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多少爱全集出书版》第67/100页
他不再动了,一声声沉闷而悲切的哀叫从她胸前泄露出来,她跪在座位上,捧起他的脸,摸到一把湿乎乎的泪水,然而那张脸扭曲得更叫她心痛,他的皮肤因为充血而变成了乌紫色,额头青筋暴突出来,由于紧咬着牙根,牙齿交错发出咯咯的声响,眼睛向外翻着,泪水却源源不断地从那里涌出来。
“亲爱的,别这个样子!”她依然大声哭喊着,“求你了!不要这样,看着你这样我就不想再活下去了。”
这是怎样一副悲痛欲绝的面孔啊?凌筱心痛地搂着他,不忍再看第二眼,贴着他的脸,两个人的眼泪混合到了一起。
赵言诚安静下来后,凌筱松开他,身体软软地往后到回原来的坐位上,才发现力气已经用尽了。她这时方感觉到手上传来一阵尖锐的痛,低头一看,发现刚才用力箍着言诚的时候,把自己的手抠破了,皮肉外翻,殷红的血珠往外冒出来。
“人活着好像就是来承受这些痛苦的。”他的眼睛没有聚焦地望着前面,仿佛已经被挖走了灵魂,说话的声音也飘忽不稳,“活着,其实就是来承受这些痛苦的。”
“在这么痛苦的时候回想走过来的岁月,似乎就没有一天是快活的,全是痛苦,痛苦,痛苦得直叫人想死掉的好。”
赵言诚木然地望着路尽头的黑暗,眼睛眨也不眨,慢慢地,他倾身伏到方向盘上,把脸埋到双掌间,泪水从指缝间渗了出来,他的自制力已然崩溃,不知道怎么停止,只好任眼泪疯狂地流着。
凌筱也陪着他一道哭,一道伤心。纵使赵言诚没有哭出声音,她却恍惚觉得车里回荡着他声嘶力竭的哭声。她受了感染,发出一声心痛的呜咽,然后也伏在膝盖上爽爽快快地哭了起来。
赵言诚冷静下来时,时间仿佛已往后滑了一大截,仿佛适才的悲痛是一段空白,一时间他什么也想不起来了。当他直起身子时,他竟有些诧异自己怎会像个女人,像个孩子一样地哭上那么久。
“我被停职了?”他说。
凌筱心头一震,脸上的表情却平静得没叫赵言诚看出异样。“是吗?我刚得到一份不错的工作。”
赵言诚为她没有追问原因而松了口气,一迳以茫然忧郁的眼神盯着一处。接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谁都是一只被线操纵的木偶,捏着那线头的神也许重来就没有来人间活过,所以他不懂得被遗弃是什么滋味,不懂得被折磨、被诬陷是什么滋味,不懂得失去亲人爱人是什么滋味,它的心口大概从来没有阵阵地疼过。”
“如果那线头由你自己捏着,你会怎么安排自己的命运?”凌筱问。
“随心所欲地活上一天,第二天就死去。你呢?”
“随心所欲地活上一天,然后跟你一起死去。”
他们转头凝视着对方,泪光后的那双眼睛有种不同寻常的坚定。
“明天要给妈妈转院吗?”他问
“不用了,我相信她还可以活很长时间。”
“现在怎么办?”
“去医院吧。”
“你来开车。”
“不行,我的手受伤了。”
“前面好像有掉头匝头。”赵言诚抓起她的手,吮吸着伤口,然后发动车子,“我的心还是痛得很。”
“我也是。”
“有什么好办法能让它不痛了?”
“我安慰你,你安慰我。”
【Chapter 18 世间那许多的爱和情谊】
I
赵言诚正为一个不用去公司的早晨该如何渡过而苦恼着,沈云涛打来电话,约他去事务所。
他到达目的地,苏茵领他进里面。沈云涛的桌上摆着咖啡和三文治,他正埋头在笔记本上忙碌地敲敲打打。
每个成年人除节假日以外的早晨都是这样渡过的,这一幕给刚停职的赵言诚产生了强烈的冲击。
他走过去,尴尬地打了声招呼,勉强以玩笑的口吻说:“你可真卖命!”
“有个案子下礼拜开庭,现在是分秒必争。”云涛抬起头,把笔记本推到旁边。
苏茵又拿了杯咖啡进来,随即去关上门。
“李洪洲的结果真出人意料,”沈云涛敲着桌面说,“完全想不到他常年照顾一个精神病患者,又在精神病院工作过,显然,他对精神病的模仿已经入木三分,虽然我还是有疑虑――他不可能贿赂到司法鉴定人员,可他确实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