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与现实交错全集》第37/56页


锁扣上挂着小牌子,抚摸着翻过来,刻着她的小名一一。木盒里是三段银色的笛身,璀璨生辉。暗槽装衬垫的袋子上都是她名字的缩写字母。他把每个细节考虑周到,只希望她能喜欢。

亦诗没得到过这么用心的礼物,除了喜欢觉得还有感激,甚至有更多她说不清的东西,心口涨涨的,特别想哭。一时不知怎么谢,阖上盖子把笛盒放下,扑到他怀里情不自禁的亲了亲他的脸颊。

啧啧的很用力,亲完也不放手,就搂着他趴在肩上。孔谦身子发僵,心里揪着疼了一下,却又动容的任她搂着。马上要走了,还不知道怎么跟她说。如果能选择,他希望至少过了她的生日再走,实在舍不得她伤心。

“一一,还有什么生日愿望?”也放任自己一次,静静地靠着怀里的小脑袋,好像都能听见彼此的心跳。好一会儿,想扶着她站好,没想到又扑回来,紧紧用手圈着他不放。

她想说孔叔叔永远留下来,话到嘴边又忍回去了,有点难过。没有人能永远留下来,妈妈都走了,孔叔叔也会走,她想他陪自己,可他在国外工作,迟早要离开。

“孔叔叔……我以后要学法语!”

“学法语干什么?”以为她会提出其他孩子一样的要求,可她从来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一一学法语干什么?”

“因为你会说法语,你在法国……”

一听反而莞尔,他从没说过自己在哪,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她说起法国。

“一一,我也会说西班牙语!”

“那我也要学。”

她是孩子话,并不能当真,刚站起来又被拉住,抓着他的西服,认真笃定的告诉他她一定要学西班牙语。

剥开散到脸颊上的发丝,她的稚气里有一种让人心折的东西。明明笑着问她,等待答案又觉得痛苦。“然后呢?”

想都不用想的答案,她在日记里写过好多次,长大她最大的梦想不是吹长笛,不是做任何能挣钱能出名的工作,而是去找他,不管他在哪。

“去你在的地方找你!”

心里暖洋洋的,经历过那么多事情,竟然会为她一句话感动。可那是孩子话,绝对的孩子话,他不能当真。“如果我在你去不了的地方怎么办?”

“那……我也要去,一定去,你等我!”

亦诗伸出手,纤细的指尾勾住他的,拉一拉,扯一扯,好久都不肯放开。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有些伤感,别开头强装笑意摸摸她的头,“一一,给叔叔吹给曲子听吧。”

他喜欢她吹长笛的样子,总想着照片里她第一次登台的神情,所以才会给她买一支长笛。一走又是经年,不知下次听她吹会是什么时候。

点点头,亦诗接好笛身,调音开始吹。新笛子音色紧,曲子也都是简单的合唱小曲,可她吹得认真,他听得也很入神。

楼道里回荡着音乐,吹着吹着,他缓缓站起来,不准备再跟她告别。好像意识到什么,亦诗突然放下笛子跑过去搂他,把脸埋在衣服里,听见他一遍遍说“一一,生日快乐!”

她终于知道,他又要走了……十二岁的生日蜡烛画在了日记本里,旁边是那支新长笛。后来的时光,日记和长笛总是摆在一起。

亦诗知道这次分离会很久,等待会很难,她已经习惯了。随着太阳升起又落下,坐在窗台上向外望,随着落日,他在路上走远的背影,在眼前,在脑海里,一点点模糊起来。

……不知不觉出神了,孔谦把视线从窗外拉回来。阴沉沉的雨雪天气,突然很想出去走走。

拿了大衣交待了一句,在领馆楼边没化开的雪里捡起一片叶子。叶柄太柔弱,一折就断了。早晨没开车,索性步行去几个街区外的雪茄吧泡一会儿。出了门习惯的往左转,街边常有个卖巧克力的小女孩,每次经过都要买一块。第一次见到小女孩在落日下叫卖的背影,他想到了一个人。

小姑娘果然还在,从兜里摸钱夹,孔谦拿出一张钞票递过去。

“孔叔叔……”

安特惠普古老的街道,车流穿梭,雨和雪打在手上很冷。

卖巧克力的孩子给他找零钱,放到他手里都没接,几个硬币掉在雪地里。

孔谦整个人都痴了,傻了,不可置信的僵在原地。

她就站在几步外的雪里,抱着小小的长笛盒子,冻得通红的脸上挂着笑。六年没见了,还是一眼就认出来。她是亦诗,她长大了,那个抱着娃娃独自说话的一一长大了,就站在他面前。

“谦……忘了手机……”

熟悉的中文,急促的脚步声,一身白色的女人打着伞从领馆门里跑出来。亦诗寻着声音望过去,见那人影跑近,为他遮着伞,抬手拍掉他肩上的雪。笑了笑,挽到臂弯里才把手机放进外衣口袋。

本想再叫他,突然张不开口,只觉眼前一片模糊……街拐角的小茶座挂着雕木的门牌,坐在下面的老艺人正在收拾画具,夹在腋下的素描本上绘了整条老街的雪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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