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王实体版作者富立宏》第22/69页
第37章 忧国忧民
“姓章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自来投。”其中一位蒙脸的黑衣暗袭者声音煞是狠厉。听声音是女人无疑。
以章远成的老于世故,还没把这种勾当看在眼里,他笑着对章雷震道:“五岳,你可知想要咱父子二人性命的人是准?”
章雷震处变不惊地道:“敢情是从咱龙海出去的两位名伶吧。”
对面持枪的两位不是别人,正是焦京芳与谢长亭。两女本欲携了鬼见愁去见川香樱子,没想到横生枝节,好好的一番擒贼先擒王的局面,让那个“武田一夫”给搅乱了。丢了鬼见愁,没法跟川香樱子交差了。她们寻川香樱子不着,问一个日本特务,知悉川香樱子要对龙海的军政要人动手,还请了大仇人章远成赴鸿门宴,两女顿感机会难得,遂不顾川香樱子的告诫,跟踪着从饭店出来的章远成、章雷震等人,要让父子二人横尸街头,以血还血地报了不共戴天的杀父之仇。
章远成冲着两位名伶一抱拳,淡然道:“老夫一生随国父南征北战,确也杀过不少人,可是,对两位龙海出去的国之名优,却自信没做对不起你们和你们家人的事,你二人如果不是家庭惨遭变故,当不会这么轻易地替日本人卖命,你们颇多坎坷,误蒙家恨……但这账却不应算在老夫的头上,想必是有人又给我章远成栽了不少罪名。”
“你休想脱掉干系,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今天,我就先留着你这条军阀老狗,”焦京芳忽然掠近,把枪抵在了章雷震的太阳穴上,“我要让你唯一的宝贝儿子横尸荒野,断了你章家的香火,你就等着给你的儿子收尸吧。”
焦京芳恶狠狠地踢了章雷震一脚,“走,往山上走。”她临时改变注意了,要让章远成尝尝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滋味。
章雷震装做害怕,哆嗦着走着,结结巴巴地道:“两位女……先生,我……跟你们没……没仇啊,你们要是……杀了我,会遭报应的……你们一定会后悔的。”他却拿眼示意金凤护着章远成赶紧离开。
接着,章雷震又朝章远成道:“老爷子,你们回……回去吧,我福大……命更大,没事儿,就当我……到山上……跟……跟两位老板看天数星星了。”他的声音仍是惊中带怕。
金凤和墨铁兰倒也并没有??嗦,与章远成一拐弯,走上了滨海大道,坐上候在那里的汽车。
章远成是经过大风大浪的人,他一出门时,就听金凤跟他讲,一会儿肯定有人要来行刺,当然,只是有惊无险,少爷的那个组织给小鬼子上上眼药而已。
上了汽车,章远成透过车窗,隐约看见章雷震被两位名伶押着,慢慢在路上走。他转头对金凤道:“你们跟五岳又搞什么鬼,看今晚这安排,是不是澹台在幕后指挥,一会儿还有后戏?”
“老爷真是洞若观火,明察秋毫,不过,今晚上唱主角的是老爷您,澹台四少奶奶和五岳小少爷都是配角。”墨铁兰笑着道。
“主角?”章远成摇了摇头,往后仰了仰身体,靠在了车椅背上,微闭了眼睛,沉思着道:“这大概就是你们所说的新革命时代了,军阀混战那十几年,我们也叫革命,为了割掉满清遗毒,拿剪刀剪男人的辫子……想一想,也是很可笑的事,整个汉民族,竟然叫一个守旧的野蛮之族整整统治了二百多年……如今大清的八旗子弟们依然还在留恋他们的辫子……你们要把旧世界打个落花水,重造一个新世界……这,让我们这些老旧国故们如何能理解?”
开着车的铁梁回头道:“老爷,你没到东四省去看看,日本人在那里横行霸道,还一步步紧逼咱们的北平古都,小日本敢举着枪在东北军的大营里乱窜乱蹦耀武扬威,这……国军如此地守边固防,咱老东北人看着寒心哪!”
“中华当自强!可惜的是,咱们的基业被大清的皇亲国戚们几乎给败光了,连火柴都要靠进口,这怎么合乎四万万人口的大国身份,国力贫弱,各地的军阀拥兵自重,是谓国之无防的根源所在,你们的新革命时代,虽有些新气象,但,这么多年,自家人闹不和,杀来杀去,兄弟倪于墙,势成水火,仇恨难弥……当下龙海这地面又被五岳这混小子闹得全盘乱局,几与日本人发生正面冲突,这小子有勇无智……一旦战局一开,咱们拿什么跟日本人去拼……军队不能一统,政令不行,怎能与日人决战!”
章远成不担心自己那宝贝儿子的性命,倒忧国忧民起来。
不过,章雷震确乎没有性命之忧,他被两位名伶押着,还没走到山上,就碰上了三个醉鬼。
这几个醉鬼可不是一般的醉鬼。三个醉鬼在别开生面地打架,不仅打,还互相骂。
“你奶奶的,你个山西佬,洪洞县里没好人,你还我的酒钱……”处在中间的中年醉鬼里拉歪斜地往左边的汉子身上掏。
左边的高个子,怪叫一声:“咦,你敢骂额山西老,割下你的命根子下酒……”
中年醉鬼忽然惊叫一声,蓦地就扑到章雷震和焦京芳的中间来,跳着脚地骂:“好你个王八羔子,你敢伤你爷爷的命根子,我他娘的炸死你。”
他喊声一出,突然从怀里掏出那黑瓜快雷,引信一拉,就这么用手提溜着围着两个女人转,吓得两个女人顾不上监押章雷震,飞身奔跃出去。
这正中中年醉鬼的下怀,他准头奇佳地顺着焦、谢二人跳跃的方向扔出了黑瓜快雷。
轰的一声闷次拉乎的巨响,焦谢二女的眼前爆起了黑烟。
扔雷的正是从玲珑山金矿赶回来的铁梨,旁边那个娇俏的“汉子”却是刘亚男。另一个学着山西人讲山西话的是铁心。
一见得手,刘亚男即拉着章雷震躲进一条胡同,迅捷地给他换上了鬼见愁的胡子和衣装,临末了,她又故意把章雷震的那道长胡子给拉去半截,说是为了更逼真。
收拾停当,刘亚男对章雷震道:“赶紧二次遇美去吧,没得,那两位行动失败的女人心里没了主心骨。”
章雷震朝刘亚男眨巴了几下眼睛,折转身,从另一条胡同窜出,正遇上铁梨与铁心扮的两个醉鬼,他们醉眼朦胧地跟焦、谢两人纠缠不清,打不是打,走不是走的。
焦京芳被黑烟雷弄成了黑包公,章家少爷又不知什么时候趁乱跑了,一怒之下,要教训这两个不识时务的男人。可是,她细瞧之下,却发现,两个醉鬼虽然醉得东倒西歪,可手里仍有那地雷一样的东西,不辨真假之下,不敢轻易出手。
章雷震暴吼一声:“何方鼠辈,天上明月当空,竟敢调戏良家妇女,你们这是找打吗?”话出人到,不分五六地这就跟两位醉鬼斗上了。
铁梨歪着眼,醉么些地道:“你……就……你是鬼见愁,老子等的就是你,看……我不把你蛋黄子打出来。”
“打,往死里打!”
章雷震以一对二,跟两位身手极佳的醉鬼呼呼生风地继续恶斗,而且,斗得是惊心动魄,险象环生。
焦京芳在一旁看得芳心乱颤,生怕这两个不知从哪儿来的下手不知轻重的醉鬼,把她的第二次恩人给伤着了。
第38章 谍女浪态
章雷震神采飞扬地跟铁梨和铁心冲拳飞腿的……刘亚男则在暗处掌握着时机,她要等川香樱子出现时,再示意铁梨和铁心二人撤走。这次澹台雷英总体部署的诱逗黄雀之计,为的是让川香樱子钻入套子,暴露出她深藏的企图,以计取计。
但是,比较为难的是,川香樱子从来都是假面目示人,她决计不会素面朝天地以本来面目出现。就连跟川香樱子打交道最多的澹台雷英,对此女的音容笑貌,也是模棱两可。今晚上,针对川香樱子而订定的诱引计划,刘亚男只能凭着敏锐的感觉下判断。
好在,舍知植里在玲珑山五龙洞吓出了真性情,刘亚男根据章雷震的描画,算是得到了很真切的具象。而据刚得到的情报分析,两人的模样应该极其相似,行为方式也多有某种心灵上的契合。
川香樱子来龙海市后,也是处心积虑,几番调度,准备用中国人杀中国人的办法,把龙海的龙头型人物章远成于暗中袭杀,以使龙海那些唯章远成马首是瞻的人,老老实实地跟日本人合作。如此重要的行动,她当然要巧妙周旋,更要把筹田饼一和舍知植里等人的诸般失败给挽回来。
她手里的奇牌是焦京芳和谢长亭。不过,她有一点担心的是这两个人的忠心已经出了问题。
川香樱子几乎与澹台雷英同时到达龙海市。西戏台子上焦京芳那发乎自然由自内心的给中国人谢罪的情状,川香樱子于暗中瞧得一清二楚,这着实让她对焦、谢二人有了嫌隙和怀疑。
尤其是焦京芳,竟然对那个粗野的鬼见愁有了不该有的感情……一个内心充满仇恨的人,假如忽然动了这样的念头,她的绝杀无情就会大打折扣。因此,川香樱子刺杀章远成的计划,由于这样的节外之扣,而不得不多了些忌讳。
她在安排人手将37号情报人员又转移了一次关押地点后,独自一个人躲到挤死驴胡同,描眉涂口红的,把自己弄成了一个有点风骚的半老妓女,伙同了舍知植里安插在那里,以妓女的身份为潜伏的特务打掩护,打打闹闹地走到了静善胡同。
川香樱子刚一出现,还没看清跟章雷震缠打的两个人是什么模样,就见那个瘦削的中年汉子扯着那高个子,呼呼呼地硬拳硬脚,逼得那鬼见愁退了数步,两人又顺手抓起几把浮土,朝鬼见愁一扬,迅捷地躲开鬼见愁的追打,朝着静善胡同北侧的道恕巷疾奔。边跑还煞有介事地回头冲妓女们骂道:“妈的,大半夜了,臭妓女,没客人陪了,上这儿看打架了……打架遇窑姐,晦气……”
章雷震冲着两人的背影,装模作样,气冲斗牛地斥骂:“你们两个,以后别让我在龙海碰着你们,再见到你们,非活剥了你们的皮不可……”
铁梨和铁心骂骂咧咧地去远了。
章雷震装着很无奈地对焦、谢二女道:“今天手气不好,连两个醉鬼都收拾不了,太没面子了,在下这就告辞。希望二位从此洗心革面,抛弃既往,好好地唱你们的京剧,成为梅、程一样的大师……”
他说这话时,故意朝三位妓女晃了过去,“你们三个谁自我感觉良好,能配得上本大爷……今儿晚上,老子要包夜。”
章雷震得到刘亚男的暗中提示,知道川香樱子就在这三个女人中间,所以,凭感觉,再用侦探式的排除法,觉到这个半老妓女神态间的某些异样――这个女人极有可能就是手上沾满中国人鲜血的川香樱子。
章雷震的判断依据是:妓女的眼神是懒散和空洞的,但是,这个妓女的眼神,却是恁地冷厉,虽然她故意以那种暧昧的眼神在做掩饰,却仍藏不住那杀人的锋芒。
确定了好了攻击目标,章雷震就开始使混了,胳膊一伸,欲搂川香樱子的腰。
川香樱子敏捷地跳着躲开了,接着又浪笑道:“英雄真是识货,人家都三天没接客了,乍一见着你这么威猛的男人,人家害羞了……”
“羞什么羞,你他娘的,扒了衣服,还不就是那么几样东西,老子照顾你生意,还不赶紧感恩戴德。”章雷震再次伸手,将川香樱子搂在了怀里。
焦京芳一见,怒目而视,脱口道:“你……你原来是这样一个人,你眠花宿柳,不知自重,你要是敢睡这个……人……这个女人,我焦京芳就当从来没认识过你!”
“我睡妓女怎么了,老子十三岁就在春风楼的姑娘那儿过夜,龙海地面的花街柳巷,老子逛了十几遍了,咋就连个老妓女不能睡!”
章雷震已经从焦京芳的口不择言里进一步确认,他怀里搂着的就是杀中国人无数的川香樱子……也许焦京芳是故意失态,提醒他不要碰这个女人。
此时,几人间这么微妙的态势,可谓是千钧一发。表面上看,只是嫖客与妓女间的皮肉生意的争执和女人对女人的那点干醋,可是,只要有一个人沉不住气,立时便会有人血溅当场。
谢长亭此时比较清醒,她亦不想鬼见愁落入川香樱子之手……这鬼见愁也是,旁边那两个如花似玉的,又正值芳龄的没看上,非得挑个最不中看的。她有心要提醒鬼见愁,却又怕狡诈阴险的川香樱子对她起疑心。一时之间也只能干瞪着两眼。
……焦、谢二女原本不想让川香樱子插手今晚上的这次不正常的行动,本意是趁着川香樱子别有公干,插个空儿,干净利落地把杀父仇人给做了,却没想到意外失手,更没想到川香樱子鬼使神差地就跟来了……
谢长亭冷不丁瞅了川香樱子一眼,只觉一股莫名的惧意从心底升起……她这时才约略想到……说不定川香樱子一直在暗中盯着她跟焦京芳的刺杀行动。
她做梦也想不到这是川香樱子故意借口要审讯37号远东情报人员,叫她们两个自由行动,而特意打出的诱杀暗牌。
川香樱子以她对中国人的了解,绝对有足够的理由断定:焦、谢在她的蛊惑下,已经深信,章远成跟南京的那位要员同是她们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今晚上章远成在亚洋大饭店赴宴,以她们两个的性格,肯定会在章远成回家的路上实施暗袭。川香樱子也知道,凭她们两个人的能力根本杀不了章远成。
脸上媚媚笑着的川香樱子,心里却在嘲笑着两个唱京戏的支那女人的愚笨。
“我的恩爷呀,今儿晚上,人家就都给你了,我要让你那股邪火泄得干干净净。”川香樱子耍着嗲,主动地嘬唇亲了一下章雷震的脸。这女人过了初始的不适应后,竟媚骚地与章雷震缠臂交接,那浪声语态,比妓女还妓女。
章大少爷则有点受不了了……
可是,对着这个蛇蝎似的女人,不能表现得过分青头,他还要做给焦京芳看――他要让焦京芳明白,鬼见愁是一个不折不扣的乱睡女人的草莽之人,不要弄那些扯不清卵蛋的男女间的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