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京四时歌校对版作者丽端》第17/36页


  “见到七哥的时候他已经无法说话,只是看着我们流泪,我知道他对自己英年将逝的事实满腹不甘。安慰了他几句,我便出房安排五百门人在行宫殿前广场上结成七星九曜二十四周天的阵势,集众人的修为为他扭转星运,禳星祈福。”
  “然而逆天续命之事究竟太过艰难,尽管我们竭尽全力,也不能阻止天空中代表七哥的命星渐渐黯淡。而那些天父亲则一直守在七哥床榻前,力图用皇天戒指的神力吊住他最后的气息。”
  “但那一刻终于还是到来了。我站在禳星台上,绝望地看着面前代表七哥岁数的三十二盏铜灯齐齐无风自灭,心中忽然一片茫然。看到七哥命星熄灭,五百精疲力竭的门人们也颓然地收住了法术。这个时候父亲打开殿门走了出来,把我单独叫进了七哥的寝殿。”
  “我看着安静躺在床上的七哥,面貌若生,显然刚刚才断绝了呼吸。不料此刻父亲忽然掀开墙边的帏幕,露出另外一具尸体来!我吓了一跳,眼见那人长得和七哥一模一样,身上毫无伤痕,也不知是怎么死的。正不知所措时,父亲忽然命令道:‘赶快用移魂之术!’我一听心里已然明了,原来父亲心知七哥无救,早已寻了一个外貌与七哥相似的人来,在七哥气绝之时将他同时杀死,打算将七哥尚未离体的魂灵转移到那人身上,承袭那人尚未享完的寿命。想通了此节,我不敢怠慢,连忙施法圈住七哥散逸的灵魂,硬生生将它灌注到新的身体之中。这种违背天道自然的做法极为耗费灵力,等我确定那灵魂已然贯通了身体,再不会散逸而出时,我已经累得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只能勉强倚着墙看父亲小心翼翼地将重生的七哥扶起。七哥试着动了动手足,发现自己的新身体同原来一样健康灵活,不由大是高兴。”
  “父亲也自是欣慰,却很快冷静下来。他摘下手指上的皇天戒指,再次让七哥试戴,不料这次皇天一碰触到七哥,便立时发出炫目的光来,将七哥震了开去。我站在一旁,知道七哥的灵魂虽在,血肉之躯却已然变换,那帝王之血自然不会传承到新的身体上来,父亲所做的这一切,实际上仍然毫无意义。”
  “然而我低估了父亲,低估了他的固执,也低估了他的狠绝。他见七哥已然无法佩戴皇天,便转头朝我道:‘十三,为父为了天祈朝江山永固,国泰民安,代表云荒百姓求你一件事。’见我迷茫地点了点头,父亲笑了笑,‘我知道你是最没有心思承袭帝位的,那便将你的帝王之血赠与你七哥吧。’”
  “啊!”听到这里,清越再也忍不住惊呼了一声,“高祖皇帝竟然能生出这样的念头!”
  “那时的他,心心念念的都是天祈社稷,再顾不得父子之情了。何况我这个儿子自幼离家修行,恐怕在他心目中也没有多少分量可言,不像七哥与他出生入死,舐犊之情比镜湖之水还要深。”晔临皇子苦笑了一下,接着说下去:“那时父亲手指上的皇天戒指在我眼前不断闪烁,提醒我即使灵力充沛也没有反抗之力,更何况我施了移魂之术后神思衰弱。明白答应与否全不在我,我便点头道:‘我可以放弃这身帝王之血,但你们以后再不要视我为皇族之人,让我自生自灭可好?’”
  “父亲没想到我这么爽快地同意,反倒有些惭愧,说我为社稷做了如此牺牲,有什么要求他都答应。说完他便取出一柄中空的匕首,递了给我。原来他们连取血的工具都是早已准备好的!我捧着那匕首看着我的父兄,他们都低头躲开了我的目光,我忽然觉得只有去除这身招惹是非的帝王之血,才能真正获得我的自由,便一咬牙,将匕首扎入心口之中!”
  “我的血从匕首下方连接的细长皮管中汩汩流入七哥的新身体内,而那身体原本的血液则被父亲施法导出排干。过了良久,皮管中再无血液流动,我才收回一直注视他们的目光,一把将匕首拔出,笑着问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你流干了血,居然还能活么?”清越原本听得惊心动魄,然而到得这里,又忍不住好奇地插了一句。
  “我毕竟修习过法术,生命力比一般人要顽强许多,就算流干了血也可以再支撑一阵。”晔临皇子苦笑着说到这里,语气越发艰涩起来:“只是我的亲情也随着那些血流干了,我再也不愿意看到他们,只想走出门外和湛如他们一起离开。可是……可是没有想到,父亲竟然拦住了我,说要我留下来将息身体。我说不用了我的门人会照顾我,他却说那些门人都知道了七哥命星陨落之事,是留不得的了。我一听大惊,刚想和他争辩,一旁的七哥却忽然惊恐地道他依然无法佩戴皇天。我看着父亲和七哥惊慌的表情,忽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荒谬可笑,强撑着步子想要出去,却被一股极大的力量吸住,再也无法动弹――那是皇天的力量。”
  “‘十三,我知道你恨我,但事到如今,为父再也没有退路了!’父亲握着皇天走到我面前,表情悲伤,眼里却满是固执的疯狂,‘现在你们这一代帝王之血的传承都断裂了,天祈朝又将重蹈前朝的覆辙,我不甘心多年的奋战只落得这样昙花一现的结果!所以,我想借助你的灵力重新锻造一枚皇天戒指,让我们家的天下能顺顺利利地继承下去,直至千秋万代。十三,你答应吗?’”
  “‘不,我不答应!’我知道我修炼的灵力完全与我的灵魂结合在一起,父亲的想法无异于要将我的灵魂生生世世囚禁在一枚戒指中,这样的遭遇我根本无法忍受!我猛地用最后的力量挣脱了皇天的桎梏,推开门冲了出去。”
  “湛如他们一直守候在殿外,此刻见我满襟鲜血、狼狈不堪地冲出来,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然而下一刻父亲已追了出来,他猛地将皇天抛到半空中,让那破坏神的无穷法力笼罩了整个殿前广场,让每一个人都无法动弹。‘十三,若你不肯答应,我就将他们全都杀掉!’父亲的话语清清楚楚响在我耳边,我看着面前惊恐的门人,忍不住要答应他的要求。然而一想到我将被永远禁锢在戒指之中,永生永世无法超脱,这样的恐惧便盖过了对门人的不忍,我终于闭起眼睛摇了摇头。”
  “下一刻,我便听到了门人们凄厉的惨呼,让我无法再闭紧双眼。睁开眼,我看见平日与我亲如手足的门人们纷纷在皇天的威力下倒地死去,他们辛苦修炼的法力在禳星之后,根本无法对抗这云荒第一的神威。一时之间,无数死去的魂灵从他们的尸体上升起,渐渐就要凝结成妖魔道中吃人血肉的鸟灵,皇天却击散了它们的企图,挟带着它们沉入越京城外的湖水之中,要将它们封印在湖里。我试图挣扎着过去拯救它们,却动弹不得,恍惚中只听见湛如悲愤的质问:‘究竟是什么要求你不肯答应,要让我们承受这永世封印之苦?’我一听之下脑子里嗡地一声――我自己不愿被永世禁锢,就要害所有的人都被永世禁锢么,这样的罪孽,叫我如何能够承担?我只觉自己已然到了崩溃的边缘,不顾一切地大声喊道:‘我答应,我什么都答应,只要你放过湛如……’”
  晔临皇子说到这里,深深地俯下了脸,双肩不住颤抖。若是灵魂也有眼泪,清越猜想他此刻已然是泪流满面,因为清越自己也忍不住抬起衣袖,悄悄擦去了眼角的泪水。
  停了好一阵,晔临皇子方恢复了常态,声调也平静下来:“于是父亲打造了一枚和皇天一模一样的戒指,将我的灵魂封印进去,可以由佩戴之人指挥施行我的法术。而我的身体,则被父亲放置到湖中,同时真正的皇天戒指也被父亲抛入湖中,用以镇压五百门人的怨灵,也避免帝王之血再度从我的身体中滋生。一切――都是为了七哥和他的后人可以无忧无虑地统治天下。”
  “晔临皇子,我能不能问一下――”清越待他情绪稳定下来,方才小心地道,“你当初提出条件的时候,为什么只是放了湛如,而不是放了所有的门人?”
  “唉,我何尝不想让他们所有人都能自由转生,可是那时的情形,若是让他们逃出皇天的封印,势必会结聚成无恶不作的妖魔鸟灵。我宁可他们在湖中慢慢消解怨气,也不愿我冰清玉洁的门人们堕入妖魔道中,永世沉沦。”晔临皇子看清越点头赞同,苦笑了一下,“至于放湛如逃生,那是我的私心了,无论如何,我也不能让她和我们受一样的苦。”
  “那湛如逃脱之后,没能联系到你吗?”清越追问道。
  “我的灵魂那时完全被封印在戒指的方寸之间,对于外界一概无法知晓。不过我的直觉告诉我湛如就在离我不远的地方,三百年间一直未曾离开。那时我想她应该是恨我的,恨我的自私害死了满门无辜,所以才这么多年都不肯营救我……”晔临皇子说到这里,蓦地直视着清越,声音里有难捺的激动,“可是现在你来了,你带来了她的气息,让我知道她并没有抛弃我,让我更坚定了逃出桎梏的决心!好姑娘,你告诉我湛如后来怎样了?”
  “具体我也不太清楚,不过根据各种传言,我猜想是这样的。”清越思忖了一会,将前后各种漫无头绪的线索整理在一起,慢慢道:“湛如虽然勉强逃出了湖水,却受了重创,只能凭借宫中一棵心砚树维持生命,一晃便是三百年。四十多年前,我祖父进宫朝觐,无意中发现了心砚树的秘密,便将那棵树运回了苍梧,种在宏山别业里。湛如精通占卜之术,又一心想将你救出,就让我祖父和父亲谋划夺取帝位,攻占越京。可惜我们还在越京时便事情泄露,祖父身死,我被困宫中,只有父亲逃出去组织了军队与朝廷作战。这么说来,只要我父亲夺得了帝位,你就可以自由了。”
  见清越说得乐观,晔临皇子摇了摇头:“苍梧王一系乃是我二哥昀胤的后人,二哥那时尚不能佩戴皇天戒指,他的后人更不可能是空桑帝王的人选。我担心,就算你父亲夺得了帝位,为了树立他帝王之血继承人的正统形象,他依然会霸占那枚假皇天,继续利用我的灵力来欺骗世人。”
  “那该怎么办呢?”清越真心同情晔临皇子的遭遇,不由着急地道。
  “我想请你帮我两个忙。”晔临皇子忽然躬起身子,朝清越行了一个大礼。
  清越吓了一跳,赶紧跳了起来闪到一边,口中道:“一来你是我的长辈,二来我是真的想要帮你脱离苦海,能帮的忙我自然会帮。”
  “好姑娘,现在只有你是毫无所图地来帮助我们,我代表五百名沉冤湖中的门人多谢你了。”晔临皇子不肯起身,清越也无法碰触他虚无的身体,只得任他跪着说下去,“第一件,你说服现在的皇帝不要服食太素的药物,只有他频频来到神殿求助飞桥,我的灵魂才有可能更快地逃逸出来;第二件,等待灵魂逃逸时间实在太过漫长,如果你能将皇帝手上的假皇天戒指盗来给我,我就能瞬间恢复灵力,率领门人的怨魂转世,获得新的生命。一旦失去了假皇天,天祈朝的根基便不复存在,你父亲也更容易攻破越京救你出去。”
  “好,我试试看。”清越点了点头,“可是皇上的病又是怎么回事呢?难道真的只是飞桥在捣鬼吗?”
  “你知道为什么从我七哥曜初帝开始,天祈的都城就长设在了越京?”晔临皇子冷笑道,“因为若不服食天心蕲,他们就无法催动假皇天中我的灵力。而天心蕲那种毒物,只有在越京这样的潮湿环境下才能生长。”
  “天心蕲,究竟是什么东西?”清越想起梦中少年食了天心蕲后中毒的惨状,不由有些寒意。
  “传说远古时破坏神曾被空桑人围攻,他的血滴在水中,就长出了天心蕲。因此这种植物的果实中含着魔血,七哥曜初和他的子孙们必须靠这魔血来驭使我的灵魂,迫使我按照他们的指令办事。”晔临皇子说到这里,忽然嘲讽地一笑,“然而他们自身也为这毒物所伤,从曜初帝开始,历届天祈的帝王个个体弱多病,性情乖戾,永远生活在疑惧和痛苦之中。父亲机关算尽想要天祈的统治千秋万代,然而他却不知后世的帝王们付出了怎样的代价!”
  “这宫里的天心蕲种在哪里?”清越恍惚地问了一句。
  “就在这座神殿的后面,你从那里可以绕出去。”晔临皇子抬起透明的手臂,向着灯花闪烁之处指了指,“你去看看吧,看了之后你就会明白,靠这样维系起来的王朝,真不如让它灭亡的好!”
  “我过去看看。”清越点了点头,朝晔临皇子告辞道,“你放心,我会帮你的。”然后她顺着晔临皇子所指的方向,绕过神殿中供奉的创造神和破坏神的塑像,打开了神殿最后方的大门。
  在黑暗的地方呆得太久,当外面的万丈阳光一下子涌入时,清越慌忙抬起袖子遮住了眼睛。等好不容易适应了眼前的光线,她这才看清殿外是一片广阔的湖泊――长满了绿叶植物的湖泊。
  那是一种芦苇般的植物,挺立的茎叶密密匝匝地挤满了水面,仿佛扭动着挣扎着也要尽力上长。或许是因为扎根在水底腐烂的淤泥里,虽然这绿色也算均匀鲜亮,却让清越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很久以前在街上见到的冻毙的乞丐,那惨绿的脸色虽然和眼前的叶色不是十分相似,却同样让她浑身一寒――这是天心蕲,密密麻麻的天心蕲,比她在梦中见到的时候更让人心惊胆战。
  湖面上建造着大大小小的石墩,让人可以从神殿门口一直走向天心蕲深处。清越壮起胆子,踏上那一个个石墩,行走之间却尽量不碰到那些微微摇曳的天心蕲叶片。
  忽然,远处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声音,一个身穿紫色衣裙的老妇人挎了一个篮子,正在叶片中采摘那些鲜红如珊瑚珠一般的果实。清越怕她发现自己的行踪,连忙矮下身子,蹲伏在一丛天心蕲后的石墩上。等了一会不再听见动静,清越便冒险探出头来,却吓得再不敢动――那老妇人站在前方,眼睛正正地朝着自己的方向。
  看清老妇人的脸,清越一把捂住了嘴。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苍老浮肿泛着黑气,一看就是深度中毒的结果。最可怕的还是她的眼睛,黯黑的瞳仁仿佛被墨汁浸泡过,没有一丝光彩,而眼角还流着血丝。
  两个人静静地对峙了一会,那老妇人忽然转头,重新用手摸索着采摘天心蕲的果实。至此,清越才相信了自己的判断――这个老妇人,是个瞎子,而去很有可能就是被这天心蕲的毒气熏瞎的。
  不敢再发出一丝声音,清越蹲在原地,静等老妇人走远。回想起以前听母亲讲过的宫中佚事,清越猜测她就是不弃的乳母,紫之一族贵妇榕净,也就是宫人们口中专种天心蕲的榕夫人。她的亲生儿子兆晋似乎被不弃亲封为侯爵,备受宠信,看来也是作为对她母亲的补偿了。
  好不容易看到那袭紫衣消失在远方,清越才揉了揉被天心蕲的气息熏得发涩的眼睛,打算起身回去。然而无意中往水下一看,惊得清越重新坐倒在石墩上――那种植着天心蕲的湖底,赫然有一具具人类的尸骨!
  心中告诫自己不要害怕,清越大着胆子再次朝湖底望去,发现这些尸骨有的几乎腐烂成泥,有的却衣缕尚在,甚至有的明显才死去不久,显然是宫中之人死后被抛在这里作为天心蕲的肥料。一想到面前鲜红的果实是靠汲取死人的养分才得以长成,清越就忍不住一阵恶心,快步跑过石墩,却一眼瞥见水底一个熟悉的面容。
  那是乘珠,因为一盘冰雪薯丝就被失去味觉的皇帝活活杖毙的传菜女官!清越定睛看清了她水下惊恐悲愤的表情,忽然再没有勇气停留在这里,低着头不顾一切地跑回了神殿之中。
  “看到了吧,这是一个多么邪恶的王朝。”晔临皇子的影子贴在墙上,悲哀地看着惊魂未定的清越,低低地叹息。
  “他不能再吃了,这样的东西不该存在下去!”清越满脑子里都是这个念头,没有听见晔临皇子的话,一把拉开殿门,大步往自己的住处跑去。
  “郡主,怎么了?”正在洗衣服的鲛人女奴浔连忙站了起来,担心地看着面前气喘吁吁的清越。
  “浔,你要帮我一个忙,我现在只有依靠你了!”清越一把将浔拉进屋里,尽力压低声音道。
  “郡主有什么吩咐,浔一定拼死办到。”
  “你赶紧潜水去往忻州,帮我给李允带一个口信。”清越原本想写一封书信,却担心被搜出而放弃了,“你告诉他,让他无论如何要赶回来见我,这可是生死攸关的大事!”她不敢讲得更多,担心浔一旦半途被人捕获,泄露了这些事关重大的秘密。
  “好,我现在就去。”浔点了点头,也不多问,只是担忧地看着清越,“可是我去之后,就没有人照顾郡主了。”
  “顾不得那许多。”清越说着,翻了翻自己无多的衣饰,终于挑了初见李允时所戴的珠翳塞进浔怀中作为信物。然后主仆两人偷偷走到宫中一条流往晔临湖的御河边,清越站在岸上看着浔悄悄潜入水中:“你从晔临湖顺青水便可到达忻州,记住一定要将口信带到他那里。”
  “浔一定办到。”鲛人女奴在水中打了个旋,朝清越点了点头,潜入水底去了。
  清越看着御河的水面恢复了平静,感觉自己的心仍然平复不下来。浔这一路上危险万分,她究竟能不能将口信带给李允呢?可是只要李允潜回越京,用他的蹑云之术从不弃手中夺到戒指,晔临皇子就能复生,凭借皇天之力重建稳定的云荒。那由天心蕲带来的一切罪恶,都可以彻底地结束。从此以后,她再不用如履薄冰地生活在这窒闷的宫中,为了父亲和李允间的对立而忧心;李允也不必为了一个篡位的王朝而拼命,远在他乡生死未卜。
  一切,只要等李允回来。清越想到这里,微微露出了笑容。
  ――夏之卷终


第三卷 秋之绚绝 卷首诗
  秋风入窗里,罗帐起飘扬。仰头看明月,寄情千里光。


第三卷 秋之绚绝 一 兆晋
  “玄帅,苍梧军大攻在即,宜早做准备!”议事厅上,老将刘平出列奏报。
  忻州宣抚使玄咨胸有成竹地一笑,看了看坐在侧手的庆阳侯兆晋,稳稳地道:“刘老将军不用担心,此番庆阳侯和巡检谦易大人、郭大人等由神木郡、望海郡驰援,会合我忻州兵马,就是要和苍梧军决一雌雄!三日后由庆阳侯总领,兵发白石浦。”
  “听从侯爷节制!”众将齐声唱喏。
  “好说好说!”兆晋笑着站起来,对玄咨道:“玄帅,依古制,大军出征应斩一人来祭旗,可佑成功。”
  “哦?”玄咨有些意外,却不好驳了兆晋的面子,陪笑道:“侯爷此言有理,却不知要斩的是谁?”
  “大逆不道的妖人!”兆晋的眼光,有意无意地扫过刘平和李允的脸,“就是那个装疯的参军齐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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