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教大明全集.com》第1265/1363页


其实在场的人,最少宋尧愈是知道的,当年张居正有不少错失之处,特别是“夺情”一事,就是大错特错。

以他的权位和在李太后心里的地位,还有和冯保的盟友关系,丁忧二十七个月根本不是大题,甚至还可以遥控朝政,丁忧一满,立回首辅任上,绝不会有失去权位之忧。可张居正身在迷局之中,自己就是想不明白这一层,当时惟功和宋尧愈也是苦劝张居正丁忧队伍中的一员,与那些被打击报复的相比,他二人只是私下劝说,并没有以此事搏自己的名声,所以张居正也知道二人只是好意,没有别的意思,并没有恶了两人,但无形之中,还是疏远了很多,原本很亲密的关系也变味了。

追思过往,宋尧愈也不禁对惟功的话连连点头,如果张居正能在独掌大权的同时,又有提醒和阻止他的力量,恐怕就好得多了。

但点头之后,宋尧愈又是摇头……哪来的这么好的事情?

太后,冯保,张居正,这三位一体,互相信任支持的架构是多么难得,想要专权,就要稳固权力,稳固了权力,自然也就没有人能制约,这样的事,用惟功自己的话来说就是“矛盾”,不晓得今日他提起此事,却是什么样的用意?

再想到最近有意给张用诚放权的事,还有今日商会的这一番话,原本只以为惟功是来解决商会之事,现在看来,是想的太简单了一些。

“又要杜绝掣肘做事,又不能独断专行,最终败事,两者之间需得有一个平衡。”惟功并没有坐那张椅子,还是在站着说话,这会子任磊和孙可大李乘云等人俱赶了来,各司的中层以上没有太多事的也赶了过来,听说惟功在此讲话,连袁黄和孙承宗徐光启俱都赶了来,只有将作司没有什么人来,那里只有少量的政务官,多半是专业的事务官,一群大匠带着小匠成天叮叮当当,有不少人已经在辽阳城外,过不久连赵士桢都要离开辽阳到将作司的新总部去,除了他们份内事外将作司的人是什么事也不管,反正短了谁的银子也短不到他们的,他们自然有这种底气。

军方的人来了周晋材和陶希忠钱文海几人,他们最近较为清闲,听说惟功在这里开现场会,也是忙不迭地跑了来。

周晋材等人正听到集权分权监督对立的话语,几人都深有同感。

小伙计是一回事,当大掌柜又是一回事,当了军方各司的首脑,权力责任相等的重大时,心中的感悟就又是完全不同。

袁黄来的较早,与孙承宗站在一起,听到这里,忍不住一叹,对孙承宗道:“我们上位,真是了不起。”

孙承宗在心里已经忍不住将惟功与朱元璋对比起来,虽然知道是大不敬,甚至完全不该这样连想,但他就是忍不住。他是学问已经打的很扎实的一个通才,朱元璋在国初时的谕旨近乎白话,流传下来的很多,有识之士都会看前朝的谕旨和实录,再看与经济相关的纪录,从中得出不少有益的东西出来,孙承宗想想朱元璋的诸般举措,再看看眼前这位,两相对比之后,竟是情不自禁的叹一口气。

朱元璋是雄主,但眼前这位,确实在格局胸襟上已经超过去了。孙承宗此时不禁想起惟功说过的话,便是今人一定不能不如古人,古人做过的事,行过的路,说过的话,俱是经验,后人等若站在前人肩膀上发展,若是做的还不如古人,应该愧死。

这话似乎是在批判大明的矿业和财务状况时所说,当时惟功对大明的财税体系大开嘴炮,猛然抨击,那还是多年前的事,孙承宗不记得是在京城闲聊还是到辽阳之初的事情了,那时候的惟功还有点小愤青的样子,虽然有理,态度常常变的激越,虽然也会引发人的情绪,但或多或少有点儿不靠谱的感觉。

现在,随着人流越来越多,已经有几千人,而且要么是大商人要么是政务官,只有少量的围观百姓,在这几千精英面前惟功似乎是在随便闲谈,但说的话已经不是随便谈话那么简单,在场的高层几乎都听得出来,这是最近辽阳乱象由头的一个归纳,而是不是开启一个新的篇章,还得再听下去。

张用诚也赶了过来,惟功其实没有通知任何人,也没有预计要在这里开展一场这么深层次的对话,他只是想说服一群商人,并没有想太多的东西,但说出来的话,却是他最近长久以来对政治和政体的一些思考。

比如对张用诚,他要对方揽权,帮他处理相当的琐碎杂务,同时似乎也如张用诚担心的那样,如果他权势过重,会不会被猜忌,被怀疑?

张用诚向来有这种担心,所以做事从来不肯独断专行,虽然现在他这个中军已经加了将军号,总兵号,已经是正一品的武官,但张用诚做事向来以惟功的幕僚长自居,凡事请示,协调,从不下令。

此番的事情,也算是被逼不过的结果,而惟功最终逼迫张用诚走出了这一步,这件事却只是一个开始,而不是结束。

徐渭,李贽,更多的人赶了过来。

李植,江东之,羊可立,他们和一大群教授赶了来。

张三畏,还有任分巡道的刘士忠,分守道张维新,亦都是闻讯赶了来。

已经有不少人在互相打听,将惟功此前的话都给记录传抄了出来。

雒于仁和卢洪春也在教授队伍之中,他们到辽阳后就感觉此地很好,不必再走,地方繁富在京师之上,特别是空气叫人感觉舒服,没有京城那种压抑不舒服的味道,没有权贵,王庄,皇店,官店,没有横行的太监和青皮无赖,没有乞丐,流民,地方上富裕繁华,人们安居乐业,这样的地方,很是符合读书人对王道治世的幻想。唯一叫他们尴尬的还是一个问题……这一切的创造者是一个武人,虽然他们已经是张党成员,视惟功为盟主,但无论如何,几十年教育形成的既定感觉的去除也是当真着实不易呢……

他们对惟功早就没有丝毫敌意和轻视,否则也不会投诸门下,他们是比较纯粹的儒生,追求的是治世,而惟功能在他们眼前摆出一个治世的模样,对此他们早就心服口服。而在此时,他们听到惟功的话语之后,并没有太多的惊奇,只是被惟功话语中包含的微言大义所震惊,所触动,有一些感悟和难以抑制的激动情感涌上了心头。

两人和普通的旁观者一样,取出纸笔,不停的记录着。

数日之后,想来相当多的记录会被整理成篇,寄将出去,石星,吕绅,梅应桢,张维新,杜礼,李甲,胡三省等人都会陆续接到信件,这些张党的中坚份子,想必也会和这里的人一般的激动吧。

第831章 制衡

看到人越来越多,惟功微笑着道:“平衡从哪里来呢?大明是以都察院治理百官,以都御史和左右副都御史制驭地方势力,以阁臣辅佐,给事中制约,一个个的大小相制和专门的监察御史,情形如何?勋贵坐大,太监横行,天子行事随心所欲,阁臣要么做到江陵相国那样的真宰相,要么就是碌碌无为,只知道阿谀奉上,以巩固自己的权位……嗯,我可没有说是谁,你们这些记录的可要记清楚才是。”

此时他已经看出来今日这一场讲话将是非比寻常,甚至是影响力十分深远的一件事,但惟功丝毫不觉得紧张,十几年间,他慢慢走到这一步,放眼天下,已经无人在他之上。

当年在京城时的那种压抑,还有种种的紧张,甚至是惶恐和害怕,早就离他而去了。

听到他最后的话,在场的多数人都笑将起来。

有不少听不懂的,并不妨碍他们发出真心的欢畅笑容。

很多人固然和惟功同处一城,但真的很难得见到总兵官一面,就算见了面,想听到总兵官说话也是千难万难的事情,更不必说在这里听他长篇大论的讲话了。

惟功最后几句所说的暗指的人,当然就是当朝首辅阁老申时行,他和张四维先后秉持国政,很得万历的信任,但真的没有什么特异之处,张四维身后有晋党扯皮,要照顾晋党的利益,申时行又是江南大族出身,很难不照顾自己的家族,况且两人上台之初,就分别表示要更改大政,要润物无声,改酷厉为平和,所谓的考成法和张居正的诸多改革措施,一古脑的全部废除的干干净净,到如今,驿传再归混乱,生员的优免银根本征收不上来,地方的正赋也拖欠的厉害,既然上行那就肯定下效,缙绅势力强的地方,地方官原本做事就很为难,没有高压逼着,他们又何必冒着得罪多少个家族和其背后官员的危险,一心一意替朝廷征收银子?海瑞和张居正都是一心为国,最后的结果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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