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全集.com》第3/171页


“今天,我们是来赏梅的,散散心,都放松一点儿,不必过于拘礼。”宁默之边说边向梅林走去,音色稍稍温和了一些。

汪碧茹和郑少青左右相随。

钟山北麓,梅花岭上。春光烂漫,如锦如霞。眼前的朵朵红梅和抽芽绽绿的梧桐杨柳相得益彰,它们和远处山体上的苍松翠柏一起把紫金山装扮得如诗如画。

“这是我第五次来这里赏梅了。”宁默之拾阶而上,“春居金陵而不赏梅,实为憾事。”

“是,处座。可是今年赏梅与往年不一样哦!”汪碧茹故意慢吞吞地说道,有点调皮,又有点神秘。

“有什么不一样?”宁默之不解地望着他的下属。

“我们正想喝喜酒。怎么啦?不想认账啦?”汪碧茹反过来将他一军。

“什么喜酒?”郑少青也疑惑不解。

“是谁刚刚由少将晋升为中将啊?”汪碧茹得意地含笑。

“哦,是这么个喜酒!”宁默之不由得浅笑了一下,“我还以为是你们当中谁有婚姻之喜或生日之喜……”原来,宁默之不久前才晋升为中将处长。

“处座晋衔,这可比任何事都要喜庆啊!”郑少青为自己没想到这茬事而感到不安――忽视顶头上司的喜事是官场大忌啊,犯什么错误都别犯这种错误!尽管宁默之好像在这方面不太计较。想到这里,他连忙用言语弥补自己的过失:“要好好庆祝一下。我和汪科长负责办一下……”

“嗯,回去再说吧。”宁默之含糊其辞地说。

说话间,三人已来到梅花丛中。

“自抗战胜利还都金陵以来,我几乎每年都陪总裁来梅岭赏梅。能陪侍君侧,聆听教诲,确是宁某一生之幸啊!”宁默之拈花感叹。

郑少青在心里嘀咕道:“你不过是在‘赏梅团’外围转转而已,又进不了核心圈,谈什么‘君侧君侧’、‘教诲教诲’的!”嘴上却说,“是啊。这份光荣并不是什么人都有的。总裁对处座的信任由此可见一斑。”

“对呀!这个酒是逃不掉的!”汪碧茹还没忘掉那即将到来的喜酒,兴致勃勃地附和道。

“可是今年,”宁默之有点伤感地说,“总裁以国为重,决然引退,去都还乡,我等……”他似乎说不下去了。

汪碧茹觉得有点扫兴,只得默默无语地随行着。

行不多远,却见山顶崖畔耸立着一个六角小亭,飞檐立柱掩映在红肥绿瘦之间。

“走,我们去登高望远。”宁默之说。

三人提腿攀登。片刻工夫,已来到亭子跟前。只见正面匾额上雕着两个朱红大字:“梅亭”。两根褐色立柱上挂着一副对联:

龙蟠江水天堑割神州为南北

虎踞钟山地脉隐王气于东西

三人凭栏而立。极目远望,顿觉钟山雄伟、天地苍茫。山脚下的长江如一条依稀的白练,蜿蜒向东。长江以北,平原阡陌消失在天之尽头。

“这个位置看风景真好。”汪碧茹说。

“在此处登高望远,方感到……方感到……”郑少青似乎在斟酌着字句,其实是故意引宁默之抒情感怀。因为他知道,宁默之好这个。他是有名的酸秀才,不但在国防部有名,在整个国民政府中也有名。

宁默之是黄埔四期生,和张灵甫、谢晋元、林彪、袁国平是同学。平素少言寡语,性格清僻,但极有文才。一旦开口,则珠玉迭出,锦绣连篇。当时黄埔的同学们给他起了个外号:“拎墨汁”――“宁默之”之谐音也。他参加过北伐战争,在叶挺麾下任营长,打过著名的汀泗桥和贺胜桥战役。左腮后侧的伤疤就是那场战斗留下的记忆。抗战开始,他任第九战区作战参谋。陈诚对他的寡言和文才都很欣赏。陈诚认为,在自己身边奉职的人,稳重寡言是极其重要的品性。某次酒酣之后,陈诚挥毫写下“党国墨汁”四个字送给宁默之。勤务兵把这四个字挂在宁默之的办公室。宁默之一坐班,便看到这四个字,只能苦笑。想把它摘下来,又觉得有负陈诚一片赏识之心;不摘,确实不雅。

后来,国共重新开战。他奉命调入国防部监察局任首席监察官至今。

时事变迁。但对宁默之来说,有一点是不变的。那就是他每到一个新部门,“拎墨汁”的雅号就紧跟其后。

所以,郑少青知道,此情此景,他们的中将处长要往外倒墨汁了。

“方感到什么呀?”果不其然,宁默之接过郑少青吞吞吐吐的话头,说道,“是不是感到钟山虎踞扬子龙蟠所言不虚啊?”他说到此处,似乎想到了什么,于是遥望对岸:“共产党刘邓、陈粟所部,蚁集江北一线,妄图涉险渡江。可是,他们如若也站在这个‘梅亭’上来俯瞰天堑要塞,马上就会知道他们的计划是多么的荒唐!你们看这长江天堑,江面最宽处达10公里,最窄处也有两三公里。加之江水滔滔,暗流汹涌,他们就是插上翅膀也飞不过来。即使勉强渡江,可登陆战不是那么好打的。石头城历来易守难攻。加上汤恩伯、白崇禧在千里长江陈兵百万,且有桂海青、周至柔的海空两军立体配合,战略防线可谓固若金汤。共产党的如意算盘岂能实现?”

一席话说得汪碧茹、郑少青频频点头。

“当此之时,我拟口占一绝,以不负此情此景,亦不负这历史性时刻。”

他望着脚下嵯峨的山体和东逝的江水,慢慢吟诵道:“紫金腾上压江声,铁血梅花建邺城;王气森森千百载,于今……于今……”

他沉吟着,似一时找不着合适的诗句。接着瞄了一下左右两人,心想:“作什么诗!对牛弹琴!这两人虽有些才干,不是绣花枕头那一类的,但要读懂欣赏我的诗,还差一截。”想到此处,遂感到索然无味,说:“回去再作吧。时间不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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