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南1954全集.net》第26/406页


李为民深吸了一口,不无尴尬地说:“税权即治权,在我看来现在这种由五帮会馆代征的方式是不合理的;更不用说司法权是国家主权的一部分,从法治和国家主权的角度上看,堤岸华人圈的矛盾、纠纷,应该由政府司法部门仲裁,而不应该由五帮会馆或哪个侨领说了算。”

到底是在美国接受过高等教育的新青年,一针见血地指出了问题所在。

吴廷琰微微点了下,又问道:“还有吗?”

“再就是稻米,南部稻米从收购、转运、加工一直到出口,几乎全掌握在华商手里,农民对华商意见很大。尽管这并非刻意垄断,只是华商在资本、运输和贸易上有一定优势,但长期以往不利于两个族群之间的关系,所以我正打算关掉我家米厂,不经营稻米加工出口业务。”

李为民顿了顿,接着道:“最后就是国籍,我生在西贡,长在西贡,喝西贡的水,吃湄公河三角洲的大米。不管别人怎么认为,反正我一直认为我是具有中国血统的越南人。”

深明大义,真正的深明大义。

作为一个腰缠万贯的巨富,作为一个完全可以转移资产离开越南的人,能做那么多事情,能这么想,能这么认为,绝不是一件容易事。

吴廷琰感慨万千,禁不住问道:“为民,西堤有你这种想法的人多吗?”

“坦率地说不多,毕竟这么多年下来,大多人已养成习惯,认为现在的一切理所当然。其实就这些问题,我私下跟一些朋友探讨过,结果令人意外,许多朋友认为华人在越南生活赚钱,欠了本地人的人情,应该承担起一些责任。”

第十六章同样会赚钱

来了,自然要多住几天。

要利用未来越南共和国总统在野的最后一点时间,加深相互了解,建立至少能维持三五年的友谊。

公寓虽然不大,住两个人没任何问题。

李为民欣然接受吴廷琰邀请,大大方方住了下来,事实证明他并非不爱说话,只是由于语言不通在美国流亡期间没人和他说话。

一顿简单的晚饭过后,他说了许多,全是关于法国殖民统治、越盟和越南的其它政治势力。似乎想通过李为民给西堤华侨吃一颗定心丸,高度肯定华商对越南经济建设的贡献,并非常认真地表示他极为认同个人财产神圣不可侵犯的观点。

话里言间,不仅能听出并且能够感受到,他对法国在越南的殖民统治有多么憎恨。如果他当政,财产能够被保护的绝不会包括法国人。

李为民无疑是全世界最好的听众,听得很认真。时不时提出一两句疑问,得到解释后流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丝毫不作伪。

说完政治,吴廷琰突然表现出“神棍”的一面,开始喋喋不休地布道。

在主里没有拒绝,只有接纳;没有攻击,只有包容;没有争分,只有合一;没有伤害,兄有扶持;没有咒诅,只有祝福;没有冷漠,只有温暖;没有绝望,只有盼望;没有仇敌,只有相爱;没有忧伤,只有笑脸;没有骄傲,只有谦卑……

一副如果不接收洗礼誓不罢休的架势,把李为民搞得焦头烂额。

直到告诉他明年要同“造船大王”家千金结婚,打算去教堂举行婚礼,恳请他亲自主持时,吴廷琰才欣然答应,才意犹未尽地结束长谈。

第二天一早,他去见旅居在巴黎郊外一处庄园的保大皇帝。

末代皇帝,其实早退位了,日本投降、胡志明宣布独立时被忽悠退位的,现在的官方身份是越南国元首,搞得像阿道夫-希特勒。

不过相比大清王朝末代皇帝溥仪,他过得要潇洒、滋润得多。

尽管同样是傀儡,他却拥有一定自主权。可以娶他想娶的女人,并且一娶就是好几个。更重要的是他有钱,在国外有许多房产,可以过溥仪无法想象的纸醉金迷生活。

李为民对他不感兴趣,况且身份特殊,自然不会跟着去。于是租来一辆出租车,开始了“浪漫之都”一日、两日、三日……乃至十日游。

早出晚归,每天公寓里都会多出一堆花花绿绿的手提袋。

吴廷琰整个一苦修士,崇尚节俭,对李为民天天逛街、天天买回一堆女帽、女鞋和化妆品之类的东西真有些看不惯。

今天终于忍不住了,脱下外套不动声色地问:“为民,今天去哪儿了?”

“上午去布隆尼亚尔宫(证券交易所,也叫证券宫)和经纪人公会转了转,挂牌上市的公司不多,主要是债券,而且交易量也不大。最不可思议的是,法国如此开放,交易所却那么保守,竟然规定女性不能进入。”

“你对法国金融感兴趣?”

“我对赚钱感兴趣。”

他从美国来时行李里就几件换洗衣服,其它全是关于股票的期刊和报纸。到巴黎来之后又买了一堆,只要是与经济有关的,看见什么买什么,对越南政局似乎变得漠不关心了。

巨大的反差让吴廷琰感觉很奇怪,忍不住问:“为民,你不关心奠边府战局,不关心越南局势?”

华侨连越南人都不是,哪有资格去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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