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贞观风流校对版作者胡田六月即飞雪》第359/394页


  阿史那思赟闷声道:“将军,要么速速撤退保全将士们的性命,要么就拼死发起冲锋用将士们的鲜血来激励士气,不能再犹豫不决了!”
  “弓箭手后退,骑兵冲锋!冲过桥去,杀唐狗!”伊哈特左右看看,腰刀用力挥下,很是无奈的下达了命令。
  “杀啊!”
  “冲过去!杀唐狗!”
  “真主保佑我们!杀!”
  那些骑兵们早就等得迫不及待了,听见命令胡乱吼叫着就向浮桥冲去。
  鲁巴伊大笑道:“哈哈,终于来了!全部向浮桥射箭,不让一个大食蛮子冲过河来!”
  一波波的大食骑兵悍不畏死地冲上浮桥,还未冲到河中间,又一波波地被唐军弓箭射中。浮桥上人仰马翻,惨叫声和战马嘶鸣声不绝于耳,人马尸首不停地翻倒在河中,迅速被河流冲向远处,靠近西岸的河水已经成了一片血红色。
  看着手下不停地掉入河中被急流冲走,伊哈特也疯狂起来,大声嘶吼道:“为了真主的荣光,冲过去!不管死多少人,都要给我冲过河去!退后一步者,杀!”
  严令之下,大食骑兵们不急死伤的发起了一波又一波的冲锋。


第三百九十三章 憋屈的内贾德
  残阳如血,透过稀薄的云层照射在天地之间,妫水河上不时有微风拂过两岸,带来阵阵清凉的同时也带走了大量的血腥气味。河面上那座浮桥已经从中间位置折断,露出了一段两丈多宽的大缺口,破碎的木板上血迹斑斑,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矢,百余具被射成刺猬的人马尸首被卡在折断的木板中间,浸在水中的肢体被流水冲得飘浮不定。
  两岸边的草地上,也横七竖八地插着数不清的箭矢,青草从中,无数条流向河中的浓厚血迹已经干涸,在阳光下散发出浓郁刺鼻的血腥味。不过明显可以看出,河西岸的血迹更浓,浮桥附近的草地整片整片的变成了令人作呕的黑红色,不时还有血水缓慢地流向河水中,河西岸的大片河水都被染成了刺眼的血红色。
  河岸两边四五里开外,分别有一支两千多人的骑兵队伍整列队形,虎视眈眈的盯着河对岸。偶然风向一转,战马闻到浓厚的血腥味,就会发出阵阵惊慌的嘶鸣声,马上骑士不得不温言加以安抚。河东岸的唐军骑兵看上去兴致很高,不时有人指着河对岸低声笑说着什么,还有几个胆大的家伙策马奔到河岸边,对着河对岸的敌军挑衅一番,然后优哉游哉地奔回本阵,引起一阵阵欢呼声。河西岸的大食骑兵面对唐军的挑衅,虽然人人眼中都充满了怒火,却没有人加以回应,只是默然看着河对岸的对手耀武扬威,士气显得有些低迷。
  此时距离大食先锋军向浮桥发起冲击,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时辰了。
  在伊哈特的严令之下,阿史那思赟指挥着悍不畏死的大食先锋军,向河中浮桥发起了一次又一次的冲锋。然而大食人的每一次冲锋的结果,除了在河水中增加大量人马尸首,没有取得任何实质性的进展。
  后方的内贾德装聋作哑,迟迟没有加以干涉,伊哈特只好硬着头皮一次次下令发起冲锋。眼看着一群群精锐骑兵在唐军密不透风的箭雨中白白丧命,而内贾德依旧没有丝毫表示,本来有些后悔的伊哈特也变得疯狂起来,同时对内贾德痛恨无比,你内贾德不是要坐视不理,然后问罪于我伊哈特吗?那好!反正不管损失多少人都会是自己来承担后果,我今天索性把这一万人都葬送在这里!
  疯狂的伊哈特根本就没反思一下,这件事对他来说就是作茧自缚,内贾德为何要半途冲出来阻止?两名统帅暗自较劲博弈,倒霉的却是阿史那思赟那一万先锋骑兵,在一浪高过一浪的‘安拉’声中,一批又一批的大食骑兵丧生在了那座窄窄的浮桥上!直到浮桥从中折断,伊哈特才不得不停止下令进攻,这时那一万人已经只剩下两千多人了,而河对岸的唐军仅仅伤亡了两三百人,损失几乎可以不计。
  大食人这次愚蠢的、飞蛾扑火般的进攻毫无可取之处,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向唐军展示了大食人的悍不畏死。唐军将士们诧异之余,也开始正视起了对手,不再把河对岸的敌人看做不堪一击的乌合之众。
  伊哈特停止了进攻,内贾德马上就派人前来,命令所有的将领们速速回去议事。
  对观战的大食将领们来说,眼前这种惨烈无比的场面并不少见,不同的是以前是对手被大食精锐如同屠鸡杀狗般大肆杀戮,这次却是送上门被唐军白白杀戮。这些将领们却并未就此丧气,也没有一人出面责怪伊哈特,都觉得伊哈特此举没什么不对,死去的将士们只是去了天国,接受真主的审判罢了。伊哈特此举必定能激起将士们的血性,死个几千人算什么?来日十倍百倍屠杀回来就是!
  若是这次唐军面对的不是这些狂信徒敌人,张焕如此浅显的诱敌之策必定不会成功,稍有脑子的敌军将领都不会下令发起‘自杀式冲锋’,故而柴令武才和张焕打赌大食人不会发起冲锋。然而这种浅显的计谋对上了这些不把死亡当回事的狂信徒,却收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小小的一座浮桥,就葬送掉了对方七千多人。
  双方偃旗息鼓,伊哈特带着残军回营,重新调来了一支两千人的精锐骑兵监视唐军动向,监督奴隶们清理尸首。唐军这边也开始打扫战场,处理伤者死者,同时也派出了一支骑兵监视大食人的动向,并且在沿河一线还派出了大量斥候,提防大食人从别处渡河。
  内贾德帅帐中,气氛及其诡异凝重,各种目光都投向了侃侃而谈的伊哈特身上。高坐主位的内贾德黝黑的脸庞已经变成了黑红色,显然被伊哈特的说法气的怒火熊熊,不过却依旧维持着主将的风度,静静地听伊哈特‘胡说八道’。
  “关于下令进攻这件事,我的解释就是这样。”伊哈特说完后,向内贾德行了一礼,面色平静的等他回应。
  内贾德重重一掌拍在身前案几上,怒喝道:“一派胡言!伊哈特将军,你白白葬送了七千勇士,不知道悔过,竟然还自称有功无过,真是可耻之极!”
  原来伊哈特声称,下令进攻并没有错误,在当时的情况下,如果不下令进攻,影响士气是小事,还会大大损害真主的威严!大食军队都是真主的忠实仆人,就要为真主的臣民们效力,如果眼睁睁的看着唐军辱骂真主、虐杀真主的臣民却无动于衷,这绝对是对真主的不忠。为了军心士气,为了真主的荣光不受亵渎损害,必须发起进攻!至于死去的那七千多人,他们用悲壮的死亡,向唐狗炫示了大食将士无以伦比的勇气,维护了真主的无上光荣,怎么会是白白丧命呢?自己作为下令进攻的将领,又有什么错呢?
  伊哈特看了一眼内贾德通红的手掌,淡然反驳道:“内贾德将军的意思是说,我维护真主的无上荣光是错误的、可耻的?”
  “你……本将军什么时候说过这话了?你违抗军令,擅自下令进攻,导致将士们白白损伤惨重,不但不知悔改,还胆敢用至高无上的真主做借口,这是罪加一等!”内贾德声色俱厉反驳几句,然后站起身来,把欧麦尔赐予的统帅权杖高举在手,冷声喝道:“伊哈特将军,作为大军统帅,为了不让将士白白丧命这种事再次发生,本将军要暂时剥夺你的副统帅资格,然后快马向哈里发和长老会禀报此事,等候他们的最终处置!”
  伊哈特冷冷道:“内贾德将军,我要提醒你一句,你并没有直接剥夺我副统帅全力的资格,暂时剥夺也不行!只有半数以上的将领们同意你的提议,你才能达到你的想法!需要让大家表决吗?”
  伊哈特说的没错,想要暂时罢免他,就必须让半数以上的高级将领同意,这件事在军中可是一件无比重大的事情。投票表决罢免副统帅这一条虽然写进了军中法典,但是这件事在大食军中已经很久没有出现了,最近一次还是鼎鼎大名的安拉之剑、内贾德之父率军的时候出现过,当时那名副统帅的罪名是畏敌不前。
  内贾德闷哼一声,暗暗咬牙左右看了看,希望能获得半数以上将领的支持,然后一眼望去,内贾德的心马上就凉了半截。从在座的四十几名将领的脸色来看,除了自己的八九名亲信将领以及亲近哈里发的十来名将领之外,其他人大都倾向于伊哈特,勉强能凑够半数,然而表决的时候再出现丝毫意外的话,这条提议绝对不会通过。而且一旦开始表决,就意味着军中双方正式决裂,刚刚见到敌军主力就起内讧,不管内贾德是否有错,都会给哈里发和长老会留下一个极其恶劣的影响!内贾德想到这里猛然醒悟过来,原来伊哈特早就想明白了这一点,这才有恃无恐啊!想通这点,内贾德只恨的咬切切齿,差点就想下令强行罢免伊哈特,然后依靠忠于哈里发的二十几万兵力击败唐军,只是想到唐军的战力,他始终不敢这么做。
  内贾德的亲信将领们见到他为难,赶紧纷纷站出来劝解,言道大敌当前以大局为重,伊哈特将军也是一片忠心云云。站出来劝解的人越来越多,内贾德也只好打掉牙往肚里吞,不但没有处罚伊哈特,反而还违心的褒奖几句。
  在大家各怀心思的劝解下,双方的矛盾暂时被压了下来,内贾德强自按耐住火气,开始商议接下来的动向。
  此时在唐军营寨中,张焕等人也在商议下一步的动向,不过气氛却显得很是轻松。
  “大食人虽然有些愚蠢,但是其悍不畏死,却是我们也比不上的,所以要是正面交战,难免损伤不小。故而末将认为,应该依靠妫水天险阻击敌军,反正我们耗得起!”
  “老薛说的没错,暂且依靠妫水杀伤敌军,然后再执行下一步计划,不过时间上要好好筹划一下。”
  “这个要看纥干承基那边的消息,估计再有几日就会传来消息……”
  “大总管,后方急件!”张焕一句话未说完,帐外李文就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 隐藏信徒们的密谋暴乱
  张焕接过信件,看完后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急性子的程处默马上问道:“叔珩,急件中说了什么要紧的事?可是和军情有关?”
  张焕摇了摇头,冷笑道:“不是军情,是那些卑劣懒惰的家伙想要挑衅我大唐的威严!”
  “什么意思?”薛仁贵等人都不解。
  “这件事是由皇上亲自掌控的,因此暂时不好告诉大家,不过十天之内必然见分晓,大家不要着急。继续说军务吧!”张焕说完,晃着火折子把信件烧成灰烬。
  众人听说是皇上亲自掌控的事情,心头无不骇然,即便在座几人和张焕亲如手足,也都不再纠缠这个话题,赶紧岔开话题继续聊起了军务。
  张焕轻轻吹了口气,把纸手上残留的纸灰吹落地上,有意无意的转头看了看帐篷东边的小天窗。
  戌时,弯月皎洁,微凉的夜风卷起阵阵青草花香,吹拂过且末河两岸。河南岸一座座巨大的水车激扬起片片水雾,抛洒在岸边的青草地上,片片青草野花上挂满了数不尽的晶莹水滴,伴随着虫子的轻鸣声在夜风中翩翩起舞。河岸边一排排木屋里灯火点点,女织工们一如既往地工作着,一批批洁白的棉布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被整齐地叠放在一边,一切都是那么的平静如常。
  靠近下游的一片木屋是木料的加工地,平日里大量劳力在这里把木料锯成木板,然后运送到上游由经验丰富的工匠们制造成水力纺织机。
  和平日里一样,大多数房屋里已经熄了灯,只有七八间木屋里还点着昏暗的灯火。河岸边大树旁的那座木屋里,不时传出微不可觉的低语声,不知为了什么事请,屋子里的人似乎起了争执,声音越来越大,直到一个沉闷雄厚的声音低喝了一声,争执声才迅速停息下来。
  这时两个黑影鬼鬼祟祟从房屋后冒出头来,小心地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附近有巡逻队伍,赶紧凑到木屋前敲了敲门。里面有人问了一句什么,其中一个黑影回了一句,房门接着打了开来,一个留着络腮胡子的回纥人警惕的向外面观望几眼,让两人进去后飞快地关上了房门。
  加上开门的那个回纥人,木屋里一共坐了六个人,从面相和打扮上看坐在门边那四个人都是回纥人。正中位置上的是一个唇厚鼻宽、头发微微卷曲、眼珠略显蓝色的瘦削汉子,这汉子脸色阴鹜,看上去似乎有三十来岁,仔细看似乎又有四十来岁,见到两人进来,马上把询问的目光投了过去。
  进来的两个人中,起先敲门说话那人也是个回纥人,一脸的精明之色,不过看上去年纪并不大。另一人是个黑发碧眼的少年,进来后显得很是小心,见到卷发汉子投来的目光,赶紧转头看向同伴。
  “阿格里长老,小的每一家都去过了,向他们宣示了真主的旨意,他们都答应捐献资金,然后向真主起了誓,只要长老会一声令下就誓死追随。”
  “努尔,有没有人表现出丝毫异常?”
  “没有,他们都对唐狗和突厥狗恨之入骨。”
  “这就好!”阿格里长老满意地点点头,“凭什么唐狗和突厥狗就能住大房子,喝美酒,吃大鱼大肉?而我们却仅仅只能吃饱肚子?这是不公平的!是违背真主的教诲的!”
  “长老教诲的是!”木屋里的几人纷纷低声附和,眼中都闪过浓浓的仇恨。
  黑发碧眼的少年也跟着点头附和,不过眼中却闪过一丝不以为然。
  阿格里捻捻胡须,看了看众人,忽然拳头高举,语气变得十分严厉:“这次哈里发秉承真主的旨意,派出无敌大军前来惩罚那些万恶的异教徒,这是一个大好的机会!我们作为真主的忠实臣民,怎么能放过这个机会?所以长老会决定发起一场圣战,协助真主的无敌大军,把那些异教徒们全部消灭掉!本长老知道,有很多人其实不赞同发动圣战,为什么?因为他们都认为,唐狗统治西域之后,比起过去食不果腹、衣不蔽体来说,如今能吃饱穿暖,孩子还能去唐狗开设的学堂免费读书,这已经是前所未有的好日子了!错了!大错特错!”
  阿格里长老说到这里,稍稍停顿了下,用威严无比的目光左右扫了一圈,似乎在期待着什么。
  果然,马上有人识趣地问道:“请问尊敬的阿格里长老,他们为什么错了,而且还是大错特错?”问话这人,正是起先开门那人,一脸的谄媚之色。
  阿格里长老用赞赏的目光看了这家伙一眼,左手三指轻捻胡须,右手轻敲着破旧的小桌子,似乎在思考该用什么话语来‘教诲’那些愚民,众人纷纷用尊敬的目光看着他。
  捻了一会胡须,又抓起茶杯浅浅喝了几口,做足了高人风范的阿格里长老沉声道:“你们记住,那些都是唐狗的小恩小惠,是想要我们大伙儿都成为突厥狗那样为他们效犬马之劳!我们回纥人都是真主的忠实信徒,岂能为了区区蝇头小利违背真主的旨意,去给身为异教徒的唐狗做仆人?只有让整个天下都信奉真主,依照真主的旨意行事,才能过上真正的好日子!至于那些顽固不化,对唐狗施舍的区区恩情念念不忘者,都已经背叛了真主教诲,不再是我们的族人!这类人,等到哈里发的军队占领整个西域的时候,长老会就要严厉的清算他们!听明白了吗?”
  木屋里几人全部站起身来,轻车熟路地开始了低声宣誓:“听明白了,我们一定谨遵阿格里长老的教诲,和异教徒势不两立!如果违背了这句话,我们就会灵魂消散,永远不得进入天国接受审判!”
  那个黑发碧眼的少年虽然也跟着行礼,心里却有些不以为然——几年前突厥人统治西域的时候,自己一家人穷的叮当响,几乎就没有吃饱饭的日子,还要接受突厥人的残酷奴役,大姐二姐都被老爷们抢去做了奴隶,那时候为什么不见真主伸出援手?而现在西域在大唐人的统治下,只要不是惫懒无比、游手好闲的那些家伙,几乎每个人都能吃饱饭、穿暖衣,为什么长老反而说大唐人不好呢?难道一定要回到过去那种穷困悲惨的日子里,才叫‘谨遵真主的旨意’?少年越想越是糊涂,再联想到在学堂学过的一些东西,更是脑子里乱成了一锅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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