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赌球——独家披露赌球黑幕》第10/30页


  向光普听完甫贵的讲述后已然是背透冷汗手脚冰凉,但老奸巨滑的他还是用半信半疑的眼光看着甫贵说:“甫老弟,你不是跟我开玩笑吧?”
  甫贵认真地说:“我跟您开这样的玩笑有什么意思?像这种事在我们眼里根本不算回事儿,但您跟我们不一样,是穿官服的人。哦,我不多说了,您自己一看就清楚了。”甫贵说完就把带子放进录像机,揿了一下启动开关,就转身走出了屋外。几秒钟后不堪入目的画面出现了,每一个镜头都明白无误地显示出那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就是他向光普,他顿觉头皮发麻脖颈发紧,两条腿像筛糠似地抖了起来……
  瘫坐在沙发一角的向光普,一脸惊恐无奈,他知道没有别的选择,只有和甫贵同流合污才是唯一的生路。
  向光普是城建项目审批组的主要成员,因此十分熟悉内部情况和办事的路数,他深知不用特殊的办法是拿不到河滩口项目的。因此他煞费苦心地想出了一个“借鸡生蛋”的方案,他相信用这个办法,在酒厂急于脱手足球的心态下,可以很快争取到领导层的支持,拿下河滩口项目。



 


   
 作者:德久


第十章
  市府大楼是大鸟市的标志性建筑,造型上很像一个鸟头,正面隆起的绿色球形屋顶和向前凸起的黑色门脸,构成了鸟的头和嘴。
  窥视市长位置已久的副市长章秉志迷信风水,在搬进大楼前特意找到后勤处长,指定要最东头的那间办公室,章秉志笃信坐在最东头的屋子里会紫气东来,时来运转。
  章秉志对史方明在换届前的困境颇为兴灾乐祸,他恨史方明这样有背景的对手,把他一压就是四年。他恨程百川对他的压制和歧视,对外把他推到第一副市长的位置,对内却把他排挤在常委之外。我章秉志也是有尊严有血性的男人,我不能继续这样忍气吞声地窝囊下去了。
  章秉志是一个从乡长、镇长、县长一步步做到副市长的。从农民到干部,从基层干部到一市之长,即使他尝到了工作的种种辛劳,也使他品到了当官的种种好处,只要大权在握,就可以享受到“九五”之尊的殊荣。在搬进东南角的办公室后,章秉志曾专门请人算了一卦,果然是一个上上签的“乾”卦,卦爻中的“潜龙勿用”使他深信不已,他的确是一只潜在水渊里的卧龙,需要暂时忍耐伺机而动。“或跃在渊”和“飞龙在天”两句爻词更让他亢奋异常,他深信自己这条龙一定会腾飞起来的。
  这一天,酒厂要求转让球队和建议把河滩口项目包给企日公司的报告,送到了章秉志的手上,他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就不屑一顾地把报告扔到了一边。
  同时见到报告的史方明心里很不是滋味,不到半年,他这个积极倡办足球的市长,又要在停办书上签字,真是莫大的讽刺。
  急切等待市长批复的胡天,此时也很理解市长的心情,他在市长拿起报告审视时解释说:“史市长,大鸟足球不是停办,而是委托企日公司经办,就是转让一个经营权,目前球队的所有权仍归酒厂,球队的名称还是叫大鸟队。把球队转给民企运营也有好处,可以减少很多误会和矛盾。关于河滩口开发的事,下面议论很大,我听到河滩口之所以久拖不决的根本原因是一些关系摆不平。如果包给企日公司,人为阻力相对要小,因为‘企日’初来乍到,关系不熟,不代表任何人的利益,加上‘企日’提出的回报条件其他公司又做不到,就是公平竞争,‘企日’也占优势。”
  史方明觉得胡天讲的话挺有道理,但因此就做批示也不妥,市政项目给哪家公司是要经过一定程序和集体研究决定的。加上足球的教训使他谨慎了,所以他让胡天还是先去找章副市长,先让他拿个意见再说。胡天仗着他和商信的关系,磨着史方明批上几个字他再去找。史方明也觉得胡天不容易,斟酌了一会,在报告的眉头上批了“请章副市长研办”七个字。但他并没有把报告交给胡天,而是交给了刘秘书,并让刘秘书带着胡天一起,再去了解一下“企日”的动机后再说。
  胡天无奈,只得和刘秘书一起去找甫贵。胡天问甫贵,“企日”除了“借鸡生蛋”的目的外,没有别的目的吗?
  甫贵说:“不瞒你说,‘企日’的老总提出这个动议后,公司的董事几乎都反对,他也是做了不少工作后才做通的。他搞足球的目的跟我们想的不一样,他是搞资本运作。他承认目前搞足球的确是赔钱的买卖,但他认为也不像有些人讲的那样只赔不赚。他说足球在无形资产的回报方面还是很高的,另外当地政府的补偿也是很大的一块。他还认为对足球要发展地看,随着中国足球市场的完善,足球的升值空间会越来越大。在资本运做方面,这位老总可是高手,在港澳回归前房地产一度大跌的情况下,别人都在狂抛,他却咬牙买进,硬顶着破产的压力挺了3年,结果一下子成了房地产大亨。他接大鸟足球只是一小步,他的野心是要在将来垄断整个足球市场。他设想在足球低迷的时候收购四到五个队,等到可以左右球市的时候,他再以股分制的办法创办中国的足球联赛有限公司,像美国NBA那样进行经营,他说挺到球市高潮时,只要卖出两个队就可以收回全部成本,卖三个队就能赚上几千万。”
  刘秘书和胡天把甫贵讲的话向史方明汇报后,史方明觉得这样讲还算实在,但他又隐隐约约感到这个“企日”的老总野心不小,甚至有些狂妄。他笑着说:“如果‘企日’真的控制了四五个球队,那比赛还有公正可言吗?一旦球迷知道比赛是彻头彻尾的假球,还有人去看吗?如果没人去看球,他们还能经营下去吗?”
  胡天说:“那也不一定,如果赚钱的可能一点没有,怎么会有这么多的人往足球里钻呢?究竟风险有多大,我想‘企日’比我们清楚。至于以后赚多少赔多少咱就管不着了。”
  史方明说:“你们决定转让属经营行为,我无权干予,只希望你们做到平稳过渡,保证球赛安全有序。你们酒厂的报告是在一心甩掉足球包袱的心态下写的,所以把‘企日’说得太好了,我不信天底下有那么高风亮节的商人,所以你们要实事求是,把报告重改一下再报。”
  史方明说完后,脑子里突然想到去澳门时,安同公司董事长汝安贝也说过投资芯片厂的事,这不会与“企日”讲的芯片厂是一回事吧?
  两天后,章秉志见到了写有史方明批示的报告,一股暗火立刻涌上心头。心里骂道,明知道我主管城建,还送他妈的市长一份,显然是用市长来压我,我就给你搁着,看你们有啥辙。但是过了一会,他转过来又想,史方明的批示似乎有文章可做。字面上虽然是让我研办,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的批示是有倾向性的。他的批示不但与足球有关,而且还牵扯到敏感的房地产。知道这件事的人必然会产生这样的联想:史方明刚赚完足球的钱,又转到房地产赚钱来了。如果这个舆论造出去,必然形成新的冲击波,再给史方明一次重击。他决定先报程百川,表明他在抓紧落实,同时把史方明也一块抛出去,告诉你程百川,史方明又在插手房地产了。
  程百川在听完章秉志的汇报后,并没有表现出章秉志所期待的表情,也没有听到他想听到的话。程百川不露声色地说:“我们为官一任才四、五年,一个河滩口项目和搬迁就拖了近一年,无论如何都说不过去。我多次讲过要党政分开,分工负责。意识形态方面的事,由市委和我这个当书记的管。硬件建设一律由政府负责。你是分管副市长,市长也批示让你研办,你抓紧落实就是了。章秉志还想再解释几句,但他看得出来程百川已不需要再听他说什么了,他知道程和史关系非同一般,在程的面前说史的坏话等于打自己的脸,只好悻悻地从程百川的办公室走出来。回到办公室他想了一会儿又不感到沮丧了,他觉得另一个目的达到了,那就是程百川明白无误地告诉他,河滩口项目由他拿意见。
  河滩口久拖不决的真正原因是章秉志想把项目包给博润公司,因为“博润”的老总是他的“一担挑”。但是怎么给还须三思而后行。给“博润”就等于是给了自己,一封举报信上来说也说不清了。在年底换届前他不能出这么低级的错误。经过冥思苦想,他想出了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办法。
  但这个办法需要一个人,一个和他一条心又能说服“企日”的人。
  令章秉志想不到的是,这个人很快就出现在他的面前,更想不到这个人竟是向光普。
  向光普是最了解章秉志的心态了。他早就窥察到章秉志一心想给“博润”又不敢说出来的苦衷,但他却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和建设局、规划委几家主要部门的局长、主任串通到一块,想着法不让章秉志得逞。建设局长张学安赤裸裸地说:“皇帝也得轮着坐,封建王朝还有个分番制,皇帝还知道给弟兄们割块地用用,你章秉志也不能太贪了,那么大的河滩口项目你一家独吞,就不怕噎死!”他们既不顶也不催更不问,心照不宣地和章秉志泡。章秉志让他们谈意见时,几个人是“环顾左右而言他”,不是提夏华公司,就是建议用湘飞公司,或者其它别的什么公司,唯独不提“博润”。章秉志知道这几个家伙是在成心跟他做对,可又没有办法,于是就一拖再拖,章秉志心里咬定一条,我要做不成,你们谁也别想做成!
  就在章秉志憋气窝火无计可施的时候,向光普给他打来一个解围的电话,建议把河滩口项目包给“博润”。这使章秉志大吃一惊,他一时弄不清向光普是什么意思?
  向光普说:“电话里不便讲,还是当面谈吧!”
  章秉志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好!好!我现在有时间,你干脆到我家来谈吧!”
  向光普进得屋来,对章副市长恭敬有加。向光普的老谋深算在市府机关也是出了名的,因此章秉志既热情又戒备地探察他的来意。
  向光普说:“这几天,酒厂的几个厂长连续找他多次,一再请求把河滩口项目包给企日公司,说足球包袱再背下去酒厂就被拖垮了,希望政府能为企业排忧解难帮这个忙。如果因为河滩口的事造成球队转让不成,酒厂的工人再去市府静坐,他们也没办法。”
  “那你的意见呢?”章秉志问。
  “我今天来就是向您汇报请示的。因为这件事非同小可,弄不好就会酿成政治风波。假如我们不知道也就算了,但是我想……”
  “你尽管直说,别有顾虑。”
  “我想……要不……干脆把项目包给‘企日’算了。”
  章秉志一怔,心想刚才这小子还说包给“博润”,怎么突然又变成“企日”了?
  向光普看到章秉志突变的脸色并没有进行解释,继续接着往下说:“我认真想过,酒厂给您打了报告,又找我说了几次,市长也批示让您办,这就等于把我们俩亮到了明处,处理不好就是我们俩的错,板子是先打你后打我,咱们不能吃这样的哑巴亏。我的意见是这样,从政治上考虑,必须把项目给‘企日’,我们没必要得罪上得罪下,又担政治上的风险。但从技术层面上考虑,给‘博润’比较合适,因为‘博润’的技术力量、设备、资金都很强,工程质量有保证。基于这样的考虑,您看能不能这样,把‘企日’作为承包商,充当项目法人,但土木工程、外装修,甚至包括一部分内装修全由‘博润’去做,这样我们既可以左右逢源,又可以保证工期和质量,不知道行不行?”
  向光普的建议对章秉志来讲,可说是正中下怀,正是他“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想法。章秉志说:“你的建议不错,但‘企日’能同意吗?”
  向光普见火候已到,便认真地说:“我今天来就是跟您先沟通一下,只要您同意,下面的事我来办。我想问题不会很大,因为对‘企日’来讲只是挣多挣少的问题。‘企日’同意后,我想先让‘博润’同‘企日’签个意向书,以防‘企日’变卦。开会的时候我先讲,估计给‘企日’承包的阻力不会太大。总之您放心,这件事我全力以赴地支持您,您说怎么办我就怎么办!”
  向光普的话全说到章秉志的心眼儿上了,而且还讲得顺理成章,十分得体,他只要顺水推舟表个态就完事了。但章秉志还是故做深沉地说:“你再仔细想想,看还有没有其它问题?如果没有,就按你的办法干。”话音未落,他又颇为感叹地说:“老向啊!往后你有什么事尽管找我,公事私事都可以,不要客气。”
  走出门去向光普暗自高兴,心想,你章秉志别他妈的装蒜了,还有什么往后?不到一年老子就退休了,那时候你还用得着我吗?这次我要不是为自己,哪有闲工夫跟你说这么多废话!
  一切如向光普说的那样,“企日”不但同意,而且第二天就同“博润”签署了意向书。章秉志决定趁热打铁,一股作气把盘算已久的企图变为现实。
  章秉志决定把定标会放在市府的小会议室举行。他的用意是既给领导看也给下面看,他要领导知道他今天就要落实这件事,而且是公开透明的。他也在暗示与会者这是最后的会议,会上再定不下来就由领导定了。
  会议由章秉志主持,一开场他就先入为主地说:“今天的会只有一个议题,就是河滩口定标。今天的会不是务虚会,各公司的情况大家都清楚,所以就不要讲了。大家发言要简明扼要,只谈要点和态度就行了。”
  会场出现了短暂的沉默。建设局长和规划委主任几个重量级的人物,还以为是和以前一样,老生常谈,议而不决,仍是一次坐而论道的“神仙会”。所以都不愿意先讲,等章秉志问话时再说。但他们没想到向光普轻咳了一声,嗽了嗽喉咙,便紧跟着章秉志的话音抢先讲了起来。
  “噢……这些天我一直想河滩口这件事,以前我的态度大家都知道,就不说了,但是现在我的态度发生了变化,原因是最近出现的球迷闹事、酒厂工人请愿等一些严重的社会问题。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怎么能眼看着足球把酒厂拖垮,眼看着足球和酒厂的问题影响到社会安定而坐视不管呢?因此,当企日公司挺身而出,愿意接管足球,帮助酒厂恢复元气时,我们也就理所当然地不能拒绝了。如果拒绝就等于在政治上、经济上犯了双重错误。我认为既然企日公司主动接办大鸟足球队,愿意把‘包袱’承担过来,我们把工程交给企日公司,这样做无论在政治上还是经济上都是很有意义的一件事。”
  建设局长和规划委主任对向光普的发言颇感意外,他俩没想到向光普会突然表态给“企日”,而此前的议标会上,向光普从未提过“企日”。还有这小子开口政治闭口经济地夸夸其谈,也让人感到有点反常。可是他给“企日”的理由又不是他瞎编乱造的,是出自酒厂之口,从这一点看,他不过是在“为民请命,替天行道”。你要反驳他,就等于给自己戴上一顶不讲政治不讲大局的帽子。凭他俩对向光普多年的了解,肯定事出有因。如果在平时,他俩一定要为难他戏弄他一下,但今天这个场合既不便刨根问底,也不便开玩笑。真要反驳他,还真是一下子找不出更充分的理由来。但是不管怎么说,给“企日”总比给“博润”好。好在这小子还没有卖身投靠章秉志,投他个赞成票算了。想到这里,他俩会意地交流一下目光便点头同意了。
  三个主要部门领导都同意了,其他的人也就随大溜了。很快会议就这样在异乎平静的情况下结束了。章秉志没想到这么复杂的问题竟如此简单地解决了,嘴角上情不自禁地露出了笑意。
  “企日”拿到河滩口项目,在大鸟并没有引出任何非议。其他房地产商也很服气,因为“企日”付出的代价确实太高了,超出了他们的承受能力。他们都知道,被喻为“烧钱运动”的足球可不是好玩的,玩不好就变成了玩火自焚。
  覃仲乙、胡天则欣喜若狂,迫不及待地与“企日”签署了协议。
  “企日”为答谢大鸟市的关照,在签署项目承包书时,“企日”总裁纪三同向章副市长建议:“章副市长,从现在起,‘企日’就要把自己融入大鸟,与大鸟同起同落,同呼吸共命运了。为了感谢大鸟市府的支持,也为把大鸟建设得更好,我有一个小小的建议……”
  章秉志说:“请讲。”
  “我建议您带领大鸟的城建部门到欧洲考察一下城市规划和城市建筑,考察的全部费用均由‘企日’负责,您看好不好?”
  这使章秉志和在座的头头脑脑无不欢欣鼓舞。
  早有准备的纪三同在签署承包书前就已经搭起了足球俱乐部的经营班子。执行总经理是甫贵,财务总监由企日公司的办公室主任欧阳茹美担任。“企日”接队后面临的最大困难同样是经费问题。因为俱乐部的经营资源已经用完了,到比赛结束至少还需600万,甫贵问欧阳茹美:“公司能给多少钱?”
  欧阳茹美说:“一分钱没有。纪老板只给我们四个字:‘先赌后卖’。”
  甫贵一头雾水地问:“‘先赌后卖’是什么意思?”
  欧阳茹美笑着说:“这还不明白,赌是你的长项,先把大鸟队的比赛赌赢,把职业联赛的格局搅乱,使其他队怵大鸟,这样很多队就会求你买他们和大鸟队的比赛了,那个时候,你只要觉得价钱合适就出手呗!”
  甫贵恍然大悟地跟着笑了起来,连说:“纪老板实在厉害,我是服了!”
  欧阳茹美说:“你好好琢磨一下,赌球的事马虎不得,头一场搞砸了就可能满盘皆输。纪老板说了,赌球的利润咱俩各提四个点,他对你很有信心;还说河滩口的利润也有你的份儿,按老规矩办,存到你海外账户上。但是他也说了,无论出了什么事,你都得扛着。”
  甫贵连说:“那是当然,那是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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