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治通鉴全译》第354/1886页



  初,南阳、三辅民流入益州者数万家,刘焉悉收以为兵,名曰东州兵。璋性宽柔,无威略,东州人侵暴旧民,璋不能禁。赵韪素得人心,因益州士民之怨,遂作乱,引兵数万攻璋;厚赂荆州,与之连和;蜀郡、广汉、犍为皆应之。

  当初,南阳及三辅地区的百姓因避难而流亡到益州的有数万家,刘璋的父亲刘焉把他们都收编为部队,称为东州兵。刘璋性格宽厚而仁慈,没有威信,东州兵欺压侵掠益州原有的居民,刘璋不能禁止。赵韪一向深得民心,便利用益州百姓对刘璋的怨恨,起兵反抗,率军数万人进攻刘璋。赵韪还给荆州牧刘表送去厚礼,与他联盟。蜀郡、广汉郡、犍为郡都起来响应赵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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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治通鉴第六十四卷

  汉纪五十六 孝献皇帝已建安六年(辛巳、201)

  汉纪五十六 汉献帝建安六年(辛巳,公元201年)

  [1]春,三月,丁卯朔,日有食之。

   [1]春季,三月,丁卯(疑误),出现日食。

  [2]曹操就谷于安民。以袁绍新破,欲以其间击刘表。荀曰:“绍既新败,其众离心,宜乘其困,遂定之;而欲远师江、汉,若绍收其余烬,乘虚以出人后,则公事去矣。”操乃止。夏,四月,操场兵河上,击袁绍仓亭军,破之。秋,九月,操还许。

   [2]曹操率军移驻到粮食丰足的安民地区。曹操认为袁绍才被击败,打算利用这个间隙去进攻刘表。荀说:“袁绍刚吃了一场败仗,军心涣散,应该乘他尚未摆脱困境之机,一扫而平。而您却要远征长江、汉水之间,如果袁绍收拾残部,乘虚从后面突袭,则您的事业将付诸流水。”曹操便停止了远征荆州的打算。夏季,四月,曹操率军沿黄河行进,炫耀军威,进攻袁绍驻在仓亭的军队,打败袁绍军。秋季,九月,曹操回到许都。

  [3]操自击刘备于汝南,备奔刘表,龚都等皆散。表闻备至,自出郊迎,以上宾礼待之,益其兵,使屯新野。备在荆州数年,尝于表坐起至厕,慨然流涕。表怪,问备,备曰:“平常身不离鞍,髀肉皆消。今不复骑,髀里肉生。日月如流,老将至矣,而功业不建,是以悲耳。”

   [3]曹操亲自率军到汝南进攻刘备,刘备败走,到荆州投靠刘表,龚都等人都四散而逃。刘表听到刘备来的消息,亲自到郊外来迎接,用上宾的礼节接待刘备,又给刘备增加一些部队,让刘备驻扎在新野。刘备在荆州住几年。曾有一次,他在会见刘表时起身上厕所,感慨地流下泪来。刘表感到奇怪,问他是什么原因,刘备说:“我平常身不离马鞍,大腿内侧没有什么肉。如今不再骑马,大腿内侧长出了肉。日月如同流水,人已经快老了,但功业没有建立,所以悲伤。”

  [4]曹操遣夏侯渊、张辽围昌于东海,数月,粮尽,议引军还。辽谓渊曰:“数日已来,每行诸围,辄属目视辽,又其射矢更稀;此必计犹豫,故不力战。辽欲挑与语,傥可诱也。”乃使谓曰:“公有命,使辽传之。”果下与辽语。辽为说操神武,方以德怀四方,先附者受大赏。乃许降。辽遂单身上三公山,入家,拜妻子。欢喜,随辽诣操;操遣还。

   [4]曹操派遣夏侯渊、张辽率军在东海围攻昌,数月未能攻下,曹军粮草已尽,将领们商议撤军。张辽对夏侯渊说:“几天以来,我每次巡视阵地,昌的目光总追随着我,而且他们的箭也比以前射得更少。这必定是昌心中犹豫,所以未尽全力作战。我准备引动他交谈,或许能诱使他归降。”于是,张辽派人对昌说:“曹公有命令,让张辽传达给你。”昌果然下城与张辽交谈。张辽向他盛赞曹操的谋略武功,说曹操正广施恩德,招纳四方豪杰,先归附的可受到重赏。昌便答应投降。张辽就孤身一人上三公山,到昌家中,会见他的妻子,昌十分高兴,随张辽一起去拜见曹操,曹操命昌返回原处。

  [5]赵韪围刘璋于成都。东州人恐见诛灭,相与力战,韪遂败退,追至江州,杀之。庞羲惧,遣吏程祁宣旨于其父汉昌令畿,索兵。畿曰:“郡合部曲,本不为乱,纵有谗谀,要在尽诚,若遂怀异志,不敢闻命。”羲更使祁说之,畿曰:“我受牧恩,当为尽节,汝为郡吏,自宜效力。不义之事,有死不为。”羲怒,使人谓畿曰:“不从太守,祸将及家!”畿曰:“乐羊食子,非无父子之恩,大义然也。今虽羹祁以赐畿,畿啜之矣。”羲乃厚谢于璋。璋擢畿为江阳太守。

   [5]赵韪率军在成都包围刘璋,东州人恐怕受到屠杀,都拼死作战,杀退赵韪,并追击到江州将他杀死。庞羲听说赵韪被杀,心中恐惧,派属官程祁传达命令给他父亲汉昌县令程畿,征调人队伍。程畿说:“郡里召集队伍,本不是为了叛乱,纵然有人进谗言加以陷害,也只能对上表白我们的忠诚,如果因此而怀有异心,则我不敢遵从命令。”庞羲又派程祁去劝说程畿,程畿说:“我受到刘州牧的大恩,应当为他尽节;而你身为郡的官员,自当为庞太守效力。不义的事情,我宁死也不会去做!”庞羲大怒,派人对程畿说:“如果你不服从太守,将给你全家带来灾祸。”程畿说:“乐羊吃下他儿子的肉,并不是没有父子间的恩情。而是为了维护君臣大义。如今,即使庞太守把程祁煮成肉羹来赐给我,我也会吃下去。”庞羲无奈,便送上重礼,向刘璋道歉。刘璋提拨程畿担任江阳郡太守。

  朝廷闻益州乱,以五官中郎将牛为益州刺史;徵璋为卿,不至。

   朝廷听说益州局势混乱,任命五官中郎将牛为益州刺史,征召刘璋入京担任卿,刘璋不去。

  [6]张鲁以鬼道教民,使病者自首其过,为之请祷;实无益于治病,然小人昏愚,竞共事之。犯法者,三原,然后乃行刑;不置长吏,皆以祭酒为治。民、夷便乐之,流移寄在其地者,不敢不奉其道。后遂袭取巴郡。朝廷力不能征,遂就宠鲁为镇民中郎将,领汉宁太守,通贡献而已。

  张鲁用鬼神之道教化百姓。他让病人自己坦白所犯的过失,再由他为病人向上天祈祷。这种方法实际上并不能治病,但那些愚昧的人却深信不疑,争着一同信奉张鲁。对犯法的人,张鲁饶恕三次,然后才施用刑法。不设置官吏,而全部由天师道中的首领祭酒来管理各级行政事务。当地的百姓以及夷人对张鲁的制度都很欢迎,外地流亡到汉中地区的人,也不敢不信奉天师道。后来,张鲁又夺取巴郡。朝廷无力进行征讨,只好安抚张鲁,任命他为镇民中郎将,兼任汉宁郡太守。张鲁对特朝廷,只是进贡当地土特产而已。

  民有地中得玉印者,群下欲尊鲁为汉宁王。功曹巴西阎谏曰:“汉川之民,户出十万,财富土沃,四面险固;上匡天子,则为桓、文,次及窦融,不失富贵。今承制署置,势足斩断,不烦于王。愿且不称,勿为祸先。”鲁从之。

  民间有人从地里掘出一颗玉印,张鲁的部下打算尊称张鲁为汉宁王。功曹、巴西人阎圃劝阻张鲁说:“汉水流域有十万户百姓,土地肥沃,物产丰富,四面地势险要,利于固守。上辅佐天子,可望建成齐桓公、晋文公那样的功业;次一等的,也可像窦融那样,不失去富贵。如今,作为皇帝的代表来行使职权,形势上已完全独立自主,不必要王爵的称号。希望您能暂不称王,先不要惹祸。”张鲁听从了阎圃的意见。

  七年(壬午、202)

   七年(壬申,公元202年)

  [1]春,正月,曹操军谯,遂至浚仪,治瞧阳渠。遣使以太牢祀桥玄。进军官渡 。

   [1]春季,正月,曹操率军驻在谯县,又进驻浚仪,挖掘睢阳渠。曹操派使者用太牢的规格祭祀已故太尉桥玄。曹军前进到官渡。

  [2]袁绍自军败,惭愤,发病呕血;夏,五月,薨。

   [2]袁绍自从官渡战败之后,羞愧愤恨,发病吐血。夏季,五月,袁绍去世。

  初,绍有三子,谭、熙、尚。绍后妻刘氏爱尚,数称于绍,绍欲以为后而未显言之。乃以谭断兄后,出为青州刺史。沮授谏曰:“世称万人逐兔,一人获之,贪者悉止,分定故也。谭长子,当为嗣,而斥使居外,祸其始此矣。”绍曰:“吾欲令诸子各据一州,以视其能。”于是以中子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

  袁绍有三个儿子:袁谭、袁熙、袁尚。袁绍后妻刘氏偏爱袁尚,经常在袁绍面前称赞袁尚。袁绍想让袁尚作自己的继承人,但没有明说,就把长子袁谭过继给自己已死去的哥哥,让他离开邺城,去担任青州刺史。沮援劝阻袁绍说:“世人常说:一万个人追逐一只野兔,一个人捉到后,其他人即使贪心,也全停止下来,这是因为所有权已经确定。袁谭是您的长子,应当做继承人,而您却把他排斥在外,灾祸将由此开始。”袁绍说:“我想让儿子们各自主持一州的事务,以考察他们的能力。”于是,他委派次子袁熙为幽州刺史,外甥高干为并州刺史。

  逢纪、审配素为谭所疾,辛评、郭图皆附于谭,而与配、纪有隙。及绍薨,众以谭长、欲立之。配等恐谭立而评等为害,遂矫绍遗命,奉尚为嗣。谭至,不得立,自称车骑将军,屯黎阳。尚少与之兵,而使逢纪随之。谭求益兵,审配等又议不与。谭怒,杀逢纪。秋,九月,曹操渡河攻谭。谭告急于尚,尚留审配守邺,自将助谭,与操相拒。连战,谭、尚数败,退而固守。

  逢纪、审配一向被袁谭所忌恨,辛评、郭图则拥护袁谭,而与逢纪、审配有矛盾。等到袁绍死后,众人都认为袁谭是长子,打算拥立他继承袁绍。审配等人恐怕袁谭掌权后,会受到辛评等人的报复,就假传袁绍的遗命,尊奉袁尚做袁绍的继承人。袁谭自青州赶来奔丧,不能接替父亲的职位,就自称车骑将军,驻军黎阳。袁尚拨给袁谭很少一部分兵力,而让逢纪去跟随他。袁谭请求再增加兵力,审配等人商议后又予以拒绝。袁诃大怒,杀死逢纪。秋季,九月,曹操渡过黄河,进攻袁谭。袁谭向袁尚求救。袁尚留审配守邺城,亲自率军去救袁谭,与曹操对抗。两军交战数次,袁谭、袁尚连续失败,只好退守营寨。

  尚遣所置河东太守郭援,与高干、匈奴南单于共攻河东,发使与关中诸将马腾等连兵,腾等阴许之,援所经城邑皆下。河东郡吏贾逵守绛,援攻之急;城将溃,父老与援约,不害逵,乃降,援许之。援欲使逵为将,以兵劫之,逵不动。左右引逵使叩头!”援怒,将斩之,或伏其上以救之。绛吏民闻将杀逵,皆乘城呼曰:“负约杀我贤君,宁俱死耳!”乃囚于壶关,著土窖中,盖以车轮。逵谓守者曰:“此间无健儿邪,而使义士死此中乎?”有祝公道者,适闻其言,乃夜往,盗引出逵,折械遣去,不语其姓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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