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逍遥玲全集》第38/51页


他说得中原语音调不正,什么“中和尚、小和尚”,也有些不伦不类的。枯木方丈说道:“两位大师都是佛门有德高僧,今日同西夏皇帝同时驾临,实是本寺大大的光荣,但不知深夜来访所谓何事?”

那可摩尼大师道:“不敢当!”他虽身形较师弟显得矮小,但话声竟然奇响,远宏亮于师弟,众少林僧人不由得都是一惊,但他既不是放大嗓门叫喊,亦非运使内力,故意要震人心魂,乃是本身如此声音,天生的说话高亢。

他接着道:“小僧当年来到过宝刹求经,却被拒之于门外,四十年后重来此殿,已是面目全非,可叹啊可叹。”众僧听了,心中都是一震,他仗着西夏人撑腰,说话颇有敌意,此次深夜上山定是来寻仇生事。

枯叶大师说道:“原来神僧昔年曾来少林寺出家。天下寺院本是一家,现下神僧出家天竺护国寺,凡我佛门弟子,无不敬仰。当年少林寺未敢接纳,得罪了师兄,小僧恭谨谢过。但师兄因此另创天地,弘法普渡,有大功德于佛门。当年之事,也未始不是日后的因缘呢。”当即深深使了一礼。

那可摩尼大师道:“小僧当年来贵寺求经,固然是仰慕少林寺数百年是中原武林的泰山北斗,武学渊源,更要紧的是,天下传言少林寺戒律甚严,处事公正。”突然双目一翻,精光四射,仰着头望着佛祖金像,冷冷的道:“哪料世上传闻竟然名不副实。早知如此,小僧当年也不会有少林之行了。”

少林数百名僧人一齐变色,只是少林寺近日来重整寺规,戒律更是严厉,虽然人人愤怒,竟也无半点声响。枯木方丈道:“神僧何处此言?敝寺上下,若有行为不正之处,还请大师明言。有罪当罚,有过当改。但大师一句话抹煞了少林寺数百年来的清誉,未免太过了罢。”

可摩尼大师道:“请问方丈大师,佛门寺院,可是官府、盗寨?”枯叶方丈道:“小僧不解师兄言中含意,还请赐示。”可摩尼大师道:“官府逮人监禁,盗寨则掳人勒赎,事属寻常。可是少林寺一非官府,二非盗寨,何以擅自扣押外人,不许离去?请问师兄,少林寺干下这等残凶霸道的行径,还能称得上‘佛门善地’四字么?”

枯木方丈一听,心下隐约已明众人齐上少林的原因,说道:“神僧指摘敝寺‘强凶霸道’,这四字未免言重了。”可摩尼大师望眼如来佛像,说道:“我佛在上,‘妄语’乃是佛门重戒!”转头向枯叶方丈道:“请问方丈,贵寺六十年前可是扣押了一位天竺高僧?这天竺高僧正是小僧师叔,他可是给少林派拘禁在寺,数年不得离去吗?”说话时神色严峻,语气更是咄咄逼人。

第五十八章 天竺僧人

枯木方丈转头向无字辈四位高僧望去,问道:“各位师叔,这位可摩尼大师所言是否属实?但师侄从未在寺中见过被拘禁的天竺僧人?”四位无字辈大师一齐点头,枯叶大师等人无不惊愕诧异。

沉寂了片刻,其中一名无字辈高僧向前走了两步,郭天啸二人这才看清他的面目,只见他脸色黄如槁木,脸颊深深凹陷,瘦得全无肌肉,但目光映着烛火,显得烁然有神。他朗声说道:“六十年前,天竺高僧孟罗星大师光降敝寺,合寺僧众自前任方丈无色师兄以下,皆大欢喜,恭敬接待。孟罗星大师言道,数百年来,天竺国外道盛行,佛法衰微,佛经大半散失,因此护国寺主持大师派他到中华来求经。

无色师兄言道:敝邦佛经原是从天竺国求来,现下上国转来东土取经,那是莫大的因缘,我们得以上报佛恩,少林寺深感荣幸。无色师兄当即亲自陪同孟罗星大师前赴藏经楼,说道本寺藏经甚是齐备,源自天竺的经律论三藏译文,以及东土支那高僧大德的撰述,不下七千余卷,梵文原本亦复不少。若有复本,孟罗星大师尽可取去一部,倘若只有孤本的,本寺派出三十名僧人帮同钞录副本。

无色师兄又道,此去天竺路途遥远,经卷繁多,途中恐有失散。孟罗星大师取经回国之时,敝寺当派十名僧众,随同护送,务令全部经典平安返抵佛国。”枯木大师向身后色无色圣僧作了一揖,合十道:“善哉,善哉!无色师叔此举真是莫大的功德,可与当年鸠摩罗什大师、玄奘大师先后辉映。”无色大师欠身道:“此举是应有之义,枯木师侄赞叹,愧不敢当。”

那枯黄高僧继续说道:“这位孟罗星大师便在藏经楼翻阅经卷。本寺无味师兄奉方丈师兄之命,督率僧众帮同钞经,不敢稍有怠懈。岂知四个月之后,无味师兄竟然发觉,这位孟罗星大师每晚深夜,悄悄潜入藏经楼秘阁,偷阅本寺所藏的武功秘笈。”

听到这里,郭天啸已然猜出枯黄高僧是无字辈哪位圣僧?无我大师排行老大,又听他称无色、无味两位大师为“师兄”,他便是无情圣僧。

枯木、枯花、枯叶三僧不约而同的都惊噫一声。无情圣僧续道:“无味师兄禀告方丈师兄。方丈师兄便向孟罗星大师劝谕,说道这些武功秘笈是本寺历代高僧所撰,既非天竺传来,亦与佛法全无干系,本寺数百年来规矩,不能泄示于外人孟罗星大师既已看了一部分,那也罢了,此后请他不可再去秘阁。

孟罗星大师一口答允,又连声致歉,说道不知少林寺的规矩,此后决不再去偷看武功秘笈。哪知道过得几个月,孟罗星大师假装生病,却偷偷挖掘地道,又去秘阁偷阅。待得无味师兄发觉,已是在数年之后,孟罗星大师已偷阅了不少本寺的武学珍典,无味师兄出手阻止,交手之下,更察觉孟罗星大师不但偷阅本寺武功秘笈,更已学了本寺七十二项绝技中的三项武功。”

枯字辈三僧都是“哦”的一声,同时瞧向可莫若、可摩尼,眼色中都露出藐视之意,上梁不正下梁歪,师叔已是这般卑鄙,弟子自然好不到哪去。无情圣僧又道:“无色师兄当下召集辈高僧人会商,大家都说,我少林派武功虽然平平无奇,但列祖列宗的规矩,非本派弟子不传。武林中千百年的规矩,偷学别派武功,实是大忌。何况我中土武功传到了天竺,说不定后患无穷。

这位孟罗星大师的所作所为,决非佛门弟子的清净梵行,说不定他并非释家比丘,却是外道邪徒,此举不但于我少林派不利,于中土武林不利,而且也于天竺佛门不利。当下众位师兄弟提出诸般主张。

无色师兄言道:我佛慈悲为怀,这位孟罗星大师的真正来历,咱们无法查知,就算是外道邪徒,也不便太过严厉对付,还是请他长自驻锡本寺,受佛法熏陶,一来盼望他终于能够开悟证道,二来也免得种种后患。几十年来敝寺对这位孟罗星大师好好供养,除了请他不必离寺之外,不敢丝毫失了恭敬之意。”

枯叶大师等人微微点头。可摩尼大师却道:“这位前辈的话,只是少林寺的一面之词,真相到底如何,我们谁也不知。但少林寺将师叔扣押在寺,六十年年不放,总是实情。在天竺数年不得师叔音讯,敝国护国寺主持放心不下,派了两名弟子前来少林寺探问,少林寺却不许他们和师叔相见,此事可是有的?”

此时,无我圣僧早已直眉瞪眼,抢了出来,向着可摩尼大声说道:“是又怎地?此贼人既然已偷学了我派武学,敝寺势不能任由他将武功转传他人。当年若不是无色师弟拦阻,老衲早已将此人的武功废掉,何来今日如此麻烦?”四位圣僧当中,以无我大师最为焦躁,这么多年修行,却发现他的脾气未得丝毫收敛。

可摩尼哈哈一笑,声震屋瓦,连大殿之上的大钟也嗡嗡作响,良久不绝。无我圣僧见他神色傲慢,哪能受得了,登时暴跳如雷,问道:“有何可笑?”可摩尼微微有些心悸,说道:“武功高下,全凭各人修为,拳经剑谱之类,实属次要。要是有哪一位英雄好汉能来到天竺护国寺中,盗去了敝寺的拳经剑谱,小僧除了自认无能,更有什么话说?难道人家瞧一瞧你的武学法门,还能要人家性命么?还能将人家关上一世吗?嘿嘿,那也太过岂有此理了。”

无色圣僧担心无我师兄将局面弄得更糟,当下抢先说道:“倘若这些武功典籍平平无奇,公之于世又有何碍?但贵派的拳经剑谱内容精微,武林中素所钦仰,要是给旁人盗去传之于外,辗转落入狂妄自大之辈手中,那未免贻患无穷,决非武林之福。”

这几句话虽然语气平和,但“狂妄自大”四字评语,显然是指可摩尼大师。各人都听了出来,郭天啸二人更是差些笑了出来。可摩尼一听,登时脸色大变,无色圣僧这几句话,正说中了他的心事。

当年他师叔在天竺也算是武学中的绝顶高手,与人动手,受了挫折,想起素闻东土少林寺有七十二绝技,便心生一计,前来少林寺以求经为名,仗着自己记心奇佳,便将绝技强记于心,企图盗取武功绝技。哪料被无味圣僧揭破,并被少林寺拘禁了起来。

数十年之后,可摩尼从护国寺高僧口中得知此事,不由得心里痒痒,几日筹思,便打定了主意:将师叔从少林寺中索要出来。少林寺中高手虽多,但天下之事,抬不过一个理去。少林派是武林领袖,又是佛门弟子,难道真能逞强压人么?待师叔出来,他定会感激不已,还愁他不吐露少林寺的武学秘要。

他和小师弟来到东土之后,径直向少林寺进发,途中却遇到了西夏皇帝。李元昊怕他们二人泄露先机,当下令人将他们两人拿下。不过可摩尼师兄弟武功不弱,与众人斗了半响,都未见败象,李元昊心喜是个人才,当下细细询问,可摩尼见他态度忽变,便说师叔来到中土,往少林寺挂单,不知何故,竟为少林寺扣留不放。

李元昊一听,心中便打算着:今日我等这般硬杀上少室山,定会引来中原武林不满,甚至会惊动大宋朝廷,若是以索要可摩尼的师叔为由,便可名正言顺前往少林寺,待寻找机会挑起事端,即可将少林僧众一并拿下。

此刻可摩尼也寻思着:有西夏皇帝他们一同前去,少林方丈非讲理放人不可。这便携着师弟可莫若随同西夏高手们一齐来到少林寺。

第五十九章 达摩祖师

这时,可摩尼听得无色圣僧语带讥刺,勃然说道:“我师兄弟二人万里东来,难道方丈大师连我们师叔侄相会一面,也是不许么?”枯木大师暗暗叫苦,自他当上少林主持,还从未有天竺僧人来到过少林寺,更别说已被敝寺拘禁了。

无我圣僧朗声说道:“你要见他也是不难,只是看你舍不舍得去会他一面?”可摩尼惊讶问道:“此话何意?”无我圣僧道:“那贼人居心不良,早已被打下十八层地狱了。”

可莫若、可摩尼齐声惊呼道:“什么?师叔死了?”可摩尼心想:倘若师叔真已逝世,那我等二人岂不白来了么?正待他们两人黯然伤心,巴克摩忽地心念一动,朝他们走来,安慰道:“贵师叔虽被怀疑盗取少林武功秘籍,但都是少林僧人的一面之辞,不足为信,纵然真盗取了武功绝技,也罪不至死罢。这群少林和尚真是心狠手辣,想想达摩祖师也是天竺人,他将武功带入中土,他们不感恩图报,反而囚禁了你们师叔,现下倒好,干脆恩将仇报,将你们师叔给杀了,来个一了白了...”

无我圣僧勃然大怒,骂道:“他妈的,哪来的老杂毛,在这胡说八道,那贼人咎由自取,最终郁郁而终,又何来我们杀害他一说?”巴克摩笑道:“出家人不打诳语,大师该不/奇/会说话欺骗/书/我们吧,反正人死不能复生,已是死无对证,随你怎么说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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