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校对版作者胡田六月即飞雪》第304/394页


  朴建仁躬身道:“小的这就去。”说完转过身,就向房门处走去。
  “等等!”泉男生忽然叫住了他,“建仁,西建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朴建仁回过头,脸上故作迷糊道:“大公子指的是?”
  “关于明日的事情……”
  “哦,大公子说的是那个啊!兄长提了一下,不过小的并不知道具体内情。”
  “并非本公子有意隐瞒于你,只是这件事事关重大,而你喝多了又喜欢心口乱说,因此本公子才决定暂时不告诉你,并非不信任你!”
  依照泉男生的地位,完全没必要解释这番话,之所以这么做,只有一个原因,那就是不希望朴建仁因为此事而心生芥蒂!当然,泉男生也有自己的打算,眼看就要离乡背井前去长安,若是手下没有的用之人如何能行,也有收买人心的意思。然而朴建仁听了这番话,心头的感激之情却溢于言表,赶紧连称不敢,同时生怕一时控制不住说了不该说的话,再次行了一礼快步退了出去。
  书房门关上后,泉男生回身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册子翻了一会,然后端起温在小火炉上的一盅参汤慢慢喝完,放下茶盅忽而笑着喃喃道:“有这兄弟俩守护身边,本公子即使去了陌生的长安,每天也能安稳入睡了。”


第三百二十一章 平壤城破,高句丽亡(三十七)
  戌时三刻,朴建仁在十几人的簇拥下,行色匆匆向府门口走去。一群人走出大门刚走下台阶的时候,恰好迎头看见钱衡走了过来,双方一碰头,钱衡拱手笑着行了一礼,朴建仁很不自然的勉强一笑,也随意拱了拱手,带着手下扬长而去。钱衡走上台阶,亮出腰牌让门口的侍卫看了看,走进大门的时候忽然回过头,看了一眼正向城北方向而去的,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向里面走去。
  钱衡走到内院门口,一名侍卫小头领再次验过腰牌,带着他向泉男生的书房走去。唐军此时仍旧在向着几面外城抛射大石块,不过发射的速度已经大大降低,经常要过好一阵子,才能听见石块落地的砰砰声。钱衡被带到书房门口,那小头领向里面禀报的时候,远处又一波大石头落地的沉闷声响传了过来,掩盖了那小头领的声音,以至于他不得不提高声音再次禀报了一声。
  这次里面的泉男生听见了禀报声,马上对着房门道:“让他进来!”
  这小头领听见泉男生的吩咐,上前拉开门,对钱衡做了个请的手势。钱衡低声道了谢,走进去之后反手关上房门,向泉男生拱手行礼。
  泉男生有些焦急道:“钱壮士不必多礼,你不是在金熙泽那边的吗,怎么忽然来见本公子?是不是你们的人出了什么问题?”
  “大公子放心,我们的人并没出什么问题。在下前来,是有一件奇怪的事要向大公子禀报。”
  “奇怪的事?”泉男生脸上的焦急迅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惊讶,“是什么奇怪的事,且说来听听。”
  “大公子,一个多时辰前,张大人向我们下了一道命令,他认为大公子已经基本掌控了局面,唯一需要提防的就是事情泄密,因此他命令我们多留意一下大公子的亲信之人,看是否会发现什么异常……”
  “张大人不信任本公子的人,岂不是说本公子驭下无能?”钱衡还没说完,泉男生就十分不悦地打断了他的话。
  “大公子言重了,张大人并无此意!张大人只是生性谨慎,不愿意计划出现任何纰漏罢了,他在信中还说若是自己猜测错了,将来会亲自向大公子致以歉意。”
  听见钱衡这么一说,泉男生的脸色缓和了下来,摆摆手略带讥讽的问道:“那么你此次前来,可是因为发现了本公子某位手下的异常之处?”
  钱衡丝毫不在意对方语气中的讥讽,欠身道:“正是!”
  “什么?”泉男生张大了嘴,本来还有些不以为意,这下子也变的重视起来。泉男生心里很清楚,钱衡这种人绝不是信口开河之人,没有证据是不会胡乱说话的,此番来见自己,肯定已经掌握了某些证据!而且能让钱衡重视、觉得有能力破坏泄露计划的人,在自己身边地位肯定不低!
  泉男生瞬间就想明白了这些,心头不由得又惊又怒,冷声问道:“是谁?”
  “大公子请先看看这个。”钱衡并未作答,而是从袖中取出一张纸卷来,上前双手捧给了泉男生。
  泉男生皱着眉,接过来后稍稍犹豫了下,才打开纸卷看了起来,只看了一眼就不满的问道:“七月九日,借姜掌柜纹银六两,七月十一日,借姜掌柜纹银九两……你让本公子看借据做什么?”
  “大公子,其实这并不是普通的借据,而是一张欠下赌债的账单,只不过写成借据罢了!大公子看看末尾的名字,就知道此人是谁了。”
  泉男生听了,急不可耐的把目光投向纸张的最左侧下角,当看见那个人名的时候,不由自主的惊呼道:“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是他!你们搞错了吧?”
  “不会错的!”钱衡肯定的摇摇头,“我们付出了纹银五百两,才从必胜赌坊的账房那里买到了这封账单,就连上面的名字也绝对是朴建仁自己写的。”
  “必胜赌坊!”泉男生听到这个名字,一下子明白了什么,咬牙切齿道:“原来本公子的好二弟,早就把主意打到我身边了!”
  必胜赌坊是平壤城最大的赌坊,名义上是礼部一个官员的小舅子开的,其实其后台却是泉男建,这一点泉男生早就心知肚明。因此一听到必胜赌坊这个名字,泉男生马上就明白过来,泉男建绝对设了局,让朴建仁不知不觉一头钻了进去!
  泉男生握拳捶捶额头,低声咆哮道:“这个蠢货!哪里不能赌钱,偏偏要去必胜赌坊!蠢货!真是十足的蠢货!”
  “大公子息怒!请恕在下直言,朴建仁成婚不久就嗜赌成性,即使他自己不想去必胜赌坊,对方也有的是手段让他就范的!”
  “你说的是!”泉男生无奈的叹了口气,揉了揉两边鬓角,“那个蠢货嗜赌如命,本公子多次斥责于他,却都是阳奉阴违!嗯……等等,你才认识朴建仁两天,怎么知道他成婚后才嗜赌成性的?”
  “这个……”钱衡犹豫了下,本来不想作答,泉男生却紧紧盯着他,似乎不说出来就没完,钱衡只好叹了口气道:“不满大公子,最早的在三年前,张焕大人就派了第一批人来到平壤城,当时仅仅借着淘宝店的掩护,人数并不算很多,因此只能打探一些重要的消息。后来张焕大人派了更多的人前来,对我们的要求也越来越高,不但要我们打探重大消息,就连大公子、二公子以及金熙泽这类重臣身边的人,也要我们仔细留意,为此我们专门弄了很多卷宗,还详细加以了分类。朴建仁是大公子的侍卫副统领,身份地位都不低,因此我们早就留意他了,对他的情况知之颇深,不过我们只知道他嗜赌成性,并不知道其他的事情。张焕大人下了命令之后,我们的人马上全部出动,对一些重要人物加以跟踪,很快就发现朴建仁去了必胜赌坊,我们的头领得报后认为,在这个节骨眼上,朴建仁肯定不会有心情还去赌钱,因此赶紧动用了一些关系,这才在半个时辰之内得到了这份赌债借据。”
  “难怪!前阵子偶然听几个侍卫说过,朴建仁输了很多钱,反而从玉人居买了两个清倌人,当时本公子只是略微有些奇怪,不过并未放在心上!如今看来,一切都一目了然了!”泉男生不停地摇头叹息,语气十分的感慨,说到这里的时候忽然停了下来,目瞪口呆的问道:“你刚才说什么?张焕大人三年前就派人来到平壤城打探消息?三年前荣留王在位的时候,我高句丽对大唐可是十分恭敬啊!”
  “这个嘛……”钱衡有些不知道怎么开口,沉吟了下语气敬佩万分道:“张焕大人似乎有未卜先知之能,两年前我们的头领前来的时候,也壮着胆子问过这个问题。在下当时恰好就在边上,当时张大人很是郑重的说了一番话,那番话在下至今记忆犹新!张大人说‘纵观高句丽局势,不出两年时间,泉盖苏文必定会弑君自立,然后很快就会联合百济进攻试图吞并新罗,而新罗是我大唐的盟友,因此高句丽势必要和我大唐发生冲突,并最终发生一战!’。小的一直对这番话将信将疑,没想到后来发生的事……”钱衡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笑了笑没有再说下去。
  然而泉男生已经惊骇莫名,他根本不信什么未卜先知,在他看来,有的人绝对能够借助眼前的形势,推断出某些事情将来的走向,这种人毫无疑问就是盖世奇才!如果钱衡没有说谎,张焕就绝对是这种人!而且看钱衡说话的样子和神情,肯定没有说谎!泉男生想到这里,后心已经完全被冷汗打湿,整个人也愣在了当场,心里暗自庆幸不已,若是自己没有起投靠大唐的心态,还想着负隅顽抗,怎么可能挡得住这种人的进攻?只怕唯一的结局,就是和高句丽社稷一起消失!
  钱衡等了一会见对方始终不说话,忍不住低呼道:“大公子!大公子!在下刚才看见朴建仁带人出去了,不知道大公子让他去做什么事情?若是重要之事,还请大公子赶紧加以补救。”
  泉男生被他连叫两声,一下子回过神来,一屁股坐下颓然道:“前些日子,管家的侄子泉七招募了一批街面上的青皮,这次本公子准备动用一下那伙人。只是泉七阴差阳错,被抓进了守备府大牢,而朴建仁此前和泉七一起见过那伙人的首领,因此本公子就顺理成章的让朴建仁去联络那伙人。你说,会不会出大纰漏?若是朴建仁马上去见泉男建,岂不大事不妙?”
  “原来是这样!”钱衡听了却不像泉男生这么着急,反而松了口气道:“大公子无须担忧,刚才在下看到朴建仁身边跟了不少人,他想要抽身去见泉男建或者其他人并不容易。再者我们的人早就跟在了朴建仁身后,如果他有任何异动……”说到最后这俩句话,钱衡的语气变得冰冷起来。
  泉男生自然知道钱衡是什么意思,虽然心里对朴建仁很是痛恨,不过一想到他这些年来鞍前马后,又有些顾忌情谊,一时之间心里一片茫然。


第三百二十二章 平壤城破,高句丽亡(三十八)
  平壤城北是普通百姓的主要聚集地,由于这一大块区域十分靠近外城,因此唐军用抛石机发起猛攻的时候,这片区域首当其冲,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当时一片片的土坯房屋转眼间就被摧毁殆尽,无数百姓惊慌失措的四散奔逃,最终蜂拥向内城而去。
  泉男生向权丙浩下了命令之后,平壤城守备府万余兵丁纷纷出动四处安抚百姓,并且勒令劝说百姓回到城北附近,毕竟这么多人忽然涌向内城,肯定会带来更大的混乱。只是百姓们当时都被吓破了胆,即便有百姓们平日里最最惧怕的衙役和巡城兵丁出面,也没有‘劝说’动多少人回到城北。
  权丙浩无奈之下只好向泉盖苏文禀报,最终采取了一个折中的法子,有亲眷在内城的百姓被准许进入内城,其他人则被安置在了内外城交界之处。随着唐军的攻击速度逐渐降低,逐渐的有百姓主动回到家中收拾残局,最终带动万余人一起回到城北。
  守备府衙门随后向城北派了俩千余人,在各条残破的街道上不停巡逻,生怕百姓们再次发生混乱。好在唐军的投石速度越来越慢,这些回到城北的百姓们虽然一直提心吊胆,却并没再次出现大的伤亡,偶有几个倒霉鬼被零散的石块砸中,也并没引起过大的骚乱。
  亥时初,朴建仁带着人刚走进城北狭窄的街道,就被守备府衙门的兵丁拦了下来,一名副将上来就要查腰牌。朴建仁摆了摆手,一名手下从怀中取出腰牌,那名副将接过腰牌,凑到火把光下仔细翻看了几下,笑着把腰牌递回来,还向朴建仁告了声罪。
  朴建仁脸色阴沉地点点头,向这副将小声问了几句话,带着人转向左边一条街道而去。这名副将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的皱了皱眉,带着手下继续巡逻而去。
  这两拨人相遇的时候,附近残破的屋子里不少百姓都提起了心,从缝隙里向外窥视,这时见没什么事了也都放下心来,继续忙着收拾残破的屋里。也许是因为发生动乱的缘故,平时常见的野狗野猫也都消失不见,比起往日,街道上显得更加静寂。
  过了一会儿,从街角处伸出几个脑袋来,借着附近街道拐角处传过来的火把光,可以看清楚为首一人的脸,正是那名叫四儿的少年。
  四儿看了看朴建仁一行过去的街道,转头轻声道:“六子,你回去向李掌柜报个信,就说我们已经跟上了朴建仁,如果没什么意外情况的话,我们会一直跟着他。”
  旁边一少年点点头,转身迅速隐没在黑暗中。四儿接着摆了摆手,五六人紧紧跟在他身后,向着朴建仁拐过的街道走去。
  朴建仁显然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并没让手下带路,而是一直在前领路,一行人拐来拐走过了好几条狭窄的街道,在一片毫不起眼的民居前停住了脚步。这一片民居占地只怕不下四十亩,和周围大多数房屋一样都是土坯建造的,也被大石块砸的残破不堪,不过稍微留意一下就会发现,这一片的地势比起周围高了很多。
  朴建仁四处看了看,对身后一人吩咐道:“大溪,你知道路,先过去看看。”
  这人答应一声,稍稍绕过身前残破的房屋,来到左侧一座破落的小院前面,伸手敲了敲紧闭的院门。这人虽然手上并未用力,但是在一片寂静的夜里,敲门声还是传出了很远开外。
  百步开外的街角处,四儿等人听见敲门声也赶紧止住脚步,凑到墙角处向前观看。
  敲门声停息后仅仅过了一会儿,里面就响起一阵沙沙的脚步声,随后院门后有人低沉着嗓子问了句:“何人在外面?”
  敲门的这名侍卫沉声道:“去给成老鼠说一声,中大兄知国政府上的朴副统领要见他。”
  “朴副统领!”里面问话那人低呼一声,语气显然十分吃惊,“副统领请稍等,小的先去向当家的禀报一声。”
  朴建仁不耐烦的喝道:“开门,成老鼠是什么东西,也配让本统领在门外等?本统领亲自来见他,已经是给他面子了!”
  里面的人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院门,先把手中的小灯笼伸了出来,当看见确实是朴建仁和一群侍卫的时候,这人赶紧堆起笑容道:“是小的失言了,统领大人大量,还请不要和小的计较……”
  “废话少说!”朴建仁火气很大,不等说完就打断他的话,“你只说成老鼠在不在里面?”
  虽然朴建仁态度很是恶劣,开门这人却丝毫不敢生气,依旧点头哈腰笑道:“在!在!统领大人请进,小的这就带大人去见当家的。”说完拉开院门,躬身站在一边。
  朴建仁冷哼一声走了进去,开门这人陪着笑想要跟上去,却被叫大溪的那名侍卫蛮横的拉在一边,摆摆手和同伴们一拥而入。开门那人热脸碰了个冷屁股,又不敢说什么,只好悻悻的闪在门边上暗骂不已,等到人都进来后,这人关上院门,和几名同伴一起跟在后面向里走去。
  “要我潜进去吗?”见到院门关了起来,数十步开外的街角处,郑喜低声询问四儿。
  四儿想了想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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