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谍王实体版作者富立宏》第36/69页


  章雷震应声上了教堂一层。
  澹台雷英很亲切地拍了拍章雷震的肩:“你计取川香樱子,重创了小鬼子在龙海的特务机关,功劳不小啊。”
  “哪里哪里,有此小小的成绩全赖总指挥英明果断决胜千里。”章雷震举手冲澹台雷英敬了个还算像样的军礼,转身对跟在后面的沈翰祥道:“你小子成了副总指挥了你,穿得板整整的,说,忙什么大事了啊?”
  沈翰祥挤眉弄眼:“澹台姨不让说。”
  章雷震佯怒:“你小子还是不是组织里的人啊,组织内部无秘密,说!”
  “你还是去问亚男吧,见了她,你什么都明白了。”沈翰祥道。
  “哦,对了,亚男是负责教堂重任的,我只不过敲了敲边鼓。”章雷震看了一眼神秘微笑的澹台雷英,“你们?一切顺利,你们是不是又要飞新疆去苏联?这一次该有我的份了吧?”
  澹台雷英正色道:“跟你说多少次了,地名一律用代号,刚表扬完你,又违犯纪律……咱们先到765干一件大事。”
  765即福升客栈的盈字号房――远东中国特遣谍报队驻龙海一号总部。
  进了盈字号房,澹台雷英伸手掏出五次三番无数人为之折腾的那封密函,两手一对,竟唰的一下撕开了……
  “哈哈,这可怨不得我了,总指挥带头违反纪律,我要先看看我用命换来的成果。”章雷震像在学校上课似的,举手说道。
  “这次不用你争,给你。”澹台雷英把信扔给了章雷震,接着道,“不过,在看以前,你要清楚你的任务,你要把此人的写字特点研究透,然后,给你一天的时间,完完整整地抄完我给你的东西。”澹台雷英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信封,一些同样的信纸,一本某人语录的笔记,“你的武器都全了,开始工作吧,我们就出去游山玩水了,晚上10点回来,取你的仿制大作。”
  章雷震将澹台雷英交给他的“武器”都摆在桌子上,这才明白了澹台雷英的用意,她是要章雷震模仿领袖的笔迹来个狸猫换太子,以假信取代真信……这可是破天荒地违反纪律……
  待澹台雷英和沈翰祥离开房间后,章雷震并没有动手仿制那封蒋大总统煞费苦心写就的密函,而是在房间里踱开了步子。
  他脑子里老是转着四个字――民族大义……
  这四个字赵铭谨也有过类似的提示。有人以服从领袖为大义,比如,复兴社的发起人戴笠戴雨浓,就曾经以“君乘车,我戴笠,一个仆人‘秉承领袖意志,体念领袖苦心’”作为他的生存大义,为了领袖,他可以不问是非,斩杀抗战英雄吉鸿昌……而焦京芳则在蒙昧愚执的情况下,为报“杀父之仇”,可以背叛民族,将民族之大义弃而不顾!
  章雷震想着想着,竟忽然想到了董先生在北平,在他的学生宿舍,讲的一个很不起眼的故事。董先生说,1922年的某一个偶然的历史时间段,有三个人在做着看似毫不相干的事,有一位布衣青年夹着一把油纸雨伞,在通往安源矿山的路上行走着。那是湖南地区的刚刚成立的组织的一名普通委员,他姓毛。这也是那个刚成立的组织的旅欧支部的一名负责人,他姓周。一位憨实的汉子在上海的街区里打探着他要去的地方。这是滇军名将,此时已退出滇军的一名姓朱的军人。
  董先生把这个看起来不相干的人和事起名为:有大义的三名普通中国人的1922年的探索。
  章雷震又想:若是把1937年的6月的这个午后,澹台雷英等人和他所做的事起个名字的话,应该叫成:有大义的几名年轻的中国人的冒险!
  是的,这是很大的一次冒险!但是,这样的冒险值得,哪怕是为此付出生命的代价。
  章雷震伏案对着原文很快地写出一篇仿制信,他摇了摇头,又临写了第二遍……
  从日临中午到太阳落山,他自己也不知道临写了多少遍……最后一次的笔走龙蛇,他按照澹台雷英拟好的内容,完整地将信写完了。
  好累,比干死一大批鬼子还累,不过,这累却有诸般闷塞去后的轻松。
  封好了信,章雷震哼着小曲,把一切作案的材料,全部烧掉了。
  他舒心地打开了门。
  门一开,一阵吵嚷声传了过来。
  “我要找人,我要找鬼见愁,他是我男人,我要见他!”
  唉,唉,是差不多恢复正常了的焦京芳,却仍然相当不理智地寻她自家认定的未婚夫来了!


第62章 战争之问
  章雷震的记忆因为焦京芳的惊艳出现,而一下子又束缚在“民族大义与人的生存”的思维里……他的脑际异样地频闪着……闪的是现有的,也即是人类最先进的记忆载体所无法显现的细微至极致的视维映画。
  映画的主体是在视述“战争――魔鬼一样的扼杀”这样的超触觉感知。
  章雷震在心无旁映地“看着”他自己给一个女人指路……路是三岔交错路,一如现今的复杂重叠的立交桥。
  路有很多,其实,走着就是走着,甚至都不会有人觉得哪儿是直路,哪儿是岔路。
  还有很多清晰却重叠的无法一一辨清的酷虐的景象,一茬茬像割麦机一样地压住推翻……他在旷野里对天怒吼……
  最后的映画就定格在一个嘈杂的大溃逃的人群上空。天际的黑云划了一个大大的问号,恰似天在问,为什么会有这么让人不敢置信的恐惧?为什么,中国这样的一个曾称雄世界几个世纪的无敌民族会如此地抛下所有的先哲理言,只顾着一个人或者一个破弱的家族而屈膝、奴颜、出卖、不顾一切地逃命?
  他沉在这样的映画里,听不到焦京芳喜中带恨的情怨,只是不停地在脑中划着圆圈儿,一圈一圈细微至高倍显微镜下才能看清纹络的神经纤维,不断地缠绕,竟至把他整个人给缠住了。
  缠成了一个不想破壳的茧。
  就是这么一个情缠的烦恼,无端地惹到了章雷震的超前思维,他在自己做的思维的壳里,一动也不想动,只是一遍一遍在想:我为什么要这么做?我这么做有什么意义?为什么要冒着许多的人可能因为我这么做而丢掉性命的风险?他的脑际在映画所细历过的二十多个年头以来的哪怕是最细小的一个想偷吃乡邻家的鸡的小事,哪怕是所遇见过的一个匆匆的过客,这样的画面不由他自主地一遍遍筛箩一样地堆映在一起。
  他在思想,思想所未曾想过的活着的意义……上不了史册的这些人有意义吗?他们的存在到底是在给这个战火频仍的1937年增加什么样的流血的点缀?如果只是点缀,可为什么“那些未曾经过的记忆”里又是一种令人震撼得发呆的刻骨铭心?
  章雷震突然对着冲进门来,看着他发愣的焦京芳吼道:“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要对与我毫不相干的历史那么在意,我就是一个小人物,只是历史长河中的一粒可以随时被忽略的沙子!”
  极大的纠结麻缠着的矛盾,激发了他的自我烦恼式的思维……个人的对民族大义的牺牲与个人的自我肯定的决绝的要求,冲激得他成了一头要吃人的老虎,他觉得,他现在,最好能杀一个人,比如,被他击成重伤的川香樱子……
  杀了这个女人,会少了好多麻烦,这个女人一直在不停地给中国人制造残忍的血腥和恐怖!
  他提着枪就要冲出去,他的一双眼睛红得都要滴血了。焦京芳和跟着进来的“旅店伙计”都吓呆了。
  赵铭谨抢进来,一把抱住了章雷震,乔和尚也扑进来,再加上铁心和靳汉彪,四个人终于把章雷震给摁住了。
  始终摁着也不是个办法,乔和尚一发狠,抽出身上的绳子,给章雷震来了个五花大绑。
  “放开我,你们他妈的放开我!”章雷震爆冲天宇的声音直震得在场的人的耳膜几乎都受不住要破裂一样。
  章雷震想用牙把绳子咬断,试了几次,无果……
  他忽然看见在一边流泪流得哗哗的焦京芳,怒火再度爆升:“怎么,你死了老爹还是老娘?给我把眼泪擦了,快擦!”
  焦京芳的眼泪流得更加汹涌。
  “滚蛋,你给我滚蛋,滚蛋,我永远不想再看见你!”章雷震炸雷一样的声音,冲击得整个房间都要爆裂了。
  出去对白丽、宗敏进行秘密调查的澹台雷英回到旅店,看到这一幕也愣住了:五岳这小子是怎么了,该不是看了那信,发的不明火吧?
  想起那封密函,澹台雷英的心揪了起来,可千万不要在这个茬口上出什么问题。苏联的东方部负责人普米托洛夫已经到了新疆迪化了,亚男赶过去就是为了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然后,等这边造好了假信,立即送抵,以使苏联方面的军事援助能尽快实施。
  此事,不容出现任何差错。
  澹台雷英之所以让章雷震一个人在屋里,目的就是让他不受任何干扰,以使仿制能以假乱真,不出破绽,她还安排乔和尚、铁心和她最得力的一个秘密交通员一眼不眨地盯着盈字号房间,不能放任何人进去。
  偏偏又是焦京芳,她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么快就能寻上门来。
  澹台雷英顾不上分析其中的复杂曲折了,先是到了章雷震身边,把他的绳子解了,沉声道:“对着一个女人发脾气算什么英雄好汉,我这就让你去大西北杀鬼子去。”
  “老子现在就要杀,杀我自己想杀的人!”章雷震仍是余怒未息。
  澹台雷英看了看满脸委屈的焦京芳,派赵铭谨把她拥到了隔壁房间……等章雷震冷静下来,澹台雷英把两封看起来一模一样的信从章雷震的口袋里拿出来,对了一遍,他又让沈翰祥看了一遍,沈翰祥看得直点头。
  沈翰祥看完信,临末了,还加了一句赞语:“仿制者真乃天人也,吾佩服得五体投地。”
  沈翰祥也闹不清楚,章五岳这位天人为什么会如此的大光其火,不过,他凭着发小一起耍混的无忌磨合,最懂怎么使暴脾气的鬼见愁消火,以一句最真心的马屁,不显山不露水地送出,相信,定会收得奇效……
  果然,章雷震的脸色缓和了,冲澹台雷英道:“第一任务完成了,请分派第二任务!”
  澹台雷英脸露轻笑,“是你自己要的,你乐于接受第二任务?”
  “身为一名资深谍报人员,无条件地接受任务不惜一切代价地完成任务,是职责所在,决不挑三拣四。”章雷震不容置疑地道。
  “真的?”
  “真的!”
  “那好,从现在起,你的任务是,使焦京芳高兴起来,让她对这个世界和这世上的人充满感恩……”
  章雷震听澹台雷英如此说,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个仰躺倒在地板上,长叹:“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她的,我……我又想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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