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全集.com》第124/171页


何芳琳仍旧不吭声,但眼光却有点虚无缥渺起来。这是满腹心事的目光,在情侦学上,尤其是在审讯工作中叫做“乱光”,即“纷乱的眼光”。纷乱的眼光等于纷乱的心事。它基本分三种:眼光纷乱,但向上而坚定,是“心事浩茫连广宇”;眼光纷乱,但平视而虚无,是“满腹心事谁与诉”;眼光纷乱,向下而黯然,是“万念俱灰心已死”。

现在,何芳琳的目光像第二种,即满腹心事谁与诉。杜林甫当然看出来了。

“有一件事,我一瞒着你,怕你伤心。再说了,你那时候还小……”

“什么事?”

“你生父,陈德伦早就不在了。”杜林甫平静地说。

“你说什么?”何芳琳就差揪住杜林甫的衣领。她虽然恨他的爸爸扔下她不管,可是突然听到这个消息,还是十分震惊。

“他不在了?他到哪里了?”

“其实,他已经死了八年了。”杜林甫面无表情。

“你胡说!”何芳琳站进来。

杜林甫纹丝不动地坐着:“他抛下你之后去找共产党军队。可是,共产党军队看到一个连长打了败仗,全连百余号人都战死了,只剩下他一个人回来,就以叛徒的名义处决了他。”

何芳琳呆住了。

随即,她长期接受的特工训练告诉她,这不一定是真的,于是问道:“你说谎!你在骗我!”

杜林甫并不吭声,从抽屉中取出一把钥匙,站起身,打开身后的柜子,抽出一个陈旧的纸袋,扔到何芳琳面前:“你自己看看吧。你是接受过特殊训练的情报人员,你应该看得出它是真是假。”

何芳琳连忙将手伸进纸袋,从中抽出了一张发黄的电报纸。上面是密电码,下面是解密后的明文:“……共产党内部互相倾轧,近日秘密处决12名军官。吴江南、段又文……陈德伦……”

何芳琳细细地看着。凭借自己的专业知识,她断定,这是一份真实的原始档案文件,无论是从日期、墨迹、纸质等各方面来看都没有疑问。

这确实是当年潜入我军的敌特发送的密电。它在某种程度上是真实的,最起码在何芳琳看来是真实的。

“他抛弃了我!共产党又杀了他!呵呵,这是报应吗?”何芳琳阴冷地笑起来,眼睛泛着泪花,“我要报复他们!这一天我等了好长时间了,快10年了!”

“琳琳,报效国家的时候到了。你即将打进共产党军队的堡垒,还要做些准备。先回去好好休息一下,把你的代号,还有联络方式、密钥之类的事想一下。”

“什么时候出发?”

“明天凌晨。”

古城西北,下关码头。

凌晨4点多钟,天还没亮,码头上没有一个旅客,只有二三个巡逻的士兵。江滨,停泊着几艘大小不一的轮船。

此时,大雾弥漫,星辰黯淡,白色的雾气和黑色的夜幕将长江渡口笼罩在神秘阴森的气氛中。

何芳琳穿着白底淡花斜襟土褂,灰色裤子,脚着布鞋,一副村姑打扮。她踏上渡船,身后跟着两个年轻的男子,牵着两匹白马也上了船。

渡船微微晃动了几下,就向江北开去。

在南京城外,下关这一段的江面是最窄的,因此码头设在这里。但即使这样,过江的人站在渡船上,也看不到长江北岸。此时,黎明时分,雾锁江面,一片混混沌沌。何芳琳站立船首,只能见到头顶的夜空和迷茫的江面,除此之外,一无所见。

船身在轻微地摇晃,向北,向北……

她置身苍茫的江面,不禁萌生壮怀激烈、风萧易水的感慨。

“白衣过江。此行路程艰险,吉凶未卜。是功成身退,还是……请江水告诉我吧。”说着,她从包里掏出一个彩色硬纸板折叠成的纸飞机,展开。

“我把它掷向北方。如果片刻之后,我还能在江水中见到它,说明此行大吉,必功成身退;如果掷出纸飞机后,它不见踪影,被浩浩江水所吞没,说明此行……”

何芳赖有忍心说出那个不祥得令人胆寒的字眼。她振臂将纸飞机投向北边的江面。纸飞机如一羽箭矢,向北飞去,在空中就没有了踪影――因为有大雾。

何芳琳心中一紧。

用这样的方式来问卜,再看到纸飞机的可能性是十分渺茫的,恰如此行的命运。何芳琳知道这一点。

片刻之后,她心事重重地蹲下身子,把手伸入江水,轻轻拨动着。手指边,冰凉的江水被犁成一线小小的浪峰。她的眼光在江面上搜寻着,并不抱什么希望。

忽然,她的眼前出现了一叶纸片,在离船舷一丈开外的江面上轻轻摇晃,摇晃……那是她刚刚掷出的纸飞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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