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王实体版作者富立宏》第19/69页


  依刘亚男截获的情报分析,川香樱子故布疑兵,定是兵分两路,将龙海特派员和37号情报人员给分开藏匿了。
  章雷震确定龙海特派员在台上后,自家鼓捣着先穿好了一套戏装,又把那套小一号的给了陈婉馨,“今儿个这名家名段的三岔口要另说另唱了,一会儿,咱们不管他娘的三七二十一,假装喝醉了,上去在桌子边晃上一圈。若是真有人,我负责打架,你跟铁心负责救人。”
  陈婉馨有点犹豫:“这么好的戏,咱们上去搅场,怕是要被戏迷们砸白菜根子,扔烂萝卜了……要不咱就等戏散场再说吧,澹台不是告诉咱们少安毋躁吗?”临到关键时候,陈婉馨又犹豫了,毛索索的眼睛看着章雷震,不想换衣服。
  “怎么能这样呢,俗话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澹台小婶从新疆那老边荒子,还不知什么时候能回来……救人的机会稍纵即逝,咱们的特派员受了酷刑,若是延误了,怕有性命之虞!”章雷震很一本正经地道。
  “这样啊,这要是桌子下没人怎么办?咱们不是白白搅了戏吗?咱们再从其他方面确定一下好不好?”陈婉馨又犹豫。
  “一个资深的间谍,最要紧是相信自己的判断,最要紧是行动干脆,不拖泥带水,你要是不上,那我自己上了,要是我不幸被日本特务枪杀了……我娘的坟,你就替我常去照看照看,不要让野草荒了坟头,我要是有个全尸,你和老爷子要好好地给我下葬……”
  章雷震为了说服他的不太坚定的却向望间谍生涯的五姨,不得不动用了亲情这根索子,吓得陈婉馨眼泪都快流出来了,忙着套上打渔家的外套。套上了,她这才感觉不对,“五岳,不是啊,唱三岔口,咱们拿根船桨干什么。”
  “非常时期用非常的法子,顾不得那么多了――走起!”章雷震用他手握的武松哨棒道具顶着陈婉馨的后背,这就上去了,他还顺手掏出了怀里的梨花酿,倒着个武松打虎的醉步,字不正腔不圆地道:“好汉……我要打虎喽――”
  这一唱,真成了三岔口。
  章雷震毫无京剧台风地在戏台子上晃,惹得台下看戏的人心里郁闷:这叫什么事儿这是,三岔口出了打虎的武松,还有个扭扭捏捏的水浒英雄阮小七,怎么着,这世道变了,戏也要跟着变。
  京剧资深票友,警备大队长韩孝贤正为着那四个笨蛋卫兵连三个弱不禁扎的学生妮子都拿不下而大感脸上无光,这戏台上又整得他甚是不痛快,眼见着那打虎的武松把忠臣任堂惠逼得连走错步,不由得怒火中烧,拔出枪来,当当响了两枪,“谁跟这搅老子看戏的兴,老子一枪崩了他!”
  韩孝贤掂着手里的王八盒子,有心照台上那醉酒的武二郎放一枪,可又担心他这枪法吃不准,伤了旁边的焦京芳……
  就是这宝贵的一秒多钟时间,假意醉倒在地的章雷震看清了桌子底下的状况,他虎猛地伸臂一推,将桌子推到戏台的左侧角,并朝铁心做了一个行动的手势。
  看到他暗号的铁心一个跟斗,翻身从暗处扑进来,桌子都没顾及卸,这么抱着,风也似的奔出后台,到了街面上,上了黄包车,直奔福升旅店。
  然而,章雷震却就没那么容易脱身了,等他感觉到后背上被顶上了一硬家伙时,还要顾及着站在戏台上的陈婉馨。
  陈婉馨看到了那以武生而名的焦京芳手里的枪,一下子呆住了。她想不到一个京剧名伶怎么会是敌人,而且极有可能是川香樱子领导下的特务……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怎么也不敢相信眼前所见的事实。
  最令她揪心的是五岳受这女人所制,这可如何是好……她只顾担心章五岳,却不知道,她的后背上也顶了一只黑洞洞的枪!
  陈婉馨警觉时,尖叫一声:“鬼见愁,这儿还有一个日本特务!”章雷震正伸手要掏他的燃烧弹,见此危状,只好停手。
  一时之间还真难以脱身了。
  他们的对手是两位为日本特务机关屡立奇功的中国人――京剧名角焦京芳、谢长亭。这两位中国人因为个人的仇恨却大大地不跟中国人友善。
  没错,与焦京芳演对手戏的谢长亭也是川香樱子发展的日本特务,这两人的父亲都是被南京的一位政府要员惨杀了。两位颇具侠气的京剧名旦,经川香樱子几番仇视党国的煽动,心甘情愿地当起了日本人的走狗。
  骤失亲人之痛而引起的仇恨往往会使人失去理智,甚至在某些偏下人的心里,这种私仇竟能凌驾于亡国恨之上,古语谓杀父之仇不共戴天,正此之谓也。
  焦京芳与谢长亭两人处心积虑要到南京手刃仇人,但几次均被川香樱子阻止,此番随川香樱子到龙海,川香樱子竟利用她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手腕,让两人相信,真正的仇人乃是龙海商会会长章远成,并言之确确地道,章远成与南京那位要人过从甚密,若要报仇,必先除章远成这个幕后指使者。
  被一腔报仇之火燃着的两位京剧名伶,对川香樱子的话竟深信不疑。
  她们一到东海市即果断出手,先捉住了正欲赶往章公馆取秘密电台的龙海特派员。
  川香樱子则一路坐火车跟踪37号情报人员,逼其转车到了胶东……川香樱子的用意:一是引澹台雷英回胶东,使新疆的亲日分子能从容网络一批二心汉奸,推翻新疆王盛世才的统治。二是将在胶东的地面上的地下党特派员,交到韩复榘的手里,利用舍知植里与山口淑子对韩的影响,杀掉ZG的特派员,再一次制造国共间的仇恨。三是秘密将37号运到辽东,那儿是关东军的大本营,可以从容布阵,进而诱杀澹台雷英、鬼见愁等人。
  川香樱子戏称此计乃一石三鸟。
  间谍之花的手段果是毒辣阴险至极,此计若成,金矿易手,龙海的商运船业也必将被日本人所控制!
  本章提到的京剧《三岔口》,可能知道的人很多,不过,也大都浮皮潦草,其实,三岔口,要从间谍战这个角度看,可称为经典的间谍戏了……《三岔口》演的是宋朝年间,杨六郎杨延昭的部将焦赞,因为打死了大奸臣王钦的女婿谢金吾,被发配沙门岛。由于路途遥远,杨延昭恐奸人途中加害焦赞,遣部将任堂惠暗中保护。行至三岔口的一个小店,为人好义的店主刘利华夫妇欲救焦赞脱险,见任堂惠形迹可疑,误认其为欲加害焦赞的走狗,便决定午夜狙杀之。一场激烈争斗之后,终于相互认清身份,尽释前嫌……此,即为京剧《三岔口》是也。最好看的就是任堂惠与刘利华两人在黑暗中一会儿一起抬桌子,一会儿拿刀比划,整的特有哑剧气氛……民国时期,国人对京剧名角的崇拜,犹甚现下的哈韩哈日的粉丝……不是要故意抖搂国粹,而是情节发展所必须也。


第33章 谁是英雄
  章雷震朝略显惊慌的陈婉馨使了个眼色,转身面向台下,朗声道:“台下的各位父老乡亲,今天搅了大家伙看戏的雅兴,鬼见愁给大家鞠一躬,赔个不是。”他深腰一躬,接着又道:“我要告诉各位老小票友的是,这里有两个日本特务,是你们绝对想不到的两个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身子往前一扑,状似要跳下戏台逃生的样子。
  焦京芳果然中计,拿着枪就往前纵,没想到章雷震只是虚晃一招,却闪身抢到陈婉馨跟前,一个章家祖传的六合螳螂缠腕手,反拿谢长亭手腕,再一个梅花乱打,抢过了陈婉馨,顺势一个侧撩脚,将谢长亭踢倒在地。
  章雷震携了陈婉馨,踏戏台左侧楼梯,“蹬蹬蹬”数步,跃入了包厢里。
  失了先招的焦京芳,抬手照着章雷震身后就射了两枪!
  “谁敢伤我兄弟――大号鬼见愁在此!”从外面飞奔进来的乔和尚声出手动,抓起一个半米见方的老树墩子,嗖地一声,扔到了章雷震身后。
  子弹射入木墩子中,章雷震已安然抱了陈婉馨,进入二层包厢。
  白丽一见戏台那边有危险,遂不再与面前的卫兵戏斗,抽出腰间的峨嵋刺,“唰!唰!”两下,在两个卫兵的脸上划出了两道血口子,“姑奶奶没时间跟你们玩了,”又冲宗敏、赵铭谨道:“快,14号长官那边有危险!”
  三位黑色郁金香飞身到了戏台上,与乔和尚一起,挡住了焦、谢二人的去路。
  “你们这是在找死!”焦京芳吼道。
  “谁找死,这里是国民政府管辖,还轮不到媚日汉奸们在这里指手画脚!”白丽迎着焦京芳的目光,寸步不让。
  安然脱身的陈婉馨,过了初时的惊诧,侧着身,倚在包厢的木壁上,看着白丽她们,“五岳,这三个小姑娘好像挺着紧你呢,你看,她们在焦老板的枪口下,也夷然不惧,真不愧为巾帼英雄,党国幸甚,人民幸甚……”
  “别幸甚了,咱们这就从后门溜出去,看看铁心救的特派员怎么样了,是不是要送医院……家里边,铁兰、金凤、铁梨都不在老爷子身边,这乱荡荡的时期,咱们得多加个小心。”章雷震道。
  “五岳长大了呢,还知道疼你爹了……”陈婉馨冲章雷震温婉地一笑。
  正在此时,忽听韩孝贤大嗓门地吼了一声:“给我把大门和后门看紧了,一个闲杂人等也不许放进来,若有趁火打劫者,一律严惩不贷!”
  也巧了,今儿个是龙海千户所的夜市大集,天还没擦黑,老老少少的,三三两两就从家里出来了。
  商贩更是赶早地在西戏园子、千户所、龙海国术馆之间的街道上摆了各式样的杂货、小吃。
  一听见枪声,出来闲看的人们,先是惊了一下子,及至听说戏园子里有莫大的热闹,好奇心大起,好事者不遗余力地传播渲染,撺掇得一帮帮的人往戏园子里挤。
  卫兵们总是不忍心硬拿枪托子砸,堵了几次没堵住,只好往后退。
  从大门口处,一下子涌进了三四百人之众。
  韩孝贤急了,只好又朝空中放枪,“你们给我听好了,本警备大队长正在公干,闲杂人等都退出去!”
  人却越围越多。
  当地的快板王四书,脚底板抹油似的“蹭蹭”爬到了戏园子西墙根那棵老桃树上,煞有介事地敲开了快板,干蹦啦脆地来了一个东北抗联英雄赞。
  一班围拢起来的人则互相打听台上的一男五女的小道消息,也不知是谁“嗷”了一嗓子:“焦京芳、谢长亭是日本特务,他们的手上沾的是抗日志士的鲜血!”
  “我们不要听汉奸唱戏!”
  “惩治汉奸,还我东北河山!”
  “以血还血!以牙还牙!”
  龙海地面上有老多流亡的东北人,经快板王四书的戏唱和不明身份之人暗中怒喊,群情激愤了……光喊还不过瘾,还砖头瓦块地朝台子上砸开了。
  乔和尚和白丽等三位美女傲气昂昂地到了章雷震所在的包厢。
  章雷震故意以沉重的语气道:“做汉奸也不容易哪,我记得石友三那厮说过,只有他妈汉奸才知道当汉奸的滋味……”
  陈婉馨却柔柔婉婉地道:“两位也着实孤苦,想是遭了很多磨难……你们可都是有本事的人,就当她们是迷途羔羊,拉她们一把,可不能让两位名伶就这么毁了……”
  台下的人越来越失去理智,两位名伶的头都见血了,可她们却拿着枪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韩孝贤以不符合他警备大队长身份的姿态站在一张桌子上“哎哎”了几声,接着又道:“这个……这……二位老板为了家父的仇恨,一时间不查,着了日本人的道儿……那个……什么……年轻人……哦,犯了错误,改了就成,以后好好唱戏。”
  焦京芳双目含泪,屈膝向戏迷跪下,泣道:“京芳与长亭自幼入了青云社跟着师傅学戏,却未想自家的这蒲柳贱姿竟被那位党国要人看中,三番五次欲对京芳不轨,家父是清贫文人,不甘媚阿权势,遂去与仇人理论,没想到,家父竟一去不返,第二天,才知被人枪杀,弃尸荒野……”焦京芳哽咽数声,“小女子身无长物,一意为家父报仇,即使卖身为奴,也定要手刃仇人!今儿……京芳在此立下重誓,若有江湖义士,帮两位小女子报了父仇,愿一辈子为奴为婢,服侍恩爷一辈子!”
  台下的一班人,见着两位名闻平津的名角下跪了,又扬言要找人出头,各自掂量了自家的斤两,自觉当不了这救美的英雄。
  戏台内外一下子静了。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承这个头。
  暴嚣情绪就这么给泄了,人群里有几个有头脸的,参差含混地吆喝:“杀人不过个头点地!”“有仇报仇,有戏听戏,谁有个侠义心肠就给两位老板了了心愿。”“各位,没事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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