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妃校对版作者煮水三杯》第105/109页


  男人转过脸来看了他一眼,少年不由瑟缩了一下,为那眼神里的嫌恶与冷硬。“父……父皇?”
  男人不发一言,转开头大步走下了宫室,众侍赶快跟上,很快一起消失在宫门外。
  少年被孤零零丢在殿门口,愣了许久,才赶忙转身跑进屋内。
  母亲苍白的躺在床上,气若游丝,泪痕散乱,身边只有一个老嬷嬷陪着流泪。少年一下扑在床沿儿:“母妃!你怎么了?父皇怎么了?为什么用那样的眼神看我?”
  女子悲凄的眼睛中更是泪如泉涌:“好孩子……别怪你父皇,是娘的错,是娘对不起你……”
  少年用手慌乱的擦去女子脸上的泪:“母妃你别哭……你别哭!”
  “好孩子……听我说……”女子的脸色已经变得灰白,眼眶已凹了下去,说话已是不能,挣扎的对床前的少年说出了最后一句话:“你不是你父皇的孩子……你……的父亲……其实是智王……”
  少年顿时呆住,连母亲已溘然长逝也毫无反应……
  ……
  葵于泓掀开被子起身,光脚坐到床沿儿,双肘撑在膝部,低头将脸埋在双掌中。
  “皇上,您睡不着吗?”
  葵于泓没有反应。
  “可要臣妾替皇上端杯茶来?”
  “你自称‘臣妾’这还是第一次。”葵于泓从双掌中慢慢抬起头,坐直身体看向布幔外立在屋中间的模糊倩影。
  “皇上就要上路了,‘臣妾’当然要来送皇上一程。”
  葵于泓站起身来,撩开布幔走了出去,女子的容貌立即变得清晰。葵于泓上下打量了一番:“比起这身英朗的戎装,朕更喜欢你去年夏日在烈王府时的打扮,像个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在女子面前停下脚步,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拳。见女子并不退避自己,葵于泓微微一笑,大手伸到女子脸颊:“你离开朕已经三年了。朕还记得,那年冬天的晚上你在梅树下折梅枝,你回应了朕的吻,你说【你是不能爱上人的,葵于泓。因为你再也承受不住那背叛。】”拇指在那美丽的脸庞上轻轻的摩挲,葵于泓的眼神深刻而难以琢磨,“那么现在你发现了吗,为什么朕不怕爱上你?因为你根本背叛不了朕。你对朕的复仇只会为朕带来朕想要的,你对朕的恨只会带你回到朕的身边……朕说的一直都是对了。你与朕之间,赢的是朕。”
  骆云畅突然后撤一步。与此同时,外面火光顿起,喧声冲天。
  骆云畅的眼睛里,闪着冷狠:“你忘了吗,葵于泓?我说过――你所期盼毁灭的也是你仅有的,当失去它,你的恨将无所寄托,这才是你最大的痛苦!而我也说过――当我再到你的面前,就是我手拿利刃来取你头颅的时刻!所以我不是为你而来的,我是为取你的性命而来的!如今你所爱与所恨的葵达已经在你眼前倾覆,你到底是快意多一些呢还是痛苦多一些呢?”骆云畅突然一扬手,一截明黄的东西砸在葵于泓胸口又跌落地上,发出一声轻响。
  葵于泓低头看了一眼,没有动。
  “你父皇的遗诏!你就是为了这个东西杀了我全家的!你不是那么想要吗?你现在就亲眼看看吧,看他是怎么欲将你除之而后快的,看他是怎么毫不留情的嘱咐自己的亲儿子要把你这个养了十多年的假儿子除去的!”
  葵于泓眼神一紧,阴冷的盯着骆云畅眼睛。
  “怎么?你没有勇气看吗?【朱氏秽乱皇室血脉,泓非朕子,无有天命不得承大统。今传位嫡子烈。泓以旁支冒添皇嗣,是为大逆欺君,赐饮鸩,不得葬皇陵。】”
  葵于泓的嘴角一抽。
  骆云畅便脸现残忍的笑意:“听见吗?【赐饮鸩,不得葬皇陵。】你本无辜,在他还没有亲儿子承欢膝下的时候你已陪伴了他十载,即便不是皇子,也是葵家的子孙,他却连皇陵都不许你入!多么狠心的父亲啊,他怎么下得去手,只因不是自己的血脉就全然不顾十多年的父子情份……你恨他吗?你是该恨他,恨与他有关的一切:他的皇位、他的皇宫、他的亲儿子葵于烈、还有他传下来的这个葵达……更甚至,他的姓氏!”
  “你不要再说了……”葵于泓眼中的恨意已在快速的放大。
  骆云畅却不肯丝毫放松,直盯着葵于泓的脸将他往更深里迫:“为什么不要再说?你应该毁了这一切的,难道你心里还有什么可犹豫和眷恋的吗?眷恋在真相拆穿之前那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吗?眷恋在知道这一切之前自己母亲身上的馨香气息吗?岂知这一切都不过是镜花水月,在人的私心面前马上就变得面目可憎――父亲看重的不过是血脉,母亲也不过是个贪欢享欲的淫乱女子!是他们背叛了你的信任,是他们辜负了你的一片真心!恨吧……恨不得毁了这一切吧,这是你想要的!”
  葵于泓的脸已经扭曲变形,眼睛里填满了疯狂的憎恨!突然一把从地上捡起那片黄缎,看也不看,“刺啦”一声撕裂成了两截!
  两块薄薄的黄绸残片从葵于泓的眼前飘落。葵于泓一愣,低头看看还握在左右手中的两块圣旨残片,呆愣的不知道这多出来的两块残片从何而来。眼睛不由自主的就落到地上那两张满是小字的布片上,然后下意识的蹲身下来,丢开手上的圣旨,眼睛紧紧盯着布片上熟悉的字体,用颤抖的手将那两块黄绸在地上拼接起来。
  骆云畅站着不动,冷冷看着葵于泓慢慢的跪在那小小的黄绸残片面前。脸色苍白,眼睛发直,发青的嘴唇颤抖的念出上面的小字:“……吾儿谨记:此诏不可擅用。泓儿虽非朕亲生,但性善诚直,吾儿还未降生之时泓儿已伴朕心十载,得子如此,乃朕之幸,望吾儿永以兄弟之情待之。泓儿葵氏子孙,德才兼备,所以命其即位,吾儿朕之子,定解朕心无有怨言。朕留此诏,非有异心,只恐日后万一生变俱损之防矣。天佑葵达,天佑泓儿与吾儿,若泓儿与吾儿平安终身,此诏便无可见天日。望吾儿谨记朕心。”
  即便外面已杀声震天,也丝毫影响不了这殿内的宁静。骆云畅脸上没有表情,只看着葵于泓垂头静静跪在黄绸面前,久久。忽然一滴泪水“啪嗒”滴落在黄绸上,停驻许久,才慢慢晕开。骆云畅嘴角一动,终于敛了眼帘。
  “你――”葵于泓猛然抬头,怒瞪骆云畅。
  骆云畅抬眼直视,无惧:“我早告诉过你,放不下的只是你自己。”
  葵于泓切齿:“你!你们!”
  “你错就错在不该谋害了葵于烈的母后,你错就错在不该将我骆家灭门。若非如此,你不致如今才看见它。你现在留下的这滴眼泪,是你欠我的,也是你欠葵于烈的。”
  葵于泓狠狠瞪着骆云畅,说不出话。
  “如何?现在知道自己毁了的,是爱你的父皇的一切,是什么感觉?本来你拥有一切――父亲留给你的强大国家,父亲托给你的忠诚弟弟!可是你亲手将他们全都摧毁了,如今就算你下到黄泉,可还有面目去面对他对你的爱?”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另一个真相
  “你好狠……你们好狠!你们早就知道,却到了最后才让我知道……”
  “我说过,我会让你尝尝失去一切的痛苦,我会让你知道什么才是真正的绝望!”
  “你――”葵于泓突然从地上跳起,双手扼向骆云畅的颈项!
  一柄长剑突然从旁穿出,向葵于泓双手迫去!还未及,黑影一闪,已抢在葵于泓身前大刀挡住!
  门窗一阵乱响,无数青色和黑色的人影杂乱的蹿入,其中又夹杂着数十个服装各异的人影,战火已由外及内。骆云畅和葵于泓之间,被隔开了距离。可是两个人却仍不受影响,对周围激烈的刀剑交击声充耳不闻,对就在眼前的人影晃动视而不见,眼睛里都只有对方。
  葵于泓已经发觉了交战声只在内宫,宫外并无战乱的消息传入,便知骆云畅是只带了这些人潜入进来。便对她说道:“你以为就凭这些人就真的能杀掉我?你在急什么?以你的狠毒不是要等把我逼到绝境再来杀死我的吗?是为了葵于烈?现在他面对的是已经变得强大的柏绍棠,你急着来杀掉我好回去救他吗?”
  骆云畅对葵于泓的敏锐不觉得讶异,也并不回答他的猜测。
  葵于泓已将那两片与遗诏一同被撕裂的先皇的遗信捡入了手中,紧紧的攥着:“这场赌,终于是你赢了……你的目标一个也没有错过,故意看着我将自己最重要却一直不自知的东西一点一滴的毁掉,到我真的一无所有了,才残酷的让我知道我这一生究竟拥有了什么又做了什么,才狠毒的让我明白我固执了一生并为之而疯狂的恨意和绝望都是没有意义的……确实是我毁掉了你的一生,可是我让你遇见了你此生的至爱……你的心比我更黑暗而残忍,你没有一丝一毫的怜悯,你确实给了我最大的痛苦,你让我如今想爱也不能够了……没有资格去爱与被爱,那么我的恨便只能转嫁到你的身上……我已不能活,而你的罪孽与我一样深重,我要将你一同带去地狱的深渊,我要让你再也见不到至爱的人!我的恨将化作禁锢你的锁链,你将与我一同受那地狱业火的煎熬,永世不得轮回!!”
  葵于泓的杀意比任何时候都强烈,可是骆云畅毫无所惧。就是葵于泓不说,她也知道自己的罪孽,她也早已做好了与他同归于尽的准备。她早已经承认,她和葵于泓是相同的人,都是轻易输给情感的懦弱的人。无法坚强的面对与消化,于是任由它将自己打败了,然后被其控制与驱动……以为将别人伤得最狠了,就能化解自己的痛苦与悲伤……岂知复仇不过是继续放大着相互的痛苦与绝望,摧毁的并不只是敌人……葵于泓说得对,当她决定要抓住这份仇恨不放的时候,就已经注定了他们共同毁灭的命运。
  葵于泓慢慢走过来的样子只存在于眼睛之中,那右手上不知何时多出来的短剑的意义也传达不进意识里,当葵于泓离她只有五步之远,下意识的也伸手去抽出了腰间的短剑……准备面对或许也是她的最后时刻。
  周围的战斗激烈而混乱,已经没有人再顾得上他们。
  就在两个人的距离只有两步远的时候,葵于泓的身体突然一顿,然后就停伫在了原地。
  骆云畅清楚的看见了葵于泓眼睛中的意外,看见一点血色忽然从葵于泓右腹部的衣衫上出现,然后渐渐扩大开来。一个人的脸从葵于泓的右肩探了出来,苍白瘦削,眼眶深陷发青,早已不复当年俊俏年少的模样……带着血丝的眼睛里,狂热与快意掩盖了理智,紧紧盯着骆云畅的眼睛,嘴角带着丝丝得意的狞笑:“我就算杀不了你,也要毁了你最大的愿望――你永远也不可能亲手为父兄报仇了!”
  葵慕时往后一撤,葵于泓的身体又是一晃,然后就颓然跪坐了地上。身后的葵慕时,双手握着一柄双刃短匕,不长,但也足够穿透一个人的身体了。匕首上鲜血淋漓,已染红了握着它的瘦弱双手。
  “时儿……”短暂的意外之后,骆云畅对着葵慕时笑了。
  葵慕时被这笑惊得一个怔愣,就呆看着骆云畅,不明白她为什么发笑。
  骆云畅走近葵于泓,在他身边蹲了下来,迎着葵于泓向她看来的眼睛轻轻的说道:“到底我还是不能陪你去了……死在亲子手上,这是我给你的最后礼物。”
  眼睛里的恨意已随着生命一起在慢慢流逝,葵于泓的嘴角勾出了一丝笑,忽然身体一垮,斜倒在了骆云畅肩头:“不要以为什么都是你赢了……我没有子嗣,他们都不是我的孩子……这一着……你算错了……”
  最惊讶的不是骆云畅,而是就在他们身旁的葵慕时。虽然葵于泓的声音已经很虚弱很轻,但也足够让近在咫尺的葵慕时听清了。
  “……什么?什么?”葵慕时惊惶的围了过来,丢开匕首双手血糊糊的抓住葵于泓的肩头摇动:“你说什么……父皇?我不是你的孩子?我们都不是?”
  没有声音回答葵慕时。葵于泓腰腹部流出的血已经将身上的大半件衣服都染红了,可见葵慕时那一下确实是刺准了要害的。现在他想要得到回答,已然是不能够了……葵于泓,死了。
  周围的交击声忽然轻了下来,然后慢慢安静了。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所有人的眼睛都注视在屋中间的三个人身上――身着明黄寝衫的男人半靠在中性戎装的女子身上,已经闭目。脸上的神态十分平静,透着一种真正的温和。戎装女子的脸,美丽却悲伤,半垂的眸子里,有一种难以诉说的深深失落。另一边跪着的男孩儿,面容早已被长久而不知名的痛苦折磨得改了形貌,呆滞的眼睛中,满满的惊疑与不安,都停驻在那已失去了生命的男人的脸上。
  “李……李福……李福!”葵慕时突然大叫,从地上冲身而起狂乱的四处寻找着老太监李福的身影。终于一个佝偻的身影出现在了门口,葵慕时立即冲了过去,一把就将那头发已花白的老人扯了进来拽向葵于泓的方向:“他……他刚才说的……你知道吗?你知道、你知道的吧?父皇的事没有你不知道的!你说……你告诉我……我到底是谁?我到底是不是父皇的孩子?我到底是不是这葵达的太子?”
  李福被扯到葵于泓身边,老眼中溢着泪,佝偻着背在葵于泓的尸体旁边跪倒:“皇上……”
  葵慕时脸上的神情已几近疯狂,扯住李福的领口又迫问道:“你说!你快点儿告诉我――我到底是谁!?”
  李福被葵慕时拽着,老泪纵横的看着骆云畅将葵于泓在地上放平,实不想将自己主子的这个重大秘密说出,可眼前这样的情况显然是避也避不过的,犹豫再三,才断续的说出:“皇……皇上不能生育……所以就找了一个和自己体型相似的人,召嫔妃来侍寝的时候,偶尔就会灭了灯让这个人代替……”
  “是谁?”葵慕时急问。
  “此人早就死了……在有了太子和二位公主之后,皇上就已将这人杀了……”
  葵慕时呆了,寝殿里落针可闻。
  骆云畅平静的看着葵于泓的脸,终于明白了,他对葵慕馨与葵慕时之事反应那样平淡、以及对众子女都不甚亲近和重视的原因了。也终于明白他为什么那么孤绝的原因了……只因以为自己永生永世都是被抛弃和嫌恶的孤独一个人,没有真正的亲人,也没有真正爱他的人……所以更加厌恶一切,更加想将自己和这世界都统统摧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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