿走!”所幸没有再说赶她走的话,东篱推门进去,站到她的床边“奶奶,我知道你生我气,你要骂我也要吃饱才行。”说完放下东西就出去了。
过了一会儿,薛院长从卧室里出来,看她一个人在厨房外的餐桌上吃饭,便走过去,指着那粥说“我尝着太淡了。”说完拿着勺子往里加盐,一碗小小的皮蛋瘦肉粥,硬是加了三大勺的盐,她坐到东篱对面“吃吧,别浪费。”
东篱什么都没说,端起来一气儿喝完。
薛院长冷冷笑了一声“你倒是能忍。”她进屋之后东篱便趴在水池边可劲儿地扣自己的喉咙,刷了七遍牙,可是一闭上还是满嘴的咸味。
九点多钟的时候,她拿出一件染得色彩斑斓的床单扔给东篱“洗吧。”临走前还特意嘱托她“用洗衣机洗不干净,你还是用手洗吧。”
由此“三勺盐”陶东篱又变成了苦命的洗衣妇,洗衣粉,洗衣液,透明皂,84,差点连厕洁都用上了,幸亏那些染料是刚刚倒上的,幸亏还是比较好洗的水粉,幸好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