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影全集.com》第55/171页


冯儒在老丁牺牲后,一直苦苦寻找党组织,后来终于在南京飘满雪花的天空中和方向晖建立了联系。

几番印证之后,冯儒决定将自己的情况告诉方向晖,确切地说,是告诉“BFX18”这个电台,而这个电台只有方向晖一个人知道他冯儒的真实身份。“冒一点风险是值得的。老丁的牺牲已完全说明这样做是必要的。不能为了绝对的安全,让自己成为一个身份不明的人,一个没有归路的人,甚至被自己人认为是敌人。”这是冯儒当时的想法。

所以,当方向晖一看冯儒的电文,大脑中立即闪过双方约定的密钥――日期!但他没有在电文中看到发电日期,这使他对林秀有点恼火。但他又不好明说,就本能地扭头望了望墙上的年画,随即又看了看腕上的手表――他要知道今天是几月几号。密码的玄机就在这里。

对于收电人林秀来说,应在电文上注明收电日期。但林秀因为收到了这封特殊的电文,仓促之中忘了注明日期。而在送电文的途中,她一直专注于电文内容,根本没意识到日期问题。

其实,一般而言,方向晖只要稍微一想,应该能想起日期。可是,长期从事情报工作所养成的谨慎习惯还是促使他想确认一下。另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他要知道月份牌第一行前面的空格数!这就是他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要看年画和手表的原因。

林秀不明白他当时为什么有这些奇怪的动作。

正在林秀纳闷的时候,方向晖突然恼怒地扬起电文,对林秀吼道:“你还有事吗?!”好像林秀看到了他内心的活动。当时方向晖铁唇紧闭,什么也没有说。可是,谨慎的神经提醒他,一个细微的动作也可能暴露内心的意图。而林秀在调侃了自己之后,又在自己想看密钥的节骨眼上,还不识趣地站在那里,仿佛看到了他的秘密,他能不恼羞成怒地下逐客令吗?

“其实,那天是委屈林秀了。她没有做错什么。要说错也是我的错,是我自己下意识地做了那个动作――一个无关紧要的动作。不值得冲她发那么大的火。再说,即使林秀知道了密码,也不要紧。好在她事后并不计较。”现在想起来他仍然有点愧疚。

他接着回想分析。冯儒的电文解密后,他就立即向关首长作了汇报。领导们经过研究,指示方向晖发电给江宁游击队,在可能的情况下予以营救。

可结局是如此的惨痛。

刚才,也就是半小时前,他语气沉痛地向关首长汇报了营救失败的情况。其实关首长上午就已经知道情况了。因为这样的事情很快就被公开报道了。关首长说:“多么沉痛的事啊。他们在革命即将胜利的时候被屠杀了,令人震惊!令人痛心!这说明敌人已到了最后疯狂的时刻……你不必过于自责。从你的几次汇报来看,情报科在这件事上好像没有什么大的失误……你的心情我理解,毕竟你是参与者……我们的通讯社和报纸、电台都已发表了强烈的谴责……我们要分析,要总结……”关首长的话令他的心情好受了一些。

可是,他明白,这是首长对他的安慰。首长的心情也不好过。

他一边思考一边踱到院子里。

那丛半人高的月季已经含苞待放。他伸出手掐了一朵,放在鼻子下嗅了嗅。幽幽的香味从他的鼻腔传进他的大脑。他感到精神提了一下。

“两种可能。一是敌人事先设置的圈套;二是我方有内奸,或有人叛变。第一种情况可能性小一点儿。因为,敌人怎么知道我们一定会去营救,或者一定在哪里营救。如果是第一种情况,仍需要有人发布秘密消息。这还是说明第二种情况可能性更大一些。

“那这个人究竟是谁?”

他的头脑中自然想起了那个从未谋面的冯儒。“他有这种可能,但不一定是他。”

方向晖仍然想不出什么头绪。

他回到屋内,走进房间,拉开抽屉,取出一只布袋,从里面抽出一支竹笛。他用手在竹笛上抹了抹,然后搁在唇上吹了两声。

悠悠的笛声响了两下就停了。

他拿着那支竹笛,走出屋外,关上院门,向着电报房而来。

电报房内响着一些“滴滴答答“的声音。林秀全神贯注地坐在收讯机前,吴音在发报,译电员张波坐在东面的小房间内,小琴拿着资料走向自己的办公桌。

“方科长。“小琴和方向晖打着招呼。

“嗯。”方向晖不苟言笑地应了一下。

方向晖扫视了一下偌大的谢家磨坊,然后打开西面的房门,那是他在电报房的办公室。他把笛子搁在桌上,接着从资料堆中抽出一叠稿纸,放在桌子中央。

他想了一会儿,提笔写道:

“钱队长并诸同志:营救失败,定有蹊跷。诸位锄奸心切,可以理解。然斗争复杂,无充分证据不能妄动,以免错杀同志。另:如有关于保密局特情处冯儒的情报,希及时告诉我。”

写完,他复看了一下,然后喊道:“小琴。”

小琴闻声立即来到方向晖面前:“方科长,什么事?”

“把这封电报发出去。”

“是!”小琴敬了一个军礼。

小琴并不是发报员。按照发报程序,方向晖是叫她先登记一下所发电文,然后让她交给加密员加密,加密后再交由发报员发出。

小琴离开后,方向晖拿起笛子,打开电报房后门,走进那片竹林。竹林枝叶繁茂,碧青的竹竿如一根根翡翠,一些尖尖的竹笋已在地上拱出头来。竹林的中央有一张圆形石桌、两张石凳。

方向晖在石凳上坐下来。此时,他才感到心情稍微好了一些。他润了润嘴唇,将笛子横在唇间,目视竹梢,调整呼吸,一曲《紫竹调》萦回在竹林中。

林秀坐在收讯机前。她看到方向晖开了后门走进竹林,随后就隐约听到屋后悠扬的笛声。她摘下耳机,也进了竹林,在距方向晖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了脚步,似乎不忍心搅了方向晖的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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