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全集.com》第27/171页


月亮被撞击得支离破碎。

八、兵锋何处

宁默之独自一人离开五楼的办公室下到一楼,然后出了监察局的大门,沿着中山东路向西缓步而行。

阳光很好。宽阔的马路,高大的梧桐,花岗岩叠砌的建筑,苍翠的松树,幽深而寂寞的巷子……

南京虽然是一座江南城市,但它却少有其他江南城市那么鲜明的灵动俊秀的色彩,而是有着北方城市的雄浑大气,或者说兼有南方之秀和北方之雄。这是独特的地理位置决定的。当你漫步在中山路或太平路龙蟠路一带的时候,确实可以感觉到这座城市的帝王气息。这种气息从宽敞笔直的沥青路上散发出来,从那些庄严巍峨的西式建筑里散发出来,从古城众多的城门中散发出来,从令人肃然的成排松树的针叶中散发出来,从墙根的石基上散发出来。

但是,在王城的气息中,又隐隐流露出一种没落的味道,令人幽思感慨,伤古悼今。这种味道从建筑表面薄薄的灰皮中逸出,从秦淮河边的王谢故居中逸出,从夫子庙踽踽而行的旧长衫中逸出,从堆积在植物叶片的尘埃中逸出,从缓缓飘落的黄叶和静静消融的残雪中逸出。它让这座城市充满了历史的沧桑,它是王朝盛衰的感性化石!宁默之现在就生出了这些感慨。

“一个城市有一个城市的特征。”他想起了自己从惠州老家投奔黄埔后所走过的一些城市:广州、武汉、北平、上海、重庆、成都、青岛、济南……

“北平,皇城帝都的气势独一无二;上海,典型的殖民地城市、外邦的别院、列强的俱乐部,冒险家的生死场;重庆成都,中国的后花园,闲适气息浓缩在麻辣的川菜和潮湿的苔藓中;广州,国民革命的策源地和根据地,革命的印记无处不在;武汉――”

想到武汉,他又别有一番感触。当年北伐时,他在汀泗桥贺胜桥大捷之后,又率部攻打武昌城。在艰苦的拔城之战中,他的营牺牲了近一半的弟兄。

“武汉,战略中枢,硝烟之城。从武昌首义到北伐武昌,再到抗战时的武汉大会战,它被战火熏了一遍又一遍。”现在想起来,硝烟之味还在他的舌尖上淡出淡入。

“青岛,欧化的中国海滨、栈桥沿线,简直就像德国的某个城镇;济南,北方之城……”

“处座!”

正当宁默之神游八方之际,突然从身后传来一声清脆悦耳的女声。同时他感到有一辆汽车正从他背后开过来。

宁默之掉过头,以他惯有的从容不迫的速度。

却见汪碧茹坐在“斯蒂倍克”上,头伸出车窗外,同时向他挥舞着小手,嘴里连声喊着:“处座,处座。”

“斯蒂倍克”小心翼翼地停在宁默之的身边。

汪碧茹连忙推开车门,跳下车。

宁默之看见郑少青坐在驾驶座上。还有一个男人坐在后排,一时看不清楚,好像年纪不小。

“处座,真对不起。我不知道您要外出。早知道,我哪能让您步行……”汪碧茹胸脯微微起伏着,粉嫩的脸庞憋得通红。不知是激动,还是愧疚,抑或是其他原因。

“没关系。你去吧。”宁默之平静地说。说着就要转过身去继续往前走。

汪碧茹一把拉住他。

“这怎么行呢?您还是上车吧。”汪碧茹诚恳地说道。

宁默之的脸上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这是汪碧茹第一次真切地抓住他结实的胳膊。他感到他的肌肉被一团柔软而温热的棉花包裹住了,干硬已久的心田轻轻地悸动了一下。这样的感觉让他的声音柔和了不少:“他就是你……”

他看了一眼车内后排的长者,以揣测的口吻问汪碧茹。

“我爸爸。”汪碧茹有点娇羞地说道。

正说着,郑少青和汪碧茹的父亲已下了车走过来。

原来,汪碧茹的爸爸,那个“虎丘茶庄”的老板,从苏州赶到南京来看望女儿。汪碧茹为了能让父亲感到体面,也为了方便,就想用宁默之的专座“斯蒂倍克”陪父亲在南京转转――按照她机要科科长的职级,还达不到配备专车的待遇。汪碧茹上午就把自己的想法对宁默之说了。她知道,如果宁默之这两天不外出的话,自己的这个请求他肯定能答应的。

她的估计一点儿不错。宁默之一口应允,还放了她两天假。

其实,当汪碧茹向宁默之提出这个请求的时候,宁默之本来打算下午去见一个极其重要的人,做一件极其重要的事。而这个情况,汪碧茹直到现在也不甚清楚。

所以,当她刚才上车后,正要带着父亲出去逛街的时候,却从郑少青那里得知他们的处座用步行的方式外出了。

尽管汪碧茹和郑少青很得宁默之的宠幸,汪碧茹甚至可以在寡言冷漠的宁默之面前说些俏皮话,或撒撒娇。但是,当她得知宁默之步行外出,却把车子让给她私用时,她还是不敢心安理得地自顾自驱车而去。这点轻重她还是拎得清的。

“爸爸,这位就是我们监察局的首席监察官宁处长。”汪碧茹向他的父亲介绍道。

“哎呀,宁处长啊,真是得罪了啊。老朽岂敢以一己卑琐之事,耽误处座的军国大事啊!”汪父文绉绉地向宁默之打着招呼。

“哪里。汪先生客气了。”宁默之脸上泛出难得的微笑。

“处座,您上车吧。”汪碧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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