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着三色旗》第10/24页


  他由甲板室下到舱底,留我和工程师索科尔在一起。
  “如果我处在您的位置,我会听天由命,盖东看护……”他笑着说,“当一个人处在复杂的情况下时……”
  “叫喊总是允许的吧……我想。”
  “有何用处呢……在没有任何人听得见的情况下?……”
  “以后会有人听见的,先生……”
  “以后……时间太长了!……总之……您想喊就喊吧!”
  讥讽地提出这个建议后,工程师索科尔便走开了,留我独自在那里思索。
  将近四点钟时,在六海里远的东面海域上出现了一艘大船,迎着我们驶过来。它的速度非常快,轮廓越来越清晰。浅黑色小烟从两个烟囱中盘旋上升。这是一艘战舰,因为在主桅顶口一面窄长的燕尾旗迎风飘扬,虽然船头没有任何旗帜,但是我认出了这是联邦海军的一艘巡洋舰。
  我暗暗地想“爱巴”号在从巡洋舰旁边驶过时,是否会依照惯例向它致敬。
  不,正在这时,帆船故意地驶开了,远离了巡洋舰。
  对于一般可能会引起怀疑的快艇来说,这种做法并未让我惊讶。但是,最让我吃惊的是船长斯巴德操纵帆船的方式。
  他来到船首的卧式锚机旁边,在一架指示仪边上停下来,这架指示仪类似蒸汽船的机器室中用来传送命令的那类仪器。他按了仪器上的一只按钮后,“爱巴”号便向东方移动了11°15′,同时,船员们轻轻地松开了船帆的后下角索。
  显然,某道命令被传给了某种机器的驾驶员,因此,在某台“发动机”的作用下帆船不可思议的移动了一下,迄今我尚不知道这台“发动机”的操作原理。
  由于这次操作,“爱巴”号斜刺里远远地躲开了巡洋舰,而它的航向却丝毫未变。为什么一艘战舰要打断一只毫无可疑之处的快艇的航行呢?……
  但是,晚上六点左右,又驶来了一艘船,可以望见它左舷的吊杆,这次“爱巴”号的表现迥然不同。它没有避开这艘船,斯巴德船长通过指示仪发出一道命令,帆船便再次向东航行,逐渐接近这只船。
  一小时后,两只船互相靠近了,大约只相隔三、四海里。
  海面一丝风也没有。这是一艘船体很长,有三根桅杆的邮船兼高船,高高扯起的帆正被卷起来。不必期望夜里会起风,明天,海上会风平浪静,这艘三桅帆船肯定仍然果在这个地方。至于“爱巴”号,在神秘的发动机的推动下,不停地接近这艘三桅帆船。
  自然,船长斯巴德命令降下船帆,在水手长艾弗洪达的率领下,船员们执行了命令,其动作的迅捷令人赞叹无比,这是赛艇上的水手们应有的迅速。
  当夜幕开始降临的时候,两艘船只相隔一点五海里。
  斯巴德船长朝我走来,把我拉到右舷的舷门附近,毫不客气地命令我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
  我只能服从他的命令,然而,在离开甲板之前,我看到水手长根本没有让人点亮船位灯,而三桅帆船却点亮了他们的小船位灯,右舷为绿灯,左舷为红灯。
  毫无疑问,帆船意图神不知鬼不觉地进入这艘三桅帆船的水域。船速放慢了,而船向却没有变化。
  我估计从头天晚上算起,“爱巴”号可能向东航行了二百海里。
  我回到了房间,心中隐隐不安。我的晚餐已经摆在了桌子上。但是,由于莫名其妙的忧虑,我几乎碰都没碰它,我躺到床上,等待困意来袭。
  这种不安持续了两个小时。四周很安静,只有帆船轻微的颤动,船板下海水的徘徊和帆船在平静的海面上移动时轻轻的颠簸时而扰乱这片安宁。
  我的脑海中纠缠着最近两天内发生的种种事情,不得片刻安宁。明天下午,我们就要到达……明天,我要在陆地上尽照料托马斯·罗什的职责了,正如伯爵所言“如果有必要的话。”
  当我第一次被关在舱底的时候,我知道帆船正在邦朴里科·索文德湖上航行,此时——大约十点钟——我感觉到帆船刚刚停了下来。
  为什么停船?……当斯巴德船长命令我离开甲板时,我们并没有看见陆地。根据地图在这个方向上只会遇见百慕大群岛,从入夜时分起还需要航行五十到六十海里,瞭望员才能望见它。
  “爱巴”号不仅停了下来,而且几乎是纹丝不动。只有一丝轻微的均匀的晃动。几乎感觉不到海浪的涌动。海面上也没有一点风。
  我不断地想着那艘商船,当我回屋时,它离我们有一点五海里。如果帆船不断驶近它,一定会和它会合。既然帆船停止前进了,两艘也只相差三四百米。这艘在日落时分无风停驶的三桅帆船无法向西航行。如果夜色分明的话,我可以从舷窗中望见它。
  我忽然想也许可以利用这次机会。为什么不尝试一下逃跑呢?既然今后不会有任何重获自由的希望……的确,我不会游泳,但是跳进海里后,借助船侧的浮筒,只要骗过值班水手的监视,难道不能到达三桅帆船吗?……
  首先,我要离开房间,爬上甲板室的梯子……船员舱和甲板上没有一丁点儿动静……他们此时可能睡着了……试一试……
  当我试图打开房间的门时,我发现它从外面锁上了,这在意料之中。
  我必须放弃这个计划,因为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
  最好还是睡觉吧,虽然我的身体一点儿不累,但是我的精神委实困顿。各种纠缠不休的念头和彼此矛盾的想法折磨着我,也许我可以将它们淹死在睡梦中……
  我终于睡着了,但是又被一种奇特的声响吵醒了,我在帆船上从来没有听到过这种声音。
  日光开始染白了舷窗的玻璃,它转到了东面。我看了看手表……早晨四点半。
  我最先关心的是“爱巴”号是否重新启程了。
  没有,千真万确……既没有张帆,也没有启动“发动机”。如果它正在航行的话,一定会有晃动,对此我是不会弄错的。此外,在日出时分大海仍像昨夜日落时一样平静。就算“爱巴”号在我睡觉时航行了几个小时,至少现在它是静止的。
  我听到的声音来自甲板上来来去去的急促的脚步声——负重的人的脚步声。同时,一种同样类似的喧哗充斥了我的房间的地板底下的货舱,舱门位于前桅的后面。我还感觉到在船壳没入水下的部分,有某种东西轻轻探着它。难道是一些小艇停泊在它旁边吗?……他们是不是在忙着装卸货物?……
  然而,我们是不可能在目的地的。阿蒂卡斯伯爵说过“爱巴”号要在二十四小时后才会抵达目的地。我再重复一遍,昨天晚上,它距离最近的陆地,百慕大群岛尚有五十到六十海里。它不可能又折而向西,又来到了美国海岸附近,因为距离太遥远了。那么,我认为帆船整夜未动是有道理的。在入睡之前,我知道它刚刚停止航行。此时,我发现它没有重新启航。
  我等待着他们允许我重新登上甲板。房间的门仍然从外面反锁着,我刚刚确认过。他们似乎不可能在天光大亮时还阻止我出去。
  又过了一小时。晨曦穿进了舷窗。我透过它朝外望去……海面上笼着一层薄雾,但是初升的朝阳立刻驱散了几分。
  由于我的视线可达到半海里之远,所以如果我没有看见那艘三桅帆船,也许因为正停泊在我望不到的“爱巴”号的左侧。
  传来了一阵磨擦声,钥匙在锁孔里转动。我推开打开的门,登上铁梯,踏上甲板,船员们正好关上了位于船首的货舱门。
  我用目光寻找阿蒂卡斯伯爵……他不在甲板上,还呆在房间里。
  船长斯巴德工程师索科尔正监督着船员们将几小包货物装进船舱里,它们也许刚从货舱里取出来,被运到船尾。这就是我醒来时听见熙熙攘攘的声音的原因。显然,船员们之所以忙着将货物运上去,是因为我们马上要抵达目的地了……
  我们离港口不远了,也许几个小时之后帆船便会抛锚了……
  那么……位于我们左后侧的那艘帆船呢?……他肯定还在原地,因为从昨夜起,海上一直没有起风。
  我朝那边望去……
  三桅帆船无影无踪了,海上空空荡荡,远处的海面上没有一只船,天边没有一片帆,南北两面都是如此……
  思索了片刻之后,这就是我唯一能作的解释,尽管它的成立是有条件的:“爱巴”号在我睡着时重新启程了,虽然我对此一无所知。它将无风停驶的三桅帆船抛在了后面,这就是为什么我从船舷上看不见它的原因。
  并且,我禁止自己去问船长斯巴德和工程师索科尔,他们不会屈尊给我答案的。
  这时,船长斯巴德走向指示仪,按了一下上部的一个按钮,“爱巴”号的船头立即剧烈地晃动起来。然后,它又开始迅速地向东行驶,而船帆依然卷着。
  两小时后,阿蒂卡斯伯爵出现在甲板室的门旁,来到他常呆的位置。工程师索科尔和船长斯巴德立即上前去和他交谈。
  三人将通用望远镜瞄准东南和东北的地平线观望着。
  因此我紧紧地盯着这个方向也就不足为怪了。但是,由于没有望远镜,我在远处的海面上什么也没看到。
  吃过了午饭,我们又登上了甲板,——所有的人,除了托马斯·罗什,他还在屋子。
  一点半时,一名水手爬到前桅的横杆上,看到了陆地。因为“爱巴”号的航行速度异乎寻常地快捷,我也立即看到了海岸的几点轮廓。
  实际上,两个小时后,在不到八海里的地方,陆地那影影绰绰的轮廓渐渐显露出来。帆船越驶越近,轮廓也越来越清晰。这是一座山的侧影,或者至少是一片较高的陆地。顶部冒出一矮矮轻烟,向天顶飘去。
  难道这附近有一座火山?……那么也许是……

  第八章 覆杯
  依我看,在大西洋的这片海域中。“爱巴”号除了百慕大群岛外不会碰见别的岛屿。一方面根据它从美国海岸出发后行驶的距离;另一方面根据它驶出邦朴里科·索文德湖后航行的方向。它一直朝南—南—东方向航行。根据船速,大约定了九百到一千公里。
  然而,帆船并没有放慢速度,依然快速地行驶。阿蒂卡斯伯爵和工程师索科尔站在船尾,呆在瞭望员旁边。船长斯巴德在船首。
  难道我们不打算绕过这座孤零零的小岛不打算从他的东面绕过去吗?……
  不可能。因为此日此时正是“爱巴”号预计抵达船籍港的时间。
  此时,所有的水手在甲板上排好队,准备操作,水手长艾弗洪达准备抛锚。
  再过两个小时,我就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了。自帆船驶入远海之后,一直困扰我的第一个问题将迎刃而解。
  然而,看上去“爱巴”号的船籍港不大可能位于英属百慕大群岛中,——除非阿蒂卡斯伯爵是为了大不列颠的利益而绑架托马斯·罗什,这个假设有些难以成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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